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唯一的選擇

　　夫蒙靈察和趙子良合并一處追殺摩多至碎葉城下后，押回俘虜、打掃戰場，然后直接將營地扎在距離碎葉城東面十里處的碎葉川口，連續兩天三夜沒有休息的趙子良及其手下剩下的將士們實在頂不住了，倒頭就睡，一切防務都交給了夫蒙靈察。

　　夫蒙靈察在返回裴將軍城后看見城墻上下到處躺著熟睡的將士、隨處可見的血跡、損毀的兵器和尸體時慶幸不已，如果真聽了邊令誠的話在葉支城休整兩日再過來，只怕趙子良和他手下這些兵將都會全軍覆沒，裴將軍城也再次落入突騎施人的手里。

　　夫蒙靈察回到裴將軍城代替趙子良安排事務，讓郎中給受傷的將士們療傷，給陣亡將士們下葬，組織人手掩埋城墻下敵軍尸體，收撿兵器、甲胄和箭矢，并派人回葉支城通知邊令誠率步兵快速趕來匯合。

　　碎葉城，可汗牙帳。

　　摩多跪在吐火仙面前痛哭流涕：“可汗，摩多無能，不但沒有攻下裴將軍城，還大敗而回，把可汗給摩多的一萬余虎師精銳全數葬送，僅僅數百人得回，摩多該死，請可汗殺了摩多吧！”

　　吐火仙臉色難看，問道：“你先說說到底怎么回事？早上本可汗不是又給你派去了五千援兵嗎？為何突然敗了？”

　　摩多當即把夫蒙靈察率兵從背后與城內的趙子良兩面夾擊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說完之后一直趴在地上請吐火仙懲處。

　　吐火仙聽了摩多的述說，沉默良久才嘆道：“我們還是低估了唐軍的速度，唐軍戰力強悍，領兵大將顯然很是狡詐和堅韌，非尋常人！摩多蘇尼，此戰也并非全是你一個人的過錯，暫且饒你性命。希望你能戴罪立功，你且起來吧！”

　　摩多死里逃生，當即高聲大呼：“謝可汗不殺之恩！”

　　蘇尼是突騎施的官職名稱，是專管軍隊的官員，摩多本身又是直接領兵的萬夫長，可見他很是被吐火仙看重。

　　這時一名官員站出來向吐火仙撫胸行禮道：“可汗，如今唐軍在十里外的川口扎營，對我碎葉城威脅￥￥，甚大，不如趁著天黑，派大軍前去襲營。一舉擊敗唐軍南路軍，如此一來，唐軍對我們的威脅就少了幾分！”

　　又一名官員站出來先向吐火仙撫胸行禮，然后對剛才那名官員道：“施尼達干，你這個主意，我不贊同！唐軍既然敢在十里外的川口扎營，豈能沒有防備？唐軍將領一向狡猾，如果我們再派大軍前去，萬一中了唐軍的奸計。如何是好？”

　　達干是突騎施的非常重要的軍事官職名稱之一，它相當于軍務參謀這個職務，以前突騎施的達干是莫賀，也就是反對吐火仙可汗的莫賀達干。自從莫賀達干反對吐火仙并帶兵返回自己在北方的領地之后，吐火仙就任命了施尼為新達干，人稱施尼達干。

　　突厥帝國鼎盛時期的官制是非常健全的，早期分為十等。鼎盛時期分為二十八等。例如：可汗之下，有葉護、設、特勒、屈律啜、阿波、俟利發、吐屯、俟斤、閻洪達、頡利發、達干等等。

　　其中葉護位高權重，地位僅次于可汗。一般為可汗的子弟或兄弟擔任，但這個職位突騎施很多年都沒有設立了。唐朝皇帝對于有功的異族首領也會冊封為葉護。

　　設，又稱為殺、煞、察、失等，主要職能是別部統兵，一般又分為左殺和右殺，執掌兵權，就如同古時匈奴帝國的左右賢王一樣。如今的突騎施沒有設立左右殺的職務，倒是北方草原上的后突厥還有左右殺。

　　特勒，一般為可汗的子弟擔任，相當于親王。帶有一定軍事色彩的官職，一般情況下主管一方政事，卻又有一定的兵權。例如如今恒羅斯城的黑姓可汗爾微特勒，他的名字叫爾微，官職是特勒，他這個特勒的官職是他的父親蘇祿可汗冊封的，他是吐火仙可汗的同父異母的兄弟。

　　吐火仙不說話，下面突騎施的官員和大將們你一句我一句，各自說出自己的想法，一半人認為不能讓唐軍在十里外扎營，要出兵進攻，將唐軍打得退縮在裴將軍城內，另一半人認為現在出兵攻打，很容易被唐軍北路軍及其盟友偷襲側翼和后背，畢竟誰也不知道唐軍的北路軍和盟友昭武九姓的三國大軍什么時候到來。

