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看著李義吞吞吐吐,磨磨唧唧,就假裝發火;“你是家主?還是我是家主?
叫你去辦差,哪那么多沒用的,快去,否則家法伺候!
李義聽說家法伺候,也不敢在磨蹭,答應了一聲,就趕緊出去。
林五還是想不通,為何這郎君非要換地,張口就問;“不知郎君,換地要做何文章?可否說與某家知曉!”
“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本郎君是想多弄一些土地,集中在一起,如此這般,耕種起來省事省力,
比如河道邊,假如有一千畝地在一塊,那么,莊戶們再去耕種的時候,就不用東邊去一日,西邊去幾天。
每天就去同一個地方就成,豈不是更加省心,還不耽誤功夫?
待河道修筑完工,某再使人裝上水車,便能種植稻谷,將來就統一管理,可提高產量,這樣一來,大家的收獲都有提高,何樂而不為。”
“原來如此,郎君既然如此想,那直接叫幾個莊子的莊戶,誰家的地在河道兩岸的,都拿出來,給郎君統一安排,不就是了,也不用置換的。”
“對啊,你說的有道理,先造冊出來,誰家在兩岸有田地的,
剩下的就是別的莊子的,先拿府里的土地,去置換別人的,剩下的就全是咱們自己莊子的農戶,就好說了許多,
不過,依照本郎君的意思,咱們自己莊戶的土地,在河道兩岸的,每家都給些補償,
這些土地,本郎君用了,再雇他們種地,將來按照一半對一半,和府里分成就是。”
林五一會就被李鈺饒暈了頭,
“請恕小人愚笨,郎君既然要給農戶補償,這地也弄過來了,為何還叫農戶,再去種自家的地?小人有些想不通,倘若和農戶分成,又何必再給補償?還請郎君解惑。”
“這有什么想不通的?只要是河道兩岸的土地,本郎君全部拿來,統一耕種,這算是租大家的田地,當然要給莊戶們些補償了,
然后,再叫人來干活種地,也應該給人家報酬,這產出的糧米與農戶分成,就是每年的報酬了。
哪有白干的?再說,都要養家糊口的?
只是以后都要按照某家的安排去種才行,不能再亂七八糟了,每個成男,分給他三十畝五十畝的,你就管你負責的那塊就行。簡單省事兒。
這樣總明白了吧?”
“小人明白了,只是這地本來就是莊戶自家的,這給郎君這樣一弄,就變成了自家剩下一半了,這…這恐怕有損府里的威名呀郎君。”
“本郎君且來問你,如今你們自己耕種,一畝能出多少糧食?”
“回郎君的話,一畝地能出一石半,倘若伺候的好,又風調雨順,能出上兩石也是有的。”
“按照本郎君的秘法耕種,一畝地可出四石到五石,如此這般,分給莊戶的兩石多,等于是,每年都風調雨順,這難道不好?
倘若本郎君嘗試成功,就是再多一石也有可能?”
“什么?這不可能,某也是伺候了十幾年的田地的,從未聽說,誰家的地,能出四石的。
便是三石都艱難無比,還要是上上等的好地才行。”
“按照你們的老方法,當然是不能,不過本郎君從書房里找到一本古本的齊民要術,里頭有秘法傳承,按照秘法耕種,出四石以上就不奇怪了。”
李鈺很多東西無法解釋,更不能說清楚,千年后,一畝地能出一千多斤稻谷的事兒。
否則一畝地出十幾石,這種話,也太白癡,就是被當做妖孽,燒死到火架上都不冤枉。
只能把借口推到秘法上去,還好百姓不理解的事,只要你說 和秘法有關,就立馬能說通。也算是大大方便了李鈺。
林五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既然郎君有秘法傳承,那四石當然可以了,郎君每次拿出來的密法,都堪稱是神來之筆。弄出四五石也算正常。”
“不過,終究咱們自己莊子那些農戶,能在河道兩岸有地的不多,恐怕郎君和外莊置換的,要有很多才是…”
“好啦,今日天色已晚,某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恭送郎君。”
“留步吧,改日再來,對了,可記得本郎君交代你的事啊。”
