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烏云蓋雪 李義接了命令帶了兩個手下,一刻也不耽誤,快馬來到長安城里,秦大將軍府里。
秦瓊傍晚下值回來,剛坐在正堂里,下頭人就進來稟報;
“啟稟阿郎,侯爺派人過來稟報事情。”
“哦?傳進來。”
“是阿郎。”
“拜見大將軍。”
“免禮。”
“鈺兒叫你過來有事?”
“回大將軍的話,西北絲綢之路上的人馬回來報信了,歸來一部分人馬,帶著良馬兩千八百多匹,羊一萬四千多只,牛三千九百多頭,說是年前就能回來,差小人前來給大將軍稟報明白。”
秦瓊沒有說話,眼睛里精光直冒,側重點不同,想法也就不一樣的,李鈺高興的是,羊和牛的數目,秦瓊只對那兩千八百匹草原良馬感興趣。
沉默了一小會兒的秦瓊終于開口;
“去你家郎君的院子里歇歇一晚明日再回去藍田。”
“是大將軍,謝大將軍照顧小人。”
“且去。”
“是。”
“來人!”
“人在。”
“備馬,老夫去宮里稟報陛下。”
“唯!”
秦瓊渾身輕松的帶了護衛來到宮門處兌換了腰牌,一路打聽到皇帝陛下正在皇后殿下處看小皇子,于是又拐到了皇后的寢宮門口稟報之后站著等待。
皇帝和長孫皇后就坐在正堂里,李世民抱著幾個月的皇子,眼里滿滿的父愛,內侍進來稟報。
“啟稟圣人,秦大將軍到來,正在大殿外等候。”
“哦?叔寶前來必定有要事商量,有請大將軍上殿。”
“諾!”
李世民剛把皇子交給旁邊的奶娘,秦瓊就大步而入;
“臣拜見皇帝陛下,皇后殿下,萬福金安。”
“叔寶快快免禮。”
“大將軍免禮。”
“謝陛下,殿下。”
“叔寶且坐下說話。”
“是,謝陛下照顧。”
“啟稟陛下,李大朗差人來報信,絲綢之路回來的一批人馬。”
“嗯,朕正要明天找你們商量此事呢,八百里加急昨天送到了朕的書房里,卻不知詳細情況,整好叔寶你來了宮里,可知道是否換到了戰馬?”
“回陛下的話,牛羊之數臣沒有用心去記,只記得良馬兩千八百有余。”
李世民聽了這個數據立馬傾斜著身子;
“什么?將近三千匹?”
“正是,臣聽得真真切切。”
李鈺低估了朝廷里對戰馬的熱愛程度,兩千八百匹,李鈺還覺得太少了,也沒當回事兒,卻不知道一千匹朝廷里就要高興的不行了,落后的飼養環境,成活率低的下人,天下十六衛兵馬,每一衛也就一千騎兵,遇到重大事情的時候往往都是把十六衛的戰馬綜合起來有朝廷統一分配調度,一次性回來兩三千匹還是草原上耐力持久的上等貨色,叫李世民能不激動?
李世民壓制住興奮的心情,看著秦瓊;
“數不少,朕聽著也高興,就是不知道草原人會不會拿一些老馬病馬糊弄商隊?”
“陛下放心,李大朗來的有書信,附帶著商隊的登記造冊,來報信的說了,商隊里跟的有相的熟手,病情輕微能治好的,收了幾百匹,不在兩千八的數目里頭,書信在這里,有請陛下過目。”
“好好好,如此最好,朕也是惦記的不行,朕也看看詳細來去。”
秦瓊說著話從懷里掏出來一封厚厚的書信,雙手呈上,錢得海接了書信趕緊遞過來,李世民簡單看了李大郎的書信,嘴角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很不以為意的嗆了一句;
“八歲孩子寫的字都比他的漂亮三分,哼!”
旁邊的長孫皇后捂著嘴偷樂,這邊李世民嗆了一句之后重新又拿出商隊的書信冊本仔細認真的研究起來,手指頭指著本冊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著。
“公馬可做種用的一百二十有六,母馬可做種用的一千三百五十有八,歲齡最大者七歲,最小者三歲過半…
好!好好好!那馬賓王果然厲害,挑選的竟然都是精壯的良馬。”
李世民感嘆兩句之后繼續閱讀;
“草原上耐力上等的棗紅馬!甲等五百六十一匹…西域烏云蓋雪甲等戰馬六百八十有九,兩歲到六歲不等…!”
