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 釣大魚(3)

　　大量的西秦騎兵從盧子期軍陣的右后側方向沖過來，這些騎兵時而散亂，時而整齊。●雜／志／蟲●當從叛軍軍陣射來大量弓箭時，這些起兵一轉眼的工夫就分散得很散亂，加上西秦騎兵們盔甲輕便堅固，不但機動力強大，防御力也遠超同時代其他騎兵，從叛軍軍陣飛過來的一弓箭去只是如同撓癢癢一般。等叛軍的箭矢停止，西秦騎兵們又轉眼之間聚集起來形成一隊隊一列列整齊高速行軍整齊的隊伍。

　　“弓——”隨著李晟一聲大吼，西秦軍騎兵們紛紛張弓放箭，一箭矢飛向叛軍弓箭陣地，如蝗蟲密集一般的箭矢從天空中落下來，給毫無防護的叛軍弓弩兵造成了連續不斷的慘重傷亡。

　　眼看著西秦騎兵就要沖到眼前，叛軍將領一聲大喝：“槍陣——”

　　殘存的叛軍弓弩手紛紛后撤，一隊隊、一列列長槍兵上前蹲在地上雙手扶著長槍斜插在地面，叛軍兵士們滿以為西秦騎兵們會沖過來撞在槍林上，哪知最前面一員西秦大將大吼一聲：“分——”

　　西秦騎兵們當即一拉韁繩，整個沖刺的騎兵騎兵隊伍沖隊伍中間一分為二向左右兩側繞開，但弓箭卻毫不停歇的射了出去，叛軍長槍陣內的兵士們不停傳來中箭后的慘叫聲，大面積的倒下，長槍陣很快變得破爛不堪、千瘡百孔。

　　等到西秦騎兵們的首位轉換，前部再次繞過一圈來到破爛不堪的軍陣前時，打頭的正是李晟，隨著他一聲大吼：“隨我沖陣——”西秦騎兵們排著整齊密集的隊伍，收起騎弓，取出戰刀揮舞著沖向叛軍軍陣。

　　如果沖陣時要求對敵軍軍陣的穿透性，騎兵用長槍是最合適的，但如果追求殺傷效果，用刀是最好的，彎刀類兵器在馬背上適合于劈砍。

　　兇猛的西秦騎兵們沖入破爛不堪的叛軍槍陣之中，如砍西瓜一般把叛軍兵士們殺的哭爹喊娘，紛紛丟下兵器到處逃竄，槍陣很快崩潰，逃命的叛軍長槍兵們席卷進入，后面的軍陣之中，原本整齊的軍陣很快被沖亂。

　　一個校尉騎著快馬跑到盧子期面前氣喘吁吁稟報道：“將軍，大事不好，槍陣沒有擋住來襲的騎兵，他們精通騎射之法，我軍傷亡慘重，將士們正想逃命，沖散了本陣，右后側抵擋不住了！”

　　盧子期臉色有些發白，他立即道：“傳本將軍命令，把中軍和后軍調過去頂住來襲的敵軍！”

　　旁邊一個將領抱拳道：“將軍，我軍兵力本來就不占優勢，如果把中軍都調走，我們根本頂不住對面郭子儀的人馬啊！”

　　盧子期正要發怒，此時郭子儀大軍已經出動，全面發起了沖鋒，在這種時候，郭子儀如果還不知道怎么做，那就真是有些浪得虛名了。

　　盧子期大為震恐，大罵：“郭子儀果然狡猾，弟兄們，跟本將軍沖上去斬殺郭子儀！”

　　叛軍兵士們誰都不是傻子，這些叛軍兵士們很多都是老兵油子，懂得看風色，現在明顯受到兩面夾擊，這個時候還往前沖無疑是找死的節奏，命令下達后，這些老兵油子們雖然往前沖，但速度都很慢，很多人都在一邊跑一邊解開盔甲的系帶，準備隨時丟盔棄甲逃走。

　　果然，正面對沖后，叛軍兵士們毫無斗志了，瞬間崩潰，盧子期喊破了喉嚨，砍死了幾十個調頭逃跑的兵士都無法阻止潰散蔓延下去。

　　副將拉著盧子期的戰馬韁繩大喊：“將軍，事不可為，還是趕緊撤吧，現在撤還來得及，若是再遲片刻，只怕會全軍覆沒啊！”

　　盧子期扭頭左右看了看，發現形勢已經無法逆轉，只得咬牙大喊：“撤！”

　　這一聲撤退，宣示著叛軍敗局已定，唐軍趁勢追殺，盧子期三萬人馬，能逃回中牟的不過六千余人。逃到中牟后，盧子期立即收攏敗兵布置城防，準備在中牟阻擋唐軍的進攻步伐，但他也知道中牟只是一個小縣城，城防工事簡陋，城墻不厚實不高大，根本擋不住擁有十萬雄師的唐軍。

　　此時在宋州的叛軍也已經擋不住臧希晏與淮南節度使韋元甫的聯合進攻，李靈曜帶著兩萬殘兵敗將從西北方向突圍逃離宋州，一路逃到寧陵，但唐軍緊追不舍，李靈曜只能繼續逃到雍丘。