林五信誓旦旦的說到;
“郎君放心,小人就是一家一家去跑腿,也要將咱們五個莊子的農戶都說通。
更何況,這大部分人,都是老阿郎救過來的,就是現在分的這些田地,當初也是老阿郎找的縣令,給他們上的戶籍,才分了的田地。
只要府里拿出話來,我相信,百姓們都會聽的,更何況還每年保證給他們一畝地兩石的口糧,哪個不同意,豈不是憨貨一個。
如此簡單的事情,我要是還做不好,就白吃了四十年的飯食了。”
“如此甚好,此事就辛苦你了。”
“說不上辛苦,郎君為我家分了這大套的新宅,還不知道如何感激郎君呢,這差事小人做定了。郎君只管等著好消息就成。”
李鈺哼著歌,一路回到后院自己的屋里。
一個丫鬟進來稟報;
“啟稟郎君,白日里郎君曾經叫那鄒家的娘子,晚間來府里有事囑咐,如今人來了,就在前頭的廂房里等候。”
“哦,叫她進來這里就是。”
“諾。”
李鈺正兩只腳丫子放在木盆里洗腳,聽說那鄒家娘子來了,直接就讓來后院,免得自己出去還要穿鞋。
那鄒娘子被丫鬟傳喚,說郎君叫他去后院說話,就跟著丫鬟,穿過二道門,來到李鈺屋里。
“奴家見過郎君。郎君安好。”
“好好,一切安好,多謝娘子掛念,且坐。”
“多謝郎君,奴家站著就好。”
容娘今夜不當值,已經留在家里了,李鈺對著幾個當值的丫鬟說到;
“你們退下,我與鄒家娘子商議一些要事。”
“諾”
鄒娘子進來后院的路上,就有些臉面發熱,這會剛進來,郎君就叫眾人出去,只留她一個人,更是七上八下。
頓時想起姐妹們的話來 “郎君叫你晚上過去,你可別太用力了,畢竟郎君還小…”
雖然自己是過來人,三十就要出頭了,也沒啥害羞的,可如此大大方方就來了后院,也太難為情了些。
改日這些侍女,要是傳了出去,多不好看。
唐朝風氣十分開放,這鄒家娘子到也能接受這事兒,只是覺得不該如此公開才是。
背地里找個侍女來,通傳一聲就行,這郎君真不該在白日里就提起,到底還是年輕呀,弄得許多人都知曉了。
轉而又想:這郎君還是孩童,怎么就如此惦記那事兒,自己一會該如何做才好,這真是左右都不太合適…
“娘子?嗨!鄒家娘子?”
“嗯?哦,奴家在呢,這就寬衣,郎君不必太過著急,奴家又不會跑了去。”
鄒娘子以為李鈺讓他趕緊伺候,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自己又沒跑,猴急什么,說到最后聲音也小的像蒼蠅一般。
李鈺也沒聽清她嘀咕的什么,只將兩只洗好的腳,抬了起來。
鄒家的娘子倒也伶俐,順手拿起丫鬟們準備好的布巾,就來給李鈺擦腳。
李鈺也是習慣被人伺候了,抬起腳配合的很是到位。
伺候了李鈺坐道床榻上,鄒娘子將木盆端過一邊,過來就開始寬衣解帶,
她也想好了,既然來都來了,自己也是婦人了,又不是小女兒家,何必扭扭捏捏,還不如大大方方呢。
李鈺抬頭,正要開始說些安排她做事的話來,卻看見這鄒家娘子已經在寬衣解帶。
不禁目瞪口呆,她又不是自己的幾個侍女,自然不用給自己暖被窩的,怎么就脫上了。
正要開口詢問,那鄒家的娘子已經脫了外衣,這大冬天的,李鈺順口就來了一句;“趕緊來榻上,別著涼了!”
這是他對容娘那兩個暖被窩的侍女常說的話,一時間條件反射就脫口而出。
“多謝郎君眷顧!”
鄒娘子心里也有些感激,聽說大戶家的郎君,都十分無情,只拿人發泄,用了就扔,沒想到這郎君還挺仁義。
看著這娘子鉆進踏上的被窩,李鈺欲哭無淚,想給自己狠狠地抽上兩嘴巴。
“額,鄒家的娘子,某叫你來是有大事要說可不是…”
“奴家知曉,郎君放心便是,奴家明日不會出去亂說的,郎君趕緊進來吧,這天寒地凍別著涼了。”
“不是,本郎君是說,叫你去將莊子里的健婦,組織起來,明日同去河道上的事兒…”
“郎君安心,今日我家搬家的時候,奴家就沒有參與,一直在莊子里跑腿,找些交厚的姐妹,叫他們一家一家去說了,明日修筑河道,肯定能去很多姐妹。”
“哦!那就好,對了,本郎君與你說些別的事情,”
“恩,郎君請吩咐,這榻上還有些涼,郎君在等會,先說事也好!”