李世民念到這里刷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激動之下還不忘記把商隊送來的本冊輕輕放好,然后在長孫皇后的正堂里來回走動著…念叨著…
“草原戰馬甲等的五百多嗎?竟然還有來自西域的戰馬?居然還是甲等的烏云蓋雪!可惜只有六百多的數目,若是這種甲等烏云蓋雪有上一萬之數,就能組成一直鐵血騎兵的隊伍了…”
秦瓊沒有打開過商隊的書信本冊,根本不知道具體情況,這會兒聽到來自西域的烏云蓋雪,還他娘的是接近七百匹的數目也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又轉了一圈的李世民和秦瓊四目相對;
“叔寶,會不會…評定為甲等的烏云蓋雪…竟然還是六七百匹的數目湊到一塊兒,朕聽著有些暈暈乎乎的,叔寶可知他們商隊里的相馬熟手…本事和手段如何?別給弄錯了?把丙級的弄成甲等?到時候朕又要空歡喜一場了。”
秦瓊一臉嚴肅的肯定著安慰皇帝陛下著急焦躁的心情;
“陛下放心,尉遲大將軍派了兩個熟手,另外還有幾家老兄弟都派了高手過去,共計十六個能人,且李大朗的族里拿出了一個六十多歲的大管事親自過去坐鎮,當年陛下您那三千玄甲騎兵所用的戰馬就是這個相馬的大管事親手過目的!陛下您可記得此人否?”
李世民聽了這幾句放松了身子,長出了好幾口氣息,穩穩當當的坐回上首,臉色十分平靜;
“記得,朕怎么會忘記這個厲害人物呢?朕還記得當年阿耶要給他放良民戶籍,還要賞賜他正五品的官職,連府邸都給他修造了兩座,可惜那崔諸銘大管事什么都不要…
當年那三千玄甲的坐騎…說實話已經老邁不堪大用了叔寶啊,朕那最厲害的三千精兵,依然健壯如往日,又都是熟悉戰陣的老手,個個都是能以一當十的精兵!只可惜那三千戰馬…唉…”
看到九五之尊一臉落寞的表情感嘆著自己的精兵沒有匹配的良駒,而無法再次使用,秦瓊也是無可奈何至極,當年陛下那三千玄甲鐵騎,來去如風快速如閃電,威震四方,誰人不知?
可是你精兵可以湊到,戰馬卻不是花錢就能弄到手里的,大兄當年派出了族里的相馬大管事出手,四方搜集,帶著太上皇籌集的重金,親往大草原里尋找,費盡心機才湊到了三千多匹精壯的甲等良駒…
這才成就了赫赫威名的三千玄甲騎兵,可時過境遷,如今都是十歲以上的老馬了,三千精兵依然精神抖擻,卻沒有匹配的座騎,還想威震四方那是癡人說夢了…
“臣知曉的,沒有甲等良駒,指望咱們馴養的那些…陛下的三千玄甲實在不好發揮出當年的厲害,唉…”
長孫皇后也站了起來安慰自家的男人;
“陛下不用發愁,這會兒商隊已經開始回歸,且也弄到手里甲等草原戰馬五百出頭,西域甲等接近七百,陛下再四處湊湊,妾身想著三千之數也不是什么難如登天之事吧!
當年的那三千匹寶駒已經老邁世人皆知,可是陛下那三千精兵依然個個驍勇善戰,全都是熟悉戰陣的老手,只要再弄來三千上等座騎,陛下威震四海的玄甲騎兵就能頃刻之間復活過來,再立不世之功!”
李世民聽著慷慨激昂的話語精神一震,又聽到不世之功立馬眼冒精光,可是想到現實情況…又沮喪的不行…
“皇后你卻是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吶!唉…那五百出頭的甲等草原良駒回來必定是人人心儀,更不說那六七百匹西域甲等烏云蓋雪了,
對于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生活的將軍們來說,這種等級的寶物,哪個將軍不眼饞?哪個將軍不想要?”
旁邊的秦瓊聽得不住點頭,廢話!此等寶貝…萬馬之中也就能挑出來三五匹使用,誰不想要?自己都想要兩匹呢,自己和知節都是大郎的叔父,鐵定不用擔心座騎的,可是別的將軍們呢?
如今的大將軍們誰家擁有一匹好貨都是當寶貝一樣供著的,別說甲等了,有個乙等的好貨都是四處炫耀的不行,這忽然多出來六七百匹甲等頂級戰馬,誰人不喜?
戰馬回來之后都等著看吧!就看滿朝武將們如何做戲了,肯定是想盡辦法撒潑打滾來求陛下弄上一匹回去的,都是戰功赫赫的,哪個沒有幾經生死?問陛下求一匹戰馬還是要給陛下立功的,陛下給還是不給?
不給吧實在不好推辭,給吧!如此難遇到的寶貝本來就數目不多,再叫一群將軍們哄搶一下,豈不是更少了…
長孫皇后砸吧了兩下嘴,同樣也是頭疼至極,不過想到朝廷大事兒上頭,長孫皇后狠下了心咬著牙;
“陛下,不論是草原的甲等五百,還是西域的甲等七百,陛下您千萬不可放手一匹,將軍們沖鋒陷陣固然重要,可是陛下那三千玄甲同樣不是小事兒,有這一千多匹精壯的良駒,已經缺的不多了,再叫商隊想象辦法,再湊一千多匹出來,三千無敵之師立馬復活,不論遇到什么緊急之事,拉出去就能廝殺,可萬萬不敢放手一匹的呀陛下!”
