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談崩
趙子良來到廂房，此時馬璘已經回過神來，此事神情疲倦，面容憔悴，晚飯放在桌子上都沒有吃過。
“大王！”馬璘見趙子良走進來立即起身抱拳行禮。
趙子良壓了壓，問道：“想通了嗎？”
馬璘嘆道：“如今之計，我也只能隨大王去西秦了，多謝大王愛護，璘感激不盡，日后一切都仰仗大王了！”
趙子良笑道：“我這里可不養閑人，你想要在我這里立足，還得看你的本事，多多出力才行！”
“是，末將一定不辜負大王期望！只是可惜了百禁軍兵士了！”
趙子良道：“他們將軍享受與吐蕃軍力戰而死的陣亡將士待遇！這已經是我能夠做得最好的結局了！吃飯吧，飯菜都要涼了！這段日子你先休息一段時間，等到了西秦，我再安排你的位置！”
“是，大王！”
趙子良回到內院，楊玉環還在和新平公主說話，安慰她，新平公主、孟夫人和兩個孩兒都穿上了孝服，桌子上擺放著飯菜，飯菜用碗碟蓋著保溫。
眾女人看見趙子良走進來，都站了起來，楊賁看見新平公主還在流淚，對她說道：“新平，節哀吧！注意身子，孩子還小，看在孩子的面上也要保重身子！”
新平道：“夫君，我······我要回長安為父皇守靈！”
趙子良嘆道：“你回不去了，先帝命我一個月之內完成交接，隨后就要率部返回北庭鎮守，沒有朝廷詔令，我們永世都不能返回原了！”
新平公主聽了這話，哭得更是厲害，趙子良無奈只得讓楊玉環和孟夫人帶著孩子們先吃飯，他扶著新平公主去閨房勸慰。
等新平公主苦累了睡著之后，趙子良才出來吃飯，吃完晚飯，婢女送來茶水，趙子良端著茶盞對楊玉環說道：“玉環，前方戰事迫在眉睫，我明日一早就得趕回去，這段時日你就留在臨羌看看附近的風景，可以去金銀灘草原和西海岸邊去轉轉！”
說完，趙子良就對孟夫人說道：“老，玉環在這邊你就代我照顧一番，帶她四處轉轉！”
孟夫人答應道：“好，夫君放心！”
楊玉環卻道：“我倒是想去日月山口的茶馬古道去看看當年成公主和金城公主和親之時所走過的地方！”
趙子良搖頭道：“這不行，那里現在雖然被我軍攻占了，但卻處在最前線，吐蕃軍隨時可以打過來，太過危險，等我們擊敗吐蕃軍之后，你若再想去看看，到時候我可以派人來接你！”
楊玉環也知道現在可不能由著自己的小性子亂來了，玄宗皇帝已經死了，她最大的靠山已經到達，日后能不能安然無恙都得仰仗趙子良。
她只好同意道：“好吧！”
十月二十五，唐軍收復澆河郡所有轄地，黃河以東地區盡歸大唐所有，一部分吐蕃軍殘部渡過黃河退到黃河西岸的大非川與達扎路恭匯合，時達扎路恭有兵萬五千人。
十月二十八，趙子良率唐軍主力越過日月山口，渡過倒淌河進入大非川。面對唐軍大軍壓境，已經被吐蕃國內斷了支援和補給的達扎路恭等于是腹背受敵。
達扎路恭因為吐蕃贊普悉松德之死無法向吐蕃國內交代，而吐蕃國內又因為新君之事發生內亂，各方勢力都想立自己意的王子為新贊普，誰都不服誰，因此此時吐蕃國內已經亂了，各方勢力開始厲兵秣馬準備互相征伐，爭奪新贊普的位置。
吐蕃軍大營，元帥大帳。
大帳內的吐蕃將領和官員們一個個神情憂郁，吐蕃國內已經不接納他們，斷了他們的補給，還把他們視為叛賊，而北面的唐軍又不不進逼，已經進入了龍羊峽口一帶，隨時都會打過來。
一個官員向達扎路恭行禮道：“元帥，如今我們要么與唐軍死戰到底，擊退唐軍或者被唐軍消滅，要么選擇投降，歸附唐朝！此時返回吐蕃已經不可能的，吐蕃已經陷入了內亂，而且他們已經封鎖了我們回吐蕃的通道，巴顏山口、阿尼瑪卿山山口、昆侖山口和唐古拉山口等各處險要通道都有重兵防守，我們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攻下來，若強攻，背后的唐軍必然殺來！”
又一個官員說道：“現在我軍只有萬多人，嚴重缺乏弓箭、盔甲、兵器都損失嚴重，兒郎們都吃不飽，以前我們十幾萬人都打不過唐軍，現在又怎么可能打得過？元帥，以我看，不如歸附唐朝吧，只要談妥條件，元帥依然可以做我們的首領，只要占據這大非川，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一個吐蕃大將說道：“我們已經跟趙子良結下深仇大恨，就算我們想要投降歸附，他又會同意嗎？現在可不比從前了，從前是我強敵弱，現在我弱敵強！”
“行不行不派人去試試怎么知道呢？”
