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學孟嘗~萬萬和樓十三義兄弟 方才笑罵王八郎的那朋友,又再開口;
“我說王八,你說的輕松,若是你命不好,投胎在那種地的良民百姓家里,你這輩子里,可吃的起這三十貫一斗的美酒?”
看到好幾個人都開始取笑那個王八郎裝逼過分,李鈺也不說話,只安靜的現在一邊。
王八郎看到別人開始取笑自己,也不生氣,只顧自己的說道;
“你們慢慢折騰吧,我要上樓了,雅間已經開好,今日又有美酒助興,且以后再也不怕吃完了斷貨的說法,今日就是把這一斗吃干凈也不怕了。
朝廷的郎中在此,又有開國縣伯說下肯定的話語,還有那名傳天下的二十八座釀酒作坊日夜不停,以后不用再害怕嘍,某家去也。”
看著王八郎開心的抱著酒壇子離開,一群人這才醒悟過來,都放羊一般往外跑去。
今日這些人得到萬和樓售賣五糧液的風聲,立馬帶著銀錢絹帛過來,這會都在酒樓門外的馬車里放著呢。
得趕緊出去招呼下人,拿上銀錢進來換酒,遲了就沒了,攏共就十壇仙人醉,根本不夠搶的。
速度快的,帶著下人進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過片刻間,十壇仙人醉全部賣光。
剩下的十三個世家子弟,看著剩下的十壇五糧液,皺著眉頭十分的不甘心。
同樣都是貴族,都是世家門閥,高門望族,為何人家得了三十貫的仙人醉,自己等人就因為行動慢了一些,便要來吃這六千錢一斗的五糧液?
其中一個歲數大的,給李鈺做了一禮;
“拜見李縣伯。”
李鈺禮貌的回了一禮;
“兄長快快請起,小弟這廂還禮了。”
那人直起身子,一臉微笑;
“啟稟縣伯,某家等人也是很早就來了的,聽聞這里要售賣縣伯釀造的美酒佳釀,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來,生怕耽誤了時辰,得不到手。
又聽說縣伯今日要售賣那新酒仙人醉,我等又翹首以盼,也想品嘗一番那神仙才能吃的上等佳品。
奈何只有十壇,頃刻之間就瓜分個干干凈凈,這聽說了仙人醉的名頭,肚子里的酒蟲翻江倒海,難以伺候。
不敢請教縣伯,若是府里還有剩余,還請縣伯再發善心,可否可憐我等一回,售賣一壇。”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再者說人家行禮再前,恭維在后,想討一杯酒吃也無可厚非,加上李鈺今日又有意宣傳這仙人醉的名頭,便一口給答應了下來;
“諸位兄長稍安勿躁,得蒙諸位看重小弟的烈酒,不甚榮幸,怎敢托大于眾家兄弟,也罷古人常常成人之美,今日小弟也學上一學那古人先賢的作風。”
眾人看這尊貴的李家縣伯如此平易近人,又松了口給了臉面,都紛紛施禮感謝,李鈺也一一回禮,然后開口說話;
“府里倒是還有些剩余,本是我要孝敬那些文武兩方的叔父之用,既然眾家兄長看得起我,沒說的,每人勻出來一壇就是。
眾家兄長可在這里等候,我叫下人回去再取,或者直接與我府里的仆人一道回去,取了仙人醉,眾家兄長便可以各奔東西,不知兄長們要如何選擇?”