　　不過當李靈曜聽說盧子期被唐軍擊敗損失兩萬余人，又被唐軍圍在中牟，他頓時大驚，如果唐軍繞過中牟直接攻擊汴州，他豈不是連老巢都要丟了？

　　李靈曜再也不顧遠在曹州的田悅的警告，一意孤行帶著兩萬兵馬逃回了汴州，臧希晏和韋元甫帶著兵馬尾隨一路追到汴州城下，根本不給李靈曜喘息的機會。

　　六月十二日，堅守了十二天之后，中牟城內糧草耗盡、箭矢射光，兵器不堪使用，叛軍兵士們陷入了絕望。當天深夜，田悅手下大將盧子期在中牟縣衙內被部將殺死，次日上午，中牟城內的叛軍遂開城投降。

　　六月十四日，郭子儀率大軍抵達汴州城下與臧希晏、韋元甫共同圍攻汴州，李靈曜及其部將、麾下兵馬全部被圍在城內。

　　在曹州的田悅終于與淄青節度使李納達成協議，以現有的占領地為疆界，互不侵犯。田悅得以騰出手來，親率五萬大軍從曹州向汴州殺過來，試圖解除汴州之圍。

　　田悅雖然年輕，卻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一旦李靈曜被滅，朝廷的兵鋒矛頭肯定會直接指向他這個魏博節度使。汴宋地區是他與朝廷的一道緩沖地帶和防御屏障，汴宋地區被朝廷奪回，那么他與朝廷就得面對面了，他不想被滅，因此只能堅挺李靈曜。

　　田悅滿懷信心的率軍向汴州殺來，卻在谷縣遭到了李晟大軍的迎頭痛擊，兵力損失嚴重，五萬精銳只剩下萬余人。西秦鐵騎天下無雙，在野外田悅大軍哪里是對手？田悅受此重創之后，再也無力救援李靈曜，不得不退回魏博。

　　唐軍兵圍汴州，很快展開了攻城，半月之后，汴州城墻被石彈投擲得千瘡百孔，李靈曜自知無法逃脫，絕望之際拔劍自刎而死。其部將割下他的頭顱打開城門向唐軍投降，汴州遂回到朝廷治下。

　　七月初一夜，唐軍主帥郭子儀、副帥臧希晏和韋元甫；監軍盧杞、馬成功、古同德、穆子和；將軍衛伯玉、駱元光、秦真、徐永田、戴休顏、王子顏、范希朝、高崇文以及其他副將和下一級監軍在汴州府衙齊聚一堂，大擺筵席。另外，西秦軍大將李晟及其副將也作為貴賓受邀入席。

　　“哈哈哈，李將軍，多年不見了，沒想到今日在此相聚，將軍以五千騎兵擊潰田悅五萬精銳，真正是以一當十，此等大勝實為罕見，老夫敬你一杯！”臧希晏端起酒杯對李晟大笑著說道。

　　李晟連忙還禮：“臧帥謬贊，太客氣了，李晟貴愧不敢當！應該是李晟敬臧帥一杯，先干為敬！”

　　郭子儀也舉起酒杯對李晟道：“十多年前就聽聞攝政王麾下有一員有勇有謀的將軍名叫李晟，那時就心生向往之，卻苦于一直沒有機會，本以為打到了河北了有機會與攝政王的大軍匯合后可以很快就見到李將軍，卻不想當時朝廷調攝政王去平定吐蕃襲擾，李將軍也一同前往了，始終沒有見上，沒想到這次能夠見到，還得將軍之助力剿滅了叛賊李靈曜、打跑了田悅。老夫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李晟敬郭大帥一杯！”李晟立即端起酒杯再喝了一杯。

　　有了郭子儀和臧希晏帶頭之后，其他各監軍、大將們紛紛都開始給李晟敬酒，李晟雖然酒量不多，但也架不住人多，兩個副將看見后立即擋酒代喝，這才讓李晟有時間喘口氣。

　　能這么快剿滅李靈曜、打跑了田悅，確實值得大肆慶祝一番，郭子儀、臧希晏等人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因為高興，也與一些年輕的大將軍喝成一片，眾人這頓酒宴從天黑喝到深夜才散場。

　　郭子儀由于是主帥，因此他就住在府衙內，元帥行營就設在這汴州府衙，其他各人在城內有有了住所，酒席散后，眾人紛紛離去。

　　府衙守門的兵丁正要關門，這時一輛馬車停在了府衙門口，中書舍人崔佑甫從馬車上下來，兩個隨從跟在身后，他來到府衙門前叫住正要關門的兵丁，拱手道：“這位小哥，勞煩通報一聲，就說崔佑甫求見郭曜將軍，這是我的名刺！”

　　兵丁接過后打量了崔佑甫幾眼，丟下一句話：“大人稍等！”

　　卻說喝得醉醺醺的盧杞坐著馬車離開府衙不久，正在返回住所的途中，突然想起昨日憲兵隊有人向他狀告郭子儀的六子郭曖在街上賣的東西不給錢，攤主拉著他不讓走，他竟然踢翻攤子毆打攤主，被巡查的四個憲兵撞了一個正著，郭曖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把四個憲兵也打了，然后揚長而去。

　　盧杞想了想，認為這件事情雖然有些嚴重，但郭曖畢竟是郭子儀的兒子，而且還是駙馬，如果不管不顧把郭曖抓起來，只怕會影響接下來的平叛事宜，因此他決定再返回府衙去見郭子儀，最好讓郭曖自己到憲兵隊自首，這樣他還可以根據相關條例減輕處罰。

　　“調頭回去！”

　　“是，大人！”車夫答應，打馬調頭返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