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高陽瞪眼,“為何沖撞我?”
被曬成了黑炭的老許想死。
他想說來尋賈平安,和她沒關系。
可高陽暴躁,說不對還會起沖突。
罷了罷了。
老許拉著賈平安到了邊上,低聲道:“老夫這陣子都在城外轉悠,今日歸來,就聽有人說你昨夜殺人了?”
操蛋!
這是有意傳話。
“沒有的事。”賈平安當然不承認,“昨夜百騎發現了些作奸犯科的,捉拿時他們悍不畏死,最后死得其所。”
許敬宗摸摸臉,覺得有些辣乎乎的,“此事老夫就是問問,對了,老夫在城外遇到商隊,他們嘀咕什么晉州地震之事,說是陛下獲罪于天。
老夫呵斥了他們,卻覺得最近朝中的氣氛不對。上次他們施壓陛下被攪了局,此次怕是又要重新出手。”
賈平安想拍自己的腦門。
怎么把余震忘記了呢?
晉州的地震級數不低,余震是妥妥的啊!
但現在這個卻成了犀利的馬后炮。
哥真是天才!
賈平安低聲道:“許公,趁著他們還沒發難,你趕緊去…就說…”
老許眨巴著眼睛,“平安,你莫要再坑老夫了。”
賈平安舉手,“某發誓。”
許敬宗急匆匆的進宮求見。
李治正在和宰相們商議政事。
“陛下,雍州刺史許敬宗求見。”
李治聽到忠犬回來了,不禁訝然一笑,“他此次出城數日,說是要去鄉間走走看看,如此朕也想聽聽他的說法,讓他來。”
長孫無忌微笑道:“老臣也倍感期待。”
那個奸臣許,最近好像很勤勉呀!
晚些許敬宗來了。
行禮后,他抬頭。
李治忍不住就笑噴了。
長孫無忌的臉頰顫抖著,褚遂良的身體抽搐…
臥槽!
這個黑不溜秋的家伙就是許敬宗?
老許頂著一張黑臉無語。
“許卿此行辛苦了。”李治收了笑容,正色說道。
“臣不辛苦。”許敬宗看了長孫無忌一眼。
這個奸佞看老夫作甚?
長孫無忌回以一個輕蔑的眼神。
許敬宗笑了笑,然后肅然道:“陛下,臣本想在城外再看看,可昨夜臣做了個夢,嚇得臣趕緊一路回城…”
“什么夢?”李治笑著問道。
長孫無忌看了老許一眼,微微搖頭。
佞臣就是佞臣,靠著這些手段來固寵,和后宮的女人一般。
——第一醞釀感情!
許敬宗的眼中多了歡喜之色,“臣昨夜夢到了先帝…”
咳咳!
李治坐直了身體。
宰相們站直了身體,神色肅然,仿佛先帝就站在前方,依舊如故。
“先帝問臣大唐如何,臣說大唐蒸蒸日上。”許敬宗歡喜的道:“先帝就歡喜,說朝中君臣得力。”
李治微微一笑,長孫無忌傲然昂首。
許敬宗突然變臉,有驚懼之色,“先帝突然看向天空,仿佛是在聽誰說話…”
李治再度坐直身體。
長孫無忌低頭。
“先帝聽完后,對臣說,趕緊回去告訴皇帝,晉州那邊還有什么…余震,應當還有好幾次。”
余震!
殿內的誰都不是專家,所以對這個詞有些懵。但從字面上就能理解,是說地震后的接著震。
“先帝說,晉州地震乃是示警,讓陛下小心奸佞…”
許敬宗說完就告退。
殿內很安靜。
晉州地震不該是皇帝的錯嗎?
怎么這屎盆子就扣在咱們的頭上了?
宰相們覺得這話不對啊!
李治覺得…老爹為啥不托夢給我呢?
“對了。”許敬宗剛走出幾步,回身繼續說道:“先帝說皇城中有紫氣縈繞,他也不好靠近,于是就托夢給臣。”
差點忘記了小賈的這段話,哎!
老許走了。
李治心中平衡了。
長孫無忌等人…
晚些出了兩儀殿,褚遂良狐疑的道:“老夫怎地覺著許敬宗的話…不可信呢?”
長孫無忌搖頭,“信不信的…有些人想再度進諫陛下,用的由頭就是晉州地震。那許敬宗怕是想提前攔截,但卻晚了。”
褚遂良點頭。
許敬宗徑直去了道德坊。
楊德利正在做飯。
在賈平安的指導下,楊德利的廚藝堪稱是蒸蒸日上,在長安城中找不到對手。
“許公。”楊德利開門后,急匆匆的去了廚房。
許敬宗深吸一口氣,“噴香!”