第一個開口說話的那人趕緊接口;
“縣伯明鑒,我別無他事,愿意與貴府下人一起回去取酒,不用在這里久等了,請縣伯安排吧。”
這人一開口說話,剩下的人也都聰明了起來,紛紛表示也想和李鈺的仆人一塊兒,回去府里取酒。
廢話!誰知道一會兒仙人醉拿來了,會不會半路被人搶著買走,還是跟著去拿最為穩妥。
李鈺也不再廢話,直接扭頭看著那馬十九兄弟兩人;
“你們兄弟兩人這便帶著諸位兄長回去,于每位兄長售賣一斗仙人醉,這些兄長可都是上等貴客,千萬不能怠慢了去。”
“是,家主放心,小人兄弟兩個謹記在心,絕對不敢怠慢貴客們的。”
李鈺點點頭又再交代;
“這都午時快過半了,都是餓肚子的時候,辦完了差事,你倆就不用來回折騰了,就在府里用食吧。
橫豎這里還有府兵護衛,和其他仆人跟隨,我一會兒吃完了晝食便自己回去,你們可將所售銀錢之物,交于司徒娘子之手便是。”
“是。”
“是小人記住了。”
一群世家子弟看著聽著,同為世家門閥的隴西李氏,二房的族長,又是朝廷行文的開國縣伯,竟然沒有一點架子。
對自己這些人友善至此,還特意交代下人不可怠慢,一群人心里感激不盡,今日當真是臉面足夠大了,他日說了出去,也是臉上光彩的事兒。
這些人紛紛上前重新做禮,這人都是敬怕的,可不是嚇怕的,李鈺對這些人看重,這些人也更加尊敬李鈺,都通報了姓名,
表示日后若是得空,千萬給個時間,賞個臉面,都要做一回東道主,請李鈺這尊貴的客人,過府一敘。
這十幾個人此時姿態放的很低,禮節十分到位,做禮一絲不茍認認真真,又恭敬無比,惹的李鈺趕緊跟著回禮。
心里又開始豪情萬丈,他前世里就是大江南北闖蕩十幾年的人物,四面八方都有各路的朋友兄弟,走到哪里喝到哪里…
今日今時又勾起了前塵往事,來自靈魂深處的豪邁,又再復蘇,偷偷交代了馬十九,
回去之后,把這些人引去一偏房小院,叫廚房做兩桌正宗的鐵鍋美食,再另外拿出兩斗仙人醉,招待這十三個兄長一頓。
李鈺想的很開,終究都是五姓七望里的世族,又都是貴族的身份,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總比多個仇人強吧?
或許這種潛意識的想法,還是因為自己來自另一個時空,對這里的陌生感太濃烈所導致,又因為陌生而很難產生歸屬,終究還是隱隱約約帶著一絲不安全感…
打發走了最后十三個買酒的,李鈺轉過身來,終于得空與盧繼善等人說笑熱鬧一番。
“兄長可知道這十幾個人的出處,小弟看來這最后十三人,禮儀具備,年齡都在二十到三十多歲,成熟穩重,說話頗有章法,進退有據,也不算是平庸之輩了。”
盧繼善贊同的伸出大拇指;
“賢弟好眼光啊,我也不是全部認識的,其中三四個愚兄倒是見過幾次,乃是滎陽鄭氏,太原王氏,的子弟。
至于其他的那些雖然不熟悉,不過也不太面生,估摸著都是五姓七望里的子弟。
這天下的藏書,都在五姓七望家族內部存放,平民百姓是沒有地方讀書認字的。
世上行走之人,有那些能識文斷字的,或者禮節具備的,莫不是與五姓七望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就說那些地方上的豪門大戶,或者前朝的功勛貴族吧,幾乎全部都是五姓七望的分支族人,或者與五姓七望有著姻親的關系,若非如此,豈能知曉禮義廉恥?”
李鈺聽得有些不太舒服了,忍不住又要辯論;
“小弟有些疑惑之處,還請兄長教之。”
“賢弟但說無妨,愚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多謝兄長,方才兄長所說天下之書盡在五姓七望里,小弟覺得奇怪的很,難道就沒有寒門貴子了?”
盧繼善不以為意的點點頭;
“有,當然有的,天下能人也不可能被五姓七望籠絡完畢,但是只要有所作為的必定與五姓七望有著莫大干系,就說那些五姓七望以外的地方豪門,哪家不是和五姓七望結了數代的姻親?
偶爾也有寒門崛起之子,也能讀書認字,只是能讀書的他們從哪里讀來的學問?還不是靠著某種親情關系,才能在那些高門大戶的私塾里借讀?
窮人百姓家里,很少有那認字的讀書人的,種地都來不及解決肚子的問題,還有閑錢去讀書乎?”
李鈺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可不是嘛,窮苦人家整天忙著地里弄食,哪有閑工夫去讀書,更沒有多余的錢財給你浪費的。
即便自家農耕大管事鄒淑儀的阿耶,是個教過私塾的夫子,可李鈺也是打聽過的,
那老夫子的阿娘,乃是滎陽鄭氏在山東那邊,一個分支門戶里的庶出女,下嫁過去鄒家,做了正妻大婦。
借著這層關系,那鄒淑儀的阿耶,才能在小時候,去他阿娘之娘家的一個小小私塾里,做了十年的學問,才有今日的見識,那鄒老夫子的名頭,在那些莊戶的眼中,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清貴很…
這歸根到底,還是和世家脫不了干系,難怪就連李世民貴為九五之尊,還要遷就忍耐天下的世家門閥!
若是一殺了之,倒是也能解決問題,可是那等于把全天下的讀書人殺了十之,還有何人出來給你治理天下?
