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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一鍋端

  賈平安帶著數十百騎一路出城,在第二天趕到了終南山下。

  “就在前面的山谷里!”包東指著前方,得意的道:“某跟著柴家的人摸到了這里,一路發現了不少牛糞。”

  賈平安瞇眼看著,策馬沖了出去。

  山谷的外面有一間剛修建的木屋,聽到馬蹄聲,里面出來兩個男子。

  “這是…這是百騎!”

  兩個男子轉身就往山谷里跑。

  “放箭!”

  賈平安一聲令下,弓弦聲起,兩個男子中箭撲倒。

  “沖進去,敢反抗者,殺!”

  柴家不簡單,當年隋末混亂,老李家起兵造反。平陽公主獨自拉起一支軍隊,縱橫一時,等老李他們趕到時,這位公主已經獨立完成了發展壯大,并攻占地盤的任務。

  而柴紹也不簡單,這位大佬領軍征伐犀利,并非是酒囊飯袋。

  這二位都是狠人,家中的那些仆役自然也不簡單。

  山谷里很溫暖,全是牛。

  十余人聞訊上馬,手中多了橫刀。

  “殺!”

  “放箭!”

  百騎有備而來,弓箭齊發,對方落馬七人。

  剩下的依舊不肯降。

  雙方轉瞬就撞上了。

  賈平安擋住了一刀,前方沖來一人,橫刀斜劈下來。

  賈平安格擋,對方力氣不小,差點把他的寶刀崩飛了。

  他定下心神,一刀刀的和對手周旋。

  包東想去支援,雷洪搖頭,“參軍在用他做磨刀石呢!別管,弓箭手盯著。”

  百騎迅速絞殺了對手,手段干凈利索,不愧是元從禁軍的后裔。

  兩名弓箭手半拉著弓,隨著二人的移動轉換著方向。

  轉眼間,雙方已經你來我往的十余回合。

  賈平安的弱點在于年少力氣小,他在琢磨著卸力的手段。

  對方見只剩下了自己,一聲大喊后,一刀從腰間橫掃過來。

  賈平安避無可避,只能格擋。

  擋下了這一刀,他覺得手臂發麻,但預設好的計劃毫不猶豫的施展了出去。

  橫刀從左邊劈斬,對手躲避…

  但賈平安憋了這么久,就盼望著他躲避。

  他先前一刀發力很小,輕松就收了力,閃電般的從右邊劈斬。

  這便是控制力量的妙處。

  他如今也算是領悟了些。

  寶刀從對手的腰肋部切入,一拖,賈平安就策馬和他錯過。

  身后,對手眸色茫然,突然仰頭長嘯一聲。

  鮮血和內臟從肋部涌了出來…

  對手落馬,賈平安策馬掉頭。

  數十百騎,除去為傷者包扎的兄弟之外,都肅然拱手,“參軍威武!”

  這等少年練刀不過半載,可進步之快,讓人震驚。

  這等人大伙兒也聽聞過,堪稱是天才一流的人物。

  可那些天才大多都陷入得意自滿的情緒中,不肯努力。而且不少人也不敢在少年時直面生死…

  但眼前這個少年敢!

  他這般下去…

  包東的眼中多了崇敬之色,“老雷,你說參軍以后會成什么樣?”

  雷洪板著臉道:“某覺著…參軍以后少說能做個尚書,或是…做個中郎將?”

  蘇定方就是中郎將。

  包東點頭,“興許吧,若是能做宰相就好了,或是能和李衛公齊名的名將,那…咱們倆跟著參軍,豈不是也能青史留名了?”

  雷洪眼中多了光彩,“到時候那些看不起某的女人…某要一一讓她們后悔!”

  回到長安后,唐旭得了消息,趕緊稟告了上去。

  “都不肯降?”李治點頭,表示知道了。

  唐旭說道:“那山谷里全是牛。”

  “交給許敬宗處置,能耕地的耕地,能拉車的拉車,不能的…”

  李治突然有些懷念幾年前吃過一次的牛肉。

  那是高陽弄的,據聞是她的食邑摔死了一頭牛,高陽令人弄成肉干,送了不少人,他也得了些。

  那味道…

  咳咳!