李世民點了點頭沉默不語,秦瓊也一臉嚴肅的說道;
“啟稟陛下,皇后殿下的決定是對的,臣附議!”
“唉…”
李世民狠狠得嘆息一聲,也不來辯解只盯著秦瓊問道;
“叔寶你是朕的心腹大將,數次相救朕的性命,朕也當你做兄弟看待,朕只問一句,叔寶你要說句心里話,先不說那草原的甲等,只說這西域弄到手里的烏云蓋雪汗血寶馬,叔寶你想要一匹不想?”
“臣很想要。”
秦瓊本來就不擅長說瞎話,這會兒皇帝又要說心里話,秦瓊也只能實話實說了。
“看吧皇后,別說叔寶了,朕都想弄一匹的,何況別的將軍乎?”
李世民說完再次重重的嘆了口氣,又拿起了桌上的本冊仔細查看起來,沒多久又感嘆著說道;
“看看吧!可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里頭寫的清楚明白,這是西域販馬的商隊在草原上碰了壁,回去的路上剛好碰到了咱們的商隊,被李氏二房那個相馬的能人惦記上,想盡辦法不惜重金換回來的,想要再次得手,沒有相當的緣法豈能叫人如意?”
長孫皇后也是愁眉苦臉的不行,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陛下,不知這六七百烏云蓋雪的汗血寶馬商隊用多少價錢換來的?”
李世民聽到這個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曾阿貴用三十斤一壇的五糧液兩壇,加上鐵鍋兩個,并絲綢五匹就換得一匹寶貝到手。”
旁邊剛坐下的秦瓊聽得目瞪口呆,長孫皇后也是伸著脖子感嘆;
“老天爺呀,這些東西就可以換到一匹大將軍們夢寐以求的寶物?”
李世民想象也是有趣,忍不住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難怪那孽障點名非要這兩個憨貨出去,還言明到了大草原上就以兩人為主。
如今看來似乎有一定的道理,商隊送來的本冊里寫著,曾阿貴和大牛兩人自從進了草原就樂不思蜀,排場的很呢,
處首領們接待,還有草原女子陪睡,動不動就拿五糧液招待那些草原上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如今兩人被好幾個小部落的首領稱呼安達,身份可謂是尊貴至極了。”
長孫皇后也笑了;
“那兩個憨貨妾身見過多次了,字兒都不認識,忽然掌管了大權,還不美滋滋的?沒有癲狂就已經不錯了。”
長孫皇后就差說出小人得志幾個字了,旁邊的秦瓊也來湊趣;
“幸好大郎還安排了兩個沉穩的大管事過去,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李世民重重的點了點頭;
“崔諸銘朕熟悉的很,今年他該有六十四了吧?”
“回陛下,差不多吧,臣記得當年給陛下您安排三千上等戰馬的時候,崔大管事已經五十多歲了,如今差不多過去十年了。”
“是啊十年了,他也六十多歲了,朕知道他的為人,穩重的很,那另一個大管事馬賓王朕也特意打聽過了。
之前常大將軍的奏本幾乎全是他的手筆,他寫了之后常何比對著抄寫的,以往朕也清楚明白,那些奏本花團錦簇鐵定不是常大將軍肚子里的東西,但是大將軍們多養的有這種幕僚,朕就睜只眼閉只眼沒有多問。
春天的時候那孽障要認命一個名不見驚傳的人物暗中負責絲綢之路上的事情,朕擔心的不行,趕緊叫人去查。
結果查了才知道,這是在常大將軍府里好幾年的清客,朕立馬找出以往常大將軍的所有奏本,比對查看,又叫了他進來,仔細說明前后來去,這才發現真的是一個人才。”
秦瓊不好在這世上多說,只能裝聾作啞,長孫皇后笑著說話想要打破尷尬的局面;
“啟稟陛下,聽說那潑皮早就在長安城的角落里給那新上任的大管事置辦了家業,不叫進李家莊子居住,又帶著他拜訪許多文官的府邸,還叫那個姓馬的大管事暗中執掌大權,妾身想著那潑皮估摸是想要給朝廷培養人才的吧?”
李世民微笑著點了點頭;
“沒錯,皇后你猜的很準,商隊出發的前一夜,孽障親自來了宮里,給朕說明了想法,又斬釘截鐵的說此人有宰輔之能,可堪大用,提醒朕留意三分,他就是在給朝廷張羅人才的,朕心里什么都知道,那孽障的出發點確實對朝廷對朕忠心耿耿,這一點朕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