還好自己穿過來在五姓七望的隴西李氏,若不然恐怕吃飽肚子都是難題…狠狠地搖搖頭,李鈺驅趕心中的不痛快,忽然發現柜臺上還放著十壇五糧液沒動。
再一扭頭發現一位四十歲上下的壯男,微笑著站在盧繼善的身邊,看樣子兩人頗為熟悉。
李鈺也不說話靜靜地站著,盧繼善笑著說道;
“賢弟,愚兄為你引薦一番,這位就是博陵崔氏正宗大房的三族老,崔家兄長,崔躍庭是也,你也可以跟著叫兄長的,聽說賢弟你來了萬和樓,特地出來相見的。
李鈺入鄉隨俗,就地做禮;
“見過崔家兄長,小弟這廂有禮了。”
那崔躍庭連忙正兒八經的回禮;
“愚兄這里還禮了。”
兩人做禮相見之后,崔族老笑呵呵的說道;
“未有拜貼投上,也不曾去貴府拜見,這里就唐突的出來相見,當真失禮至極,還請賢弟莫要怪罪愚兄才好。”
“不敢不敢,兄長嚴重了。”
“不瞞賢弟,方才賢弟問及那十三個買酒的世家子弟,盧家賢弟只認得其中三四個,
愚兄這里剛好也認得里頭幾個,乃是我博陵崔氏大房與三房里,幾個不成器的。
雖說一事無成,不過心性卻非常良善,又是讀過書的,禮節上頭還算過得去。
他日若是有緣再見,還請縣伯提攜一二,愚兄這里代他們幾個不成器的先行謝過了。”
這博陵崔氏的三族老,一邊說著話,一邊又鄭重的施了一禮,惹的李鈺趕緊躲開在一邊;
“兄長莫要如此這般,小弟哪里能生受大禮,兄長既然說是那幾位心性良善,定不是胡亂說話,他日有緣再聚的話,小弟一定要多多交厚,我們一起互相學習就是。”
崔族老直起了腰身,笑的滿面春風;
“賢弟當真是人中的麒麟兒,與當年的李家叔父何其想象,愚兄曾與李叔父有過三面之緣。
對李叔父的人品德行,那是佩服至極的,賢弟如今的作為,叔父他老人家若是在天有靈,也能含笑九泉了。”
李鈺聽到人家提起自家阿耶,立馬規規矩矩的站好,恭恭敬敬的聽完,這才欠下了身子回話;
“回兄長的話,小弟多有不成,讀書的方面進步太難,也太慢了些,兵法武功又不得阿耶真傳,仔細想來竟然一事無成,實在是慚愧至極,每每想起阿耶的教誨,只覺得無顏見人也。”
那姓崔的族老哈哈大笑;
“賢弟不可過謙,賢弟那一樁樁一件件的,都擺在明面上,鐵鍋美食滿足了天下百姓的口舌之欲,馬蹄靴子,為朝廷立下大功,這美酒佳釀更是不用多說,叔父之后,賢弟的爵位接連升遷,這哪一件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乎?
怎能說一事無成的話來,若是賢弟都不敢說功勞之事,我等只能說是白吃粟米半生了。”
盧繼善笑著上來打斷兩人的客套話;
“以后來的機會多著呢,兩位不用急在一時,賢弟可能還不知曉,本來我要做東道的,
奈何三族老得知是友人到來,非要與我爭搶,如果我不同意,就要翻臉絕交,是以今日愚兄與賢弟一般無二,也成客人了。
哦還有,賢弟那十個府兵護衛與七個奴仆,還有這貼身的侍女,三族老也已經安排好了雅間,只等賢弟同意,就能進去吃喝,賢弟也不用操心他們了,咱們直接去雅間說話可好?”
李鈺心想:難怪這人負責長安城最金貴的朱雀大街上,數得著的酒樓十幾年,當真是個有心胸,還有手段的。
不知不覺已經安排的面面俱到,這種長安城派的上號的酒樓,吃上一頓,沒有十貫八貫怕是拿不下來的。
李鈺也不矯情,天下能人太多了,遇到幾個不容易,這博陵崔氏的三族老,明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李鈺也不介意做個朋友兄弟,混個臉熟,大方的笑道;
“勞煩兄長操勞,小弟心中難安,這可如何使得?”