  他看了王忠良一眼。

  王忠良楞了一下,說道:“晚些奴婢跟著去看看。”

  這次老王難得聰明,李治很滿意。

  晚些,唐旭走了之后,王忠良請示。

  “陛下,此事后續該如何?”

  巴陵…

  柴令武…

  李治發現自己對這些人的印象越來越淡。

  帝王都是這般的嗎?

  他不知道。

  “全數死了,這也算是好事。”

  他擺擺手,腦海里出現的卻是自己的那位兄長李泰。

  發達了!

  唐旭回來后,就發現百騎已經陷入了歡樂的海洋。

  “校尉,參軍他們弄了幾頭牛,就藏在路上的農家,回頭一人能分十幾斤牛肉呢!”

  唐旭板著臉道:“違律殺牛,重責!”

  眾人被嚇了一跳,邵鵬罵道:“賤人,回頭你別吃。”

  唐旭淡淡的道:“某要有嚼頭的地方。”

  他進了值房,端坐著,恍如得道高僧。

  邵鵬后續進來,見狀就問道:“可是宮中不對?”

  唐旭沉聲道:“陛下并不在意某些人,以后百騎…皇室這邊別太在意,還有,別和他們走的太近,離遠些。”

  邵鵬點頭,“知道了。”

  “小賈呢?”唐旭發現賈師傅不見了。

  “說是去示威。”

  賈平安一路到了柴家。

  柴家大門緊閉。

  賈平安就在大門前,突然笑道:“終南山里有好些牛,可有人買?”

  側門打開,門子探頭出來,罵道:“哪個瘋子尋死呢?”

  賈平安微笑道:“賈平安。”

  他大笑著打馬而去。

  門子一凜,趕緊去稟告。

  “郎君,是賈平安來了,說什么終南山里有好些牛,問咱們家買不買。”

  門子發現柴令武的面色突然變紅了。

  他捂額,呻吟著…

  “那個小畜生!那個小畜生!”

  邊上的管事面色煞白,“郎君,那些牛…好些錢。”

  巴陵聞訊趕來,得了消息,身體搖晃了一下,咬牙切齒的道:“郎君,殺了那個小畜生!弄死他!”

  柴家從塞外走私了一批牛來,銷路都是現成的,那些權貴準備入手。可沒想到還沒開始售賣,就被賈平安一鍋端了。

  這一次柴家損失不小。

  管事在悲鳴,“少說三萬貫啊!”

  “滾!”巴陵一腳踹翻管事,然后又問道:“消息從何處來的?可是宮中?”

  她的眼中多了驚恐之色,仿佛下一刻就有甲士破門而入,帶著皇帝的敕令抄家。

  管事爬起來,“那賈平安先前在府外說終南山里有好些牛,問咱們買不買。”

  巴陵銀牙一咬,心中一松,但旋即一股羞辱感讓她想吐血。

  “他先助高陽逃過一劫,在此之前,他定然就查到了咱們家安置牛群的地方,可他卻隱忍不說…只等高陽一脫身,馬上就去查封…”

  這手段…

  柴令武猛地拍打了一下胸脯,然后呼出一口氣,罵道:“小畜生,他這是昭告眾人,那些牛就是咱們家的。”

  這人…真特娘的缺德到家了!

  “賈參軍。”

  賈平安中午出來尋摸吃的,卻被高陽的管事給截住了。

  管事很恭謹,“家里的那些牛都賣了,掙了不少…公主說參軍這邊…”

  那個娘們就是不消停。

  賈平安很頭痛,“告訴她,某不差錢。”

  管事欽佩的道:“公主當時就說了,說參軍定然不會要。”

  硬漢賈的人設看來已經成功了。

  但賈平安卻不快樂。

  管事說道:“公主說參軍定然不要錢,如此…想送幾個絕色的歌姬,讓參軍閑暇時也能放松放松。”

  “走了。”賈平安拍拍阿寶的屁股,往東市去了。

  管事也不惱,站在那里贊道:“錢財視為糞土,美人視而不見,這樣的賈參軍…”

  再過幾年…等哥能開齋了再說。

  賈平安就是這種性子,既然現在不是自己的菜,那就視而不見。

  他轉悠到了平康坊,想著既然來了,就去看看許多多。

  許多多在練字。

  “賈參軍。”大腿來了,許多多微笑道:“去煮茶來。”

  “不喝了。”賈平安寧可喝水都不愿喝茶。

  許多多指著自己的字,有些自得的道:“還請賈參軍指點。”

  賈平安看了一眼,依舊丑陋。

  “不錯,但還得要繼續努力。”

  他拍拍許多多的肩膀,就像是領導般的模樣。

  這可是來自于賈大詩人的評價啊!