如果不是被逼得沒辦法，達扎路恭是絕對不會同意派人去求和歸附的，從前的敵人，現在他卻要向敵人搖尾乞憐，這讓他從心理上也無法接受。
被派去的人沒過兩天就回來了，“元帥，趙子良不同意我們的條件，他說投降必須是無條件的，這樣他可以保證我們 這些人的安全，他不接受戰后我們依然要占據大非川的條件，也不同意元帥為我們首領，說如果元帥和我們愿意去長安居住，他就答應罷兵休戰，否則他只能把我們全部剿滅！”
達扎路恭仰天長嘆道：“難道佛要滅我達扎路恭嗎？”
旁邊坐著的法界禪師雙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佛是慈悲的，他只會度化世人，而不會加害世人！”
達扎路恭聞言立即道：“法界禪師，你是唐人，又是有道高僧，您能不能去見趙子良，說服他留給我們一條生路？”
其他吐蕃大臣和大將們也都紛紛說道：“是啊，請禪師去一趟唐營吧！”
法界和尚慈悲為懷，架不住眾人的請求，終于答應前往唐軍替他們說項，其實他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唐軍大營。
距離趙子良與白蘭王約定一起夾擊吐蕃軍的日子還有幾天，趙子良并不著急，在龍羊峽口立下營寨之后就操練兵馬、囤積糧草、整修兵甲防具。
這里在天寶十年的時候被哥舒翰立下一座營寨，并建立天金軍，此處大營就是天金軍的駐地。此時營地內，煙塵四起、喧囂非凡，將士們策馬飛奔練習戰術，到處都是操練吶喊聲。
法界和尚被營門校尉引著穿過營地，一路上看著唐軍士氣如虹、兵士們雄壯有力、整個軍營內殺氣騰騰，一時間對自己此行的目的更是沒底了。
法界和尚走進一座大帳，看見對面坐著一個威武雄健之人，當即雙合十行禮：“貧僧法界拜見大王！”
趙子良打量著法界，抬了抬，一個兵士拿來一個馬扎讓他坐下，趙子良問道：“大師乃何人？從何而來？”
“大王，貧僧法名法界，俗家姓車，名奉朝！天寶九年時罽賓國遣使來朝，次年先帝派使張韜光和四十余人護送使者返回罽賓國，當時貧僧當任左衛涇州四門府別將，別任命為護衛隊的領兵將佐。抵達罽賓國之后，貧僧就病倒了，許愿若病好就祀奉佛祖，不久貧僧病痊愈，于是在那兒剃度出家，這些年貧僧在西域學習佛法，游歷諸國，不久來到了吐蕃弘揚佛法，恰合之下遇到了吐蕃大軍，吐蕃元帥達扎路恭對貧僧禮敬有加，貧僧就暫時留在吐蕃軍向吐蕃兵士傳揚佛法，教化他們！這次是受達扎路恭元帥之請來面見大王，希望大王以雙方數十萬將士們的性命為念，化干戈為玉帛！”
“原來大師是我朝人士，雖然說佛法是沒有國界的，但僧人應該是有國界的，大師作為我大唐子民卻來替吐蕃人說和，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了？大師到底是我朝子民，還是吐蕃子民？”趙子良極為不悅地看著法界說道。
“阿彌陀佛！”法界雙合十，說道：“貧僧已經皈依我佛，乃是方外之人，既不屬于大唐，也不屬于吐蕃！”
趙子良冷哼道：“既然大師這么說的話，本王就要問了，大師現在吃的是誰的糧食，立身于誰的土地上？佛祖那么好，大師還是去他的國度好了！大師既已出家，就不應該再理會俗世之事，更別說參合我大唐和吐蕃的戰事了！大師知道我朝為何又好幾次要滅佛嗎？就是因為你們這些僧人表面上說是皈依了佛祖，實際上卻一直想要通過上層影響國策、攪亂政局，但凡任何一個英明的帝王都不會任由你們這么做，你們僧人不但不事生產，還占據著大量的田產財富，傳播的教義又都是讓人拋棄塵世的思想，如果百姓們都去念佛了，誰來生產勞作？”
“阿彌陀佛！”法界再次宣了一聲佛號，說道：“看來大王很不喜我們佛家，我佛一向只是教導他人向善，而從未教唆百姓不事生產！”
趙子良擺道：“你們既已出家，都應該好好呆在廟里吃齋念佛，不要出來參合政事軍務，如若你想要勸我退兵，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除非達扎路恭無條件投降，否則一切免談！來人，送客！”
法界雖然心里早就有了被趕出來的準備，但沒想到這么快就談崩了，他只能暗嘆一聲返回了吐蕃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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