他在城外吃了幾日的飯,早就忍無可忍了。
嚶嚶嚶!
阿福來了,許敬宗笑瞇瞇的俯身摸摸它的頭頂。
“賈郎君回來了。”
“對,剛下衙。”
阿福馬上就沖了出去。
“再跑!”賈平安有了經驗,一把抓住阿福的后頸處,把它拖進了家中。
“先前和陛下他們說了那個夢,可老夫總覺得有些不妥。”老許有些慌。
“保證妥當。”
歷史上這次地震事件很有名氣,堪稱是小圈子打壓李治的神兵利器。
從李治登基開始,晉州就接二連三的地震,震的李治從剛開始的硬頂,到后來無語下罪己詔…
“那就好。”許敬宗洗手坐下,眼巴巴的等著飯菜。
“許公在家吃飯?”楊德利出來,看著很歡喜。
許敬宗點頭,“懶得動,就隨便吃點吧,千萬別麻煩。”
我想喝粥。楊德利:“…”
我心疼!
一道道炒菜端上來,許敬宗垂涎欲滴,卻裝著正經模樣。
“阿福,這是你的。”
阿福得了一盆粥。
三人坐下。
“請!”
一頓飯吃下來,許敬宗覺得太值了。
他忍著飽嗝,起身道:“老夫這便去了,那個…明日做什么菜?”
楊德利:“…”
許敬宗到了州衙時依舊在惦記著昨日在老賈家吃的那頓飯。
“真香!”
剛坐下,外面就有些嘈雜,老許不滿的道:“肅靜!”
外面的聲音小了些,卻因為不嘈雜的緣故清晰了許多。
“…剛才晉州有信使來了,說是晉州再度地震。”
許敬宗剛拿起文書,一個顫抖,就把文書丟下了。
老夫…
老夫立功了!
老夫立下大功了!
他興奮的揮拳。
小賈!
對,就是小賈!
“小賈果然是老夫的福星吶!”許敬宗歡喜的不行。
信使已經到了都堂。
褚遂良拿著一份奏疏說道:“有人進諫陛下,說是晉州地震,應在陛下。”
“老夫這里也有。”長孫無忌拿起一摞奏疏。
這是一次默契的行動,長孫無忌也只能袖手旁觀。
“諸位相公,晉州急報。”
長孫無忌抬頭,“何事?”
信使被帶進來,一邊拿文書,一邊說道:“諸位相公,晉州再震。”
陛下要倒霉了啊!
連信使都知道這事兒會被認為是皇帝失德,可想而知李治的壓力。
信使眨眨眼睛,覺得相公們的神色好像不對勁啊!
長孫無忌木然。
褚遂良震驚。
震驚個啥?
長孫無忌深吸一口氣,“馬上求見陛下。”
晚些,宰相們齊齊站在兩儀殿內。
這是來進諫的嗎?
李治已經打定了主意,罪己詔對自己的威信打擊太大,就算是翻臉也不能答應。
長孫無忌出班,沉聲道:“陛下,先前晉州派來信使,晉州…再震。”
李治:“…”
這…這竟然反轉了?
阿耶!
他抬頭望天,第一個想法就是許敬宗的托夢是真事。
長孫無忌等人神色嚴肅,顯然,先帝的突然顯靈讓他們懵逼了。
可先帝為何托夢給奸臣許呢?
“許敬宗…忠心耿耿,否則先帝定然不會托夢與他!”
這話仿佛是一巴掌,打的小圈子的人臉上生痛。
老許是忠臣,那俺們是什么?
奸臣?
但先帝竟然托夢給許敬宗,而不是我們,由此可見,連先帝都覺得老許是忠臣。
而更嚴重的是,按照先帝的話,晉州地震竟然是因為朝中有奸佞。
是誰?
李治只覺得頭頂上輕松了許多,而長孫無忌等人都覺得頭頂一沉。
一口黑鍋妥妥的就扣了上來。
還沒地方說理去!
等宰相們一走,李治就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來。
“許敬宗忠心耿耿,忠心耿耿!”
州衙里,老許板著臉,對著官員們訓話。
廖全就在其中,他用崇敬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老大,覺得他的腦后帶著光環。
而許敬宗卻在想著賈師傅。
小賈果然是老夫的福星吶!
晚上就去他家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