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攻城(1)

　　白水城這條退路被唐軍切斷的消息讓賽義德一時間六神無主，消息很快走漏出去，城內的大食軍開始惶恐無不安、兵無戰心，士氣嚴重下降，賽義德看在眼里，心急如焚，看見唐軍只是圍城，暫時沒有攻城的跡象，只得趁此機會召集軍中將領商議是退是守。

　　前來參加商議的將領和軍官把城主府大堂擠得水泄不通，賽義德走到主位上坐下看著滿滿一屋子的將領和軍官嘆道：“是本總督小瞧了唐軍大將，本想出城迎戰大破唐軍給予他們重創，哪知唐軍大將經驗老道、指揮沉著，且早有準備，以至于我軍大敗，六千人馬出去，回來者不到千人。這都是我賽義德的過失啊！”

　　一個大胡子部將替賽義德開脫道：“總督大人，此戰我們敗了，但是唐軍的損失不會比我們小，我估計他們死傷最少也五千多人，特別是我們的三千重騎兵，在他們軍陣之中幾乎無可阻擋，沖得他們人仰馬翻，最后還殺到了他們主將所在的山腳下”。

　　“話雖然是這么說，但我們總歸是敗了，而且損失了這么多兵力，讓我們原本就兵力不足變得更加勢弱！如今敵軍圍城，且白水城這條退路被唐軍派一支偏師切斷，我軍駐守白水城的三千人馬被擊潰，死傷無數！昨日出城迎戰之前我已經派人前往粟特，命令我們駐扎粟特和吐火羅各地的駐軍火速趕來增援，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死守恒邏斯城，等待援兵沖破白水城的唐軍的阻攔趕來救援我們，不過我們要面臨可能城已破而援軍仍然沒有到來的風險，因為有可能信使還沒有趕到粟特人的領地就被唐軍偵騎殺了，也有可能援軍無法沖破白水城唐軍的阻攔；第二，突圍！從南門、北門和西門之中選擇一個城門進行突圍，沖破唐軍的包圍之后向西，進入沙漠就可以擺脫唐軍的追擊，但是沙漠之中我們要面臨很多危險，運氣好我們大部分人可以抵達藥殺水河畔，運氣不好的話，我們有可能在沙漠中全軍覆沒。現在大家商議一下，我們到底如何選擇？”

　　作為總督和領軍大將，賽義德本來可以一言而決，但是這次出城與唐軍野戰大敗而回后讓他威望下降不少，再加上白水城這條后路被切斷了，這讓場內許多兵士、軍官和將領惶惶不安，私底下不少兵士和軍官把責任都歸罪在他身上，如今把這些將領和軍官召集起來商議，也是不得已為之，大家共同商量出一個都認可的方案，所有人才會沒有異議，否則他強行下令之下，許多人心生抵觸，對接下來是走私是留的行動很不利。

　　在賽義德說完之后，當即就有人起身建議找機會進行突圍，留在這里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交給在別人，如今白水城的退路已經被切斷，去粟特求援的信使有沒有命抵達都還兩說，就算信使到了粟特，那里的駐軍能不能及時趕來也無法確定，總而言之，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還不如突圍向西邊的沙漠中撤退，盡管沙漠中危機重重，但這終歸是自己決定自己的生死，總好過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但是另外一部分將領和軍官卻認為應該死守恒邏斯城，理由也很充分。有這個想法的人不少，其中一個人這樣說道：“總督大人，我們從呼羅珊省打到這里很不容易，到現在已經死傷一萬多人了，如果輕易就放棄，那么之前戰死的勇士們難道就白死了嗎？而且我們難道就一定會失敗嗎？我看不一定！首先，這恒邏斯城很堅固和高大，與我們的王城相比都不遜色；其次，唐軍這次幾乎都是騎兵，我們都知道騎兵不擅長攻城，而且唐軍來得這么快，一定沒有準備足夠的攻城器械，我們憑借堅固的城墻一定可以支撐很長一段時間；再次，我們的勇士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怕死的，我們堅信真主會保佑我們取得最后的勝利！最后，我們要相信我們的兄弟，總督大人被困在這里，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前來救援！”

　　兩種選擇的支持者都不少，而且各占一半，雙方各有各的理由，都不能忽視，這讓賽義德很是頭疼，不知道該支持哪一方。

　　最后有人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那就是先守一段時間，看看情形再做決定，如果唐軍攻勢猛烈，城墻防御岌岌可危，而又沒有半點援兵的消息，那就找機會突圍；如果唐軍攻城力度不強，己方守城軍隊傷亡不大，而且還有援軍趕來的消息，那就繼續守下去，一旦支撐不住，就果斷放棄死守，然后進行突圍。