崔躍庭假裝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賢弟這就不對了,愚兄也不算外人,早些年也和李叔父促膝長談,學過一些做人的道理,愚兄都不說外話,賢弟就也別見外了,咱們正常論交便可。”
“兄長有命,敢不從耳,不過小弟也有一事要說。”
崔氏三族老客氣的伸手;
“賢弟有話請講當面就是,愚兄洗耳恭聽之。”
“不敢不敢!古人云來而不往非禮也,今日正好這里剩下些許五糧液白酒,便送給兄長做個薄禮,還望兄長莫要嫌棄,敬請笑納。”
“好,賢弟出手贈送,愚兄也不說客氣話,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鈺笑著說道;
“客氣什么,您是兄長,我是小弟,弟來看望兄長,哪有空手的道理,若是空手來去,豈不是叫人恥笑與我?”
盧繼善看兩人也客套的差不多了,這邊請客,那邊回禮,也算是一段佳話,便開口說話;
“要不咱們雅間里就坐,賢弟不用帶侍女了,就讓她也輕松一頓,到了這里還缺人伺候不成?”
李鈺也點點頭有吩咐身后的迎香;
“今日崔家兄長做東,咱們做客,你們不用跟著伺候了,但有一條,莫要失禮,盡管吃喝,少說閑話,迎香你要通傳下去,都安安靜靜的吃飯,規矩還是要講的。”
“是,郎君放心吃喝,奴婢記住了,立刻就要傳話下去。”
“好。”
看著李鈺安排好了侍女,盧繼善伸出雙手;
“賢弟請。”
博陵崔氏的三族老也做出請進的姿態;
“賢弟請。”
“兩位兄長先請!”
三人有說有笑的進了內堂,一群倉部司的官員跟在身后。
這邊酒樓廳堂里,一直伺候旁邊的一個管事走上前來,朝迎香拱手問禮;
“啟稟娘子,我家阿郎安排了兩個雅間,一間大一些的,里頭兩桌,是招待貴府護衛,隨從們用的。
另外還有一間稍微小一些的,里面只有一桌,是請娘子您用食的,那些客人們如何分配,還請娘子示下,小人立這就刻安排。”
迎香規規矩矩的福了一禮,這才開口說話;
“有勞貴府阿郎惦記關懷,奴家這里感激不盡,又給管事您添加許多麻煩之處,真是心里過意不去。”
那管事的還是第一次伺候一個世家門閥的侍女,心里多少有些應付差事的感覺,想著請進屋里,吃喝完畢,自己的差事就算結束。
沒想到這侍女竟然彬彬有禮,說話盡是在章法里頭,叫他吃驚不小,收拾了心情,趕緊換上個恭敬的態度出來;
“娘子可不敢說這見外的話來,小人當差辦事,就是個伺候人的,您是阿郎的客人,您說怎么安排小人仔細照辦,一定要伺候周到的。”
迎香可不是以前的那個迎香了,自從手好了之后,回到府里當差,又經過了一系列的人事變動,
本來的管事容娘,升成了后院內宅的大管事,已經不再親手負責李鈺的衣食起居,
八大貼身侍女,如今就剩下了七個,整齊的進入二級女使的隊伍,這迎香更是吉星高照,直接頂替了容娘之前的差事,負責安排李鈺的生活起居。
所以如今的迎香可不是以前的土包子了,使喚了幾個月的下人奴仆,自然有一股淡淡的威嚴,面對著管事的恭敬態度,迎香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那就有勞管事稍等片刻,奴家這就安排一切。”
“是,小人耐心等著,娘子您盡管安排。”
迎香輕聲叫了一下;
“來人。”
那一直不離左右的七個家生子奴仆,一個帶頭的上前一步;
“小人在,請管事的吩咐。”
“郎君的話方才你等可都聽見了?”
迎香看著七個家生子奴仆,和大將軍府里的十個護衛,輕聲問著。
“小人聽見了。”
“我等都聽見了。”
“那好,記住郎君的話,這里可不是在大街上,更不是在鄉下,這里可是朱雀街萬和大酒樓,來的盡都是有頭有臉的貴人。
今日咱們為客,也是有規矩的,只管吃喝,往日的閑話不要多出一句。
莫要丟了大將軍府的臉面,和我隴西李氏的名頭,否則,回去之后板子伺候,都聽見沒有?”
“聽見了。”
“是。”
吩咐好了一切,迎香在萬和酒樓一個侍女的帶領下,進入一個精致的小雅間。
內里站了四個伺候的侍女,看見迎香進來,趕緊上來給迎香行禮問安,倒水的,清理迎香衣衫上灰塵的,做的細致無比,直把個鄉下來的迎香,伺候的舒舒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