李鈺無語了,這特么叫什么事啊。
“我欲將河道兩岸的土地,都弄過來,咱們莊子里的農戶一塊耕種,今晚已經與林五商議過的,
明日就由他一家一家去說,只要是河道兩岸的土地,是咱們幾個莊子的,就都拿出來,某家有秘法可使畝產,達到四石,
屆時統一耕種,誰家提供一畝,就收割的時候拿走兩石,娘子你覺得,這般分配可行得通?莊戶們是否會同意?”
鄒娘想了想,才說道;
“先不說別的,但只要府里拿一個章程,莊戶們哪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
當初這些莊戶,哪一家不是將死之時,又或者走投無路,被老爵爺救來的?
如今都吃飽了肚子,人心都是肉長得,能不感激老爵爺的恩情?
如果加上郎君所說,每畝被占用的還給兩石,莊戶們怕不是要搶著來!
讓他們自己耕種,能一畝年年出兩石?
只是大多數農戶,河道兩岸上的土地很少,郎君這放出風去,大家可不要著急壞了。
那些兩岸有田地的,自然是笑不攏嘴,河道兩邊土地田產少的人家,可就要揪心了許多!
畢竟一畝地有府里補貼兩石,這好事百年不遇,也從未聽說過。還不鬧得翻天地覆?
那河道兩岸地少的人家,肯定要想辦法去找外莊的置換,總不能能眼看著別人家,年年一畝地兩石無動于衷?
郎君這每畝兩石,可要惆悵很多人家的,不過還好,奴家卻有三十多畝薄田,就在河道的東邊,倒是能跟著占個便宜,
若是按郎君所說,以后再也不愁糧食了。這可要多謝郎君的法子!”
李鈺聽到這鄒娘子說,莊戶們要去找外頭人換地,立馬精神一陣。計上心頭!
“倘若是兩岸沒地,或者地少的人家,本郎君做主,就一畝地在補償一些銀錢,就以每畝兩百錢你看如何?”
“郎君太厚道了,哪有這般行事的,莊戶們貪圖以后每年每畝那兩石產出,自然會各自想辦法去換地。
換來的是他命好,換不來的是他沒本事,何必還要補貼他們銀錢?郎君太也好欺負了些。”
“不,不,不,那些用上等地換了兩岸土地的,自然不吃虧,可是那些中等地,或者下等地,去換人家河道兩岸的,不給些銀錢補貼,恐怕莊戶們難以換來呀!”
“既然想要每年的兩石糧米,自然要付出一些的,他換不到可以兩畝換人家一畝啊,這總能換來吧?”
鄒家娘子想當然的分辨。
“所以啊,得給莊戶一些補貼,至于補貼的銀錢,他們拿去換地,還是自己留著,那本郎君就管不著這些了。”
李鈺心中哪會做虧本的買賣,本來要買地,那梁管事還說要幾十萬貫,如今自己找幾個莊戶聊聊天,再來個集體種植,就都給解決了,
發動起群眾的力量,可是當然比自己一個人倒騰,要厲害上許多。
就是每畝補貼兩百錢,四萬貫也足夠換置許多田產了。
“娘子既然如此說,那就一畝改為一百錢好了,不給一個大錢,就讓莊戶去吃虧換地,某家心中實在難安!”
“郎君太也心善,真像極了老爵爺當初。”
“呵呵,人以善為本嘛。”
李鈺不好意思了,畢竟他的計劃,將來實施后可是要占大便宜的,一畝地拿一百錢,就忽悠來一大堆,靠近河邊,方便灌溉的土地,簡直不要太無賴。
到時候再統一耕種,統一收獲,自己再仔細選擇飽滿的稻谷做種,篩選幾次以后,就能得到更多優良的種糧出來。
再用拋秧法,又有近水之利,還怕賺不到錢?還怕沒有糧食?
只怕將來糧倉根本沒地方存。
“郎君?”
“嗯,此事就交給娘子去辦可好,前有林五,與莊戶們說那一起耕種的事,
后面就交給娘子帶著姐妹,一家一家訴說,倘若有人置換外莊土地的,就每畝地補貼一百錢,也好使他們不虧。”
“諾,奴家接了此事,只是郎君,天色已晚,且榻上也熱乎了…”
“嗯?…”
“娘子,娘子,”
司徒云砂看著桃紅匆匆進來,不禁疑惑起來;“深更半夜的,你有何事,慌慌張張?”