　　這個想法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于是賽義德采取了這個折中的建議，各將領和軍官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后安撫兵士，恒邏斯城內的大食軍士氣很快穩定下來，沒有再向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白衣大食國是的國度，在軍事上施行的又是全民皆兵的部落軍事制度，士兵人人都有信仰，因此個個悍不畏死，每一個作戰單位的兵士都是同一村落或同一部落的人，彼此之間非常熟悉，因此無論是在生活中還是在行軍作戰當中都是彼此互相照顧，感情深厚、配合默契，這也是大食國軍隊之所以強大的原因。

　　趙子良對于這個時代所有國家的軍隊都不放在眼里，唯獨大食國的軍隊例外，他從來不敢小看大食軍，因為他知道被宗教信仰所控制的士兵們打起仗來一個個都是不要命的瘋子，盡管大食軍的裝備和訓練在這個時代并不是最頂尖的，但這毫不妨礙他們成為這個時代戰斗力最強大的軍隊之一，因為在冷兵器時代，裝備的差距從來都不是決定戰斗力的主要因素，不怕死才是戰斗力的保證，而在后世熱兵器時代，即使再強的勇氣，再堅定的信仰也擋不住一顆小小的子彈，裝備至上才是王道。

　　唐軍的缺點早就被趙子良看在眼里，這也是他為何在率軍抵達之后要在城外二十里處休整三天的原因，這三天的時間一方面是給軍隊休息、恢復戰力的時間，另一方面就是給工匠們打造攻城器械的原因。

　　在這個時代，如果說有哪一個國家的軍械裝備制造處于世界領先水平，趙子良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大唐王朝當仁不讓，有足夠的資格獲此殊榮！

　　東羅馬帝國，也就是拜占庭帝國，這一百多年以來國勢漸微，被大食國壓著打了一百多年，首都君士坦丁堡都被大食國圍著打了好幾次，靠著“希臘火”這個海戰利器屢次大敗大食國海軍，總算是保住了統治得以延續，但戰事常年在它的國土上發生，被動挨打讓它傷痕累累、經濟和技術倒退不少。

　　白衣大食國（倭馬亞王朝），這個一百多年前崛起，打敗了波斯帝國，吞并了波斯帝國所有地盤，領土面積橫跨亞洲、非洲和歐洲，隨后邁出了同時向東西方擴張的步伐，但是它的兵器和裝備制造技術除了獲得原來波斯帝國的成果之外，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提高。

　　唐朝卻完全不同，中原大地進入了隋唐時期之后，冶煉技術得到了飛速提升，不僅兵器的鋒利程度大幅度提高，就連盔甲防具的防御能力也大大提升！同時，各種工程器械的制作水平和精細程度也遠超前朝。

　　唐軍圍困恒邏斯城的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九，這天上午，唐軍準備攻城。

　　東城門外，城外戰鼓轟鳴，蒼涼的號角聲延綿不絕，攻城部隊排成方陣向城墻方向推進，后面是大型攻城器械，兩翼是騎兵壓陣策應。

　　攻城部隊都是十姓部落的兵士，這些兵士原本都是騎兵，不過現在唐軍也只能用騎兵攻城。

　　唐軍帥臺，趙子良和程千里坐在帥臺上，帥臺被十幾匹馬拉著往前緩緩移動，趙子良拿著望遠鏡觀察對面城墻上的城防情況，看得出來，大食人也并不是很擅長守城，而且守城器械嚴重不足。

　　站在旁邊的程千里看見趙子良拿著兩個圓桶一樣的東西湊在眼睛前，很是好奇，問道：“趙將軍，這是何物能不能給我看看？”

　　趙子良動也不動，一點面子也不給，好不留情面地拒絕：“不能！”

　　程千里氣得扭過頭去：“哼，小氣！”

　　趙子良也不理會他，大聲下令道：“傳令全部投石車推到投擲距離停下做好攻城準備！”

　　“遵令！”

　　十六輛投石車被兵士趕著戰馬拉到投擲地點停下，兵士們開始把零件進行組裝，很快一輛輛投石機就組裝完成，并固定在地上，如果要撤退，很快就可以再進行拆卸并裝車拉走。

　　全部投石機做好準備之火，負責投石機的將領派人來向趙子良報告：“將軍，投石機全部準備完畢，隨時可以發射！”

　　趙子良一邊用望遠鏡觀察著城墻防御情況，一邊下令道：“傳令，所有投石機對準城頭和城墻發射，每隔一架投石機發射火油彈，其他發射石彈！”

　　“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