  許多多歡喜不已,但卻謙遜的道:“我也不知道如何練字,還請賈參軍指點。”

  賈平安知道一些!

  女人何苦為難自己呢?但許多多真不是練字的材料,何必再折騰呢?

  要不…就來個高難度的,讓她知難而退。

  “要不,你懸腿試試?”

  許多多聞言一怔,晚些等賈平安走后,就來了個金雞獨立。

  小弟見了不見贊道:“兄長的字看來是大成了,就一條腿也能寫。”

  這話…怎么覺著不對呢?

  許多多皺眉,但對賈師傅才華的崇拜讓她選擇了信任。

  一腿站著,一腿懸空…

  身體有些搖晃,但許多多還是開始了。

  一路回到百騎,雷洪來告假。

  “這是去哪?”賈平安覺得雷洪這人比包東還靠譜些,做事穩靠。

  雷洪一邊捋著臉上的胡須,一邊矜持的道:“媒人給某尋了個貌美的小娘子,說是讓某去看看。”

  賈平安看看他的雷公臉,腦海里已經腦補出了事實的真相。

  ——按照規矩,媒人要代替男女雙方查探對方的情況,容貌也是必須要查驗的,隨后把實際情況給雙方交代清楚。

  可雷洪這個相貌,媒人大概也只能喊一聲妾身好難,沒法說啊!

  最后干脆些,把雷洪拉去和對方家人見面,若是對方家人能接受再往下談。

  “去吧去吧。”賈平安覺得一出悲劇在上演。

  包東笑嘻嘻的道:“老雷,回頭娶了美嬌娘,記得請客啊!”

  雷洪鄙夷的看著他,搖頭,“娶了娘子,某就不嫖了,老老實實地,把錢給娘子管著…”

  賈平安打盹。

  不過是一個多時辰,雷洪回來了。

  他神色淡然,竟然有些程·蒙娜麗莎·達的那種神秘。

  包東問道:“如何?”

  雷洪淡淡的道:“那小娘子生的極好,可某這人卻不看重長相,覺著她…和某無緣。”

  包東:“…”

  賈平安:“…”

  揭穿別人的偽裝很缺德。

  賈平安覺得自己不能干缺德事。

  可包東不同。

  他指著雷洪捧腹大笑,“老雷,你…你不看重長相,是人家小娘子看不上你吧,哈哈哈哈!笑死耶耶了!”

  雷洪靜靜的看著他。

  包東的笑聲漸漸消失了,最后還打了個嗝。

  某的心情不好,別惹!雷洪淡淡的道:“是她和某無緣。”

  包東點頭,“是,是她和你無緣。”

  雷洪轉身出去。

  出去的一瞬,賈平安看到他的肩膀一下就垮了。

  他站在外面,突然說道:“參軍說的對,世間女子萬千,這個和某無緣,那就下一個,總是有個女人在等著某,對,總是有個在等著某,等著某去尋她!”

  他又站直了身體。

  小伙…你給自己打氣的模樣真帥。

  下衙了,賈平安牽著阿寶出去,在皇城外時,見到了一輛馬車。

  馬車是宮中的,這個常見,可賈平安靠近后,竟然嗅到了些味道。

  怎么像是牛肉的味道呢?

  他回身,看著馬車一路進宮。

  上了阿寶,賈平安一路回家。

  而在宮中,李治也得到了此次事件的全部過程。

  “…那些牛都是柴令武和巴陵公主從北疆私下收來的,分了一些給高陽公主…高陽公主給了錢,卻不知后續該如何…”

  那個沒腦子的高陽啊!