　　吐火仙卻也是有著自己的想法，他抬起手，眾官員和大將們便不再言語，只聽他說：“夜里出擊確實容易遭到埋伏，現如今我軍連續戰敗幾場，兵士們的士氣低落，不利于戰斗，而且如果我們不能一舉擊潰唐軍南路大軍，就會給其他兩路唐軍可乘之機，與其提心吊膽要防備被另外兩路唐軍偷襲，還不如就在碎葉城等待唐軍主力到來，屆時在碎葉城下一戰而定勝負！即便打不過，我們還可以向西撤退到爾微的地盤上，等待時機卷土重來，而且碎葉水被四十里外就是羯丹山，如果唐軍破壞羯丹山的祭壇，我等豈不是愧對祖先和天神？”。

　　眾官員和大將們見吐火仙可汗這么說，也都沒有了反駁的理由了。

　　施尼達干卻又說道：“可汗，爾微特勒雖然是可汗的兄弟，但他與可汗到底有多少情誼，可汗心里應當有數，萬一我軍不敵唐軍，不得不撤往爾微特勒的領地，屆時就是主弱臣強，爾微可汗會聽從您的號令嗎？以微臣之愚見，對爾微特勒不能不加以防備，另外如果可汗把撤往爾微特勒的領地作為最后的退路，在撤退的路上不能不留一些兵馬以保護撤退的通道！”

　　另外一個官員卻大聲呵斥：“施尼達干，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看你是在離間可汗與兄弟之間的關系，我突騎施正是面臨生死存亡之際，正需要同心同德共度難關，你卻還在這里挑唆離間，你懷里揣著什么心思？”

　　說到這里，這官員向吐火仙行禮道：“可汗，施尼達干包藏禍心，定然想圖謀不軌，還請可汗斬了他，以定軍心！”

　　施尼達干是吐火仙的親信，吐火仙哪里舍得殺他？擺了擺手：“圖額頡利發太危言聳聽了，施尼達干也是為本汗著想。這樣吧，派五千騎前往恒羅斯城為本汗打前哨，替本汗盯著爾微，由施尼達干領兵，另外派三千人前往西邊四十里外的新城駐防，守住本汗撤往恒羅斯城的通道，由摩多蘇尼領兵，就這么定了”。

　　“是，可汗！”

　　趙子良只睡了數個小時就醒了，心里裝著大事，實在睡不著。來到城主府大堂，見夫蒙靈察正在處理軍務，便走進拜見。

　　“哦，子良醒了？快過來坐！”夫蒙靈察笑著抬手招呼。

　　趙子良走過去行了一禮，然后在旁邊坐下，問道：“將軍，不知道北路軍和昭武三國的軍隊有沒有消息？”

　　夫蒙靈察點頭道：“蓋大人剛才已經派來的信使，北路軍已經過了熱海，明天就可抵達碎葉水，另外我們派去南方的信使也回轉，拔汗那國國王阿悉爛已經率軍距離碎葉城不遠，最多只有四十里，石國國王莫賀礎和史國國王斯謹提已經率一萬兩千人翻過千泉山（吉爾吉斯山），正在向碎葉城進發，預計八月十五剛好可以抵達碎葉城下！”

　　趙子良聽了之后思索片刻說道：“將軍，我有一個想法，不如由末將去與石國和史國國王接頭，讓他們轉道北上去攻打碎葉城西向西四十里的新城，截斷吐火仙可汗向西撤退的通道！如此一來，吐火仙如果不敵，只有向東南方向的賀羅嶺逃跑，如果我們在賀羅嶺部署一支伏兵，吐火仙就插翅難飛了”。

　　夫蒙靈察聞言大喜，“好好好，甚妙！那就有你去與石國和史國國王聯絡，帶他們去攻打新城！”

　　“諾！”趙子良答應，起身大步離去。

　　八月十三日上午，身處碎葉城內的吐火仙可汗接到了最新消息，北方的莫賀領兵攻占了碎葉水北四十里外的羯丹山，吐火仙部署在那里的三千人馬被全殲，逃回來的不過數十人。

　　如此一來，突騎施舉行可汗登位的祭壇就被莫賀占領了，這個消息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劈在了吐火仙可汗的頭頂上。

　　八月十四日，唐軍北路軍在蓋嘉運的帶領下抵達了碎葉水北，與碎葉城只有一江之隔，當天邊令誠也率領唐軍南路軍步兵抵達裴將軍城，與夫蒙靈察帶領的騎兵部隊匯合。

　　八月十四下午，昭武九姓的石國國王莫賀礎、史國國王斯謹提分別領兵一萬和兩千與趙子良帶領的一百扈從抵達新城外圍并立即實施了突襲，剛剛率領三千騎兵抵達新城的施尼達干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突破了城門，讓石國和史國大軍殺入城內，施尼達干抵抗不到一個小時就兵敗被殺，新城很快落到了唐軍手中，只有施尼達干在臨死前派了十幾人逃回碎葉城，并向吐火仙可汗報告了新城陷落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吐火仙整個人都懵了，不過也讓他下定決心在碎葉城下與唐軍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