“啟稟娘子,郎君招了莊子里一個姓鄒的娘子,今夜來府里侍寢,這會又將今日當值伺候的幾個侍女,給趕出來了…”
“什么?你可莫要胡亂說話,郎君又不是缺人伺候,且八個侍女分成兩撥當值,又都是正在妙齡,怎會去招府外的人來?”
司徒云砂根本不相信桃紅的言語。
“奴婢怎敢欺瞞娘子,方才奴婢去倒洗腳水,碰見郎君屋里的姐妹說的,”
司徒拿絲巾掩蓋了嘴角,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那招來的娘子,到底何等模樣?又多少年歲?”
“回娘子的話,剛滿三十,過了元正就三十又一了。聽說相貌上等,是咱們李家莊上,出了名的姿色。”
司徒云砂眼神空洞,幽怨的嘆了一口氣;郎君到是好眼光,莊子里的頭等姿色,出去一趟就能找到…”
不說這邊司徒唉聲嘆氣,那邊王可馨屋里也是翻了天。
“你可看清楚了?”
王可馨的貼身丫鬟秋菊,狠狠點頭回道;“奴婢看清楚了,那鄒家的,都上去暖了半天床榻了。”
王可馨的臉這會比鍋底都黑,“郎君怎地如此率性而為,這傳將出去,多不好聽?”
“娘子,咱們要不要去…”
“去干什么?去惹郎君厭惡?”
王可馨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可是娘子,郎君也太…太偏心,娘子還是最先來府里的,怎么著也輪不到她一個外人來,
就算郎君今日要人侍寢,也該是娘子前去才…”
王可馨正在生氣,聽侍女說起這茬,更加不高興起來。
立馬當場呵斥秋菊;“你胡說些什么,老阿郎大孝才過去半年,且納妾的酒宴,也未舉行,我若前去…成何體統。
此事休要再提!”
“是,奴婢知道了,娘子也該卸妝了。”
“不困!”
“哦!那娘子再坐一會兒好了。”
“要你管?”
旁邊的夏竹,趕緊給秋菊打了個眼色。
兩人姐妹情深,同在王可馨身邊長大,這會看秋菊吃了鱉,就趕緊來救駕;
“秋菊你且去休息,今夜我陪著娘子便是。”
“哦,好的夏竹姐姐,娘子,那奴婢告退了!”
王可馨還在氣頭上,只擺擺手,一句話也沒答應。
秋菊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在心里嘀咕,;這自家的娘子,今日好生反常,平時郎君來屋里留住一宿,就歡喜的不行,總是和郎君聊到深夜才睡,
怎地也不說什么老阿郎之事,
偏偏今日又提到這個說法!卻是何道理?自己又沒說錯什么,得到消息,趕緊就來匯報,怎么還惹出了一番不痛快!當真是無趣至極。
這邊夏竹看秋菊離開,才勸解自家娘子。
“娘子不必多慮,以奴婢揣測,郎君不過就是一時沖動,圖個新鮮罷啦。
終究是少年人心思,看見個新鮮的,哪能不惦記,且那外來的,也有家,有兒女的,吃個野食,又進不來府里不是。”
王可馨惱怒過后,又回歸冷靜,男人家三妻四妾也實屬正常,只是她來了府里三年半了。
還未和郎君同結連理之好,也從未行過那魚水之歡。
平日里,郎君留宿這院子,也是暢聊到深夜。
并未有過分的事情發生,且郎君如今,還是個童子之身。
不論姿色,樣貌,還是排資歷,講等級,王可馨一直覺得自己才是將來,那第一個伺候侍寢的人,
沒想到今日,竟然被一個外來的莊戶家的女人,給拔了頭籌。
怎能不氣憤!又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吃個野食就算了,怎么,還想進來府里耀武揚威不成?難道當我與司徒妹妹是個死人?”
“娘子暫息雷霆之怒,聽說是郎君外出巡查莊子之時,就遇到了那鄒家的。
此婦人也是善于勾引一道,竟惹的郎君,于青天白日里公開叫她夜里進府伺候。
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都三十的婦人了,還把郎君迷到這般境地。”
“哼!就是個不要臉面的狐媚子,剛見一次,就如此這般勾引男人。”
“娘子可要歇息?”
“歇息什么,誰有心情,你與我去司徒家娘子屋里,商討一番,這以后,不論郎君去了哪里,都得仔細看好了,這種事,最好止這一次,以后可莫要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