  李治不禁失笑。

  王忠良繼續說道:“后來賈平安請了老帥們飲酒…”

  后續不用說,李治知道了。

  “梁建方為他出頭,這朕不意外,程名振不喜這等事,為何也為他說話?”

  王忠良搖頭,“奴婢不知。”

  “后來呢?”

  “后來賈平安帶著人把柴家的牛全給端了,先前奴婢讓人去弄些好的來,晚些就能吃了。”

  李治起身走了出去。

  “此刻最冷,但冷了之后就是春天。這人也是如此,此刻倍感煎熬,但只要你能熬過去,好日子就不遠了。”

  李治想到了賈平安,“此事他在中間周旋,為高陽脫罪,他對高陽何意?”

  王忠良打個寒顫,覺得能和高陽親近的都是好漢,“公主遇事喜歡尋他商議。”

  那個沒腦子的姐姐也算是為自己尋了個智囊?

  李治笑了笑,“他是朕的臣子,卻為高陽效力,如此…朕記得養濟院那邊差些意思?”

  王忠良心中一個哆嗦,覺得賈平安要倒霉了,“是,養濟院那邊數萬貫都投了進去,從長安一直往外面建造…如今錢有些不趁手…”

  李治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快年底了,這天冷,那些孤老難熬。”

  王忠良心領神會的道:“賈平安坑了柴家一把,咱們不說,但他得付出代價才是。”

  “粗俗!”李治皺眉道:“去吧。”

  王忠良一路急匆匆的去了道德坊。

  “啊…”

  剛開門,一個黑白相間的東西滾了出來,嚇得隨行的一個內侍尖叫了起來。

  “大驚小怪的作甚?”

  王忠良早就知道了阿福的存在,淡淡的道:“一只食鐵獸罷了,看看…有些意思,可愛極了。”

  任何人都無法拒絕賣萌的阿福,王忠良伸手揉揉它的頭頂,順口道:“誰帶了吃的?”

  一句話讓眾人無語。

  杜賀站在那里,拱手道:“諸位中貴人,郎君出來了。”

  賈平安出來,把王忠良迎了進去。

  這位李治的身邊人來賈家,賈平安心中沒底,不知道那位看似軟弱,實則厲害的皇帝是想干啥。

  但他記住了一條:任何輕視李治的,最后都會倒霉!

  王忠良很滿意他的態度,阿福覺得這人慈善,就靠過來,在他的腳邊磨蹭。

  這是它的新技能,就是要吃的。

  隨行的千牛衛喝道:“還不趕緊拉走?”

  那么可愛的小東西,你兇什么兇?

  王忠良不滿的道:“咱讓你說話了嗎?”

  阿福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個人形生物對自己的喜愛,就在地上打個滾,嚶嚶嚶叫喚幾聲,把王忠良萌了一臉血。

  于是他的態度也好了許多,“養濟院是你的主意,如今快年底了,可長安城中的幾家養濟院卻遲遲不能完工。這新年新氣象…陛下讓你去想個辦法。”

  新年新氣象,明年就是李治的時代來臨,在這個時候把養濟院建成,絕對是個加分項。

  但…遲遲不能完工多半是差錢,這皇帝也讓我去…

  老賈家在建造新房子,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

  王忠良見他不說話,就皺眉道:“陛下的吩咐,你好生做了。”

  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李總這事兒做的不地道啊!

  而且有些莫名其妙。

  賈平安想了想,就知道事情出在哪了。

  高陽私買牛犯錯,但賈平安幫她逃脫了罪責,皇帝覺得不爽,就借此來敲打他。

  但…作為一個穩重的人,賈師傅很堅定的道:“請陛下放心,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前方就算是刀山火海,臣也不會退避半步,臣…”

  “哎!王中官你別走啊!”

  王忠良被他一連串表忠心的話給梗的心情大壞。

  咱若是能這樣會說話,哪里會被陛下嫌棄?

  別說是賈平安,咱就算是能學了奸臣許的一招半式,也不至于如此啊!

  回到宮中交差后,李治突然問道:“那賈家可還有錢?”

  “賈家建宅子都花銷的差不多了,好像…沒多少了吧?”

  王忠良心中一喜,覺得賈師傅這下算是要撞墻了。

  沒錢,看你怎么折騰。

夢想島中文    大唐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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