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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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飛馬城吃過虧后,李臻就信奉一件事。
離麻煩遠點…
所以,他是堅決抵制以任何暴力形式來進行人身辱罵、攻擊、威逼、利誘等等各種威脅。
本著化干戈為玉帛,冤家宜解不宜結,能不動手就不動手,誰要動手就特么下死手的原則,堅定的履行著身為一名人民道士的神圣使命。
而看到了退走的枳鸞和那個老尼姑,這更加堅定了李臻心中的想法。
果然,暴力不能解決一切問題。
李臻真的是太善良了。
三清來了都得掉眼淚,捐點香火錢才能走。
“你可閉嘴吧。”
騎在馬上的李臻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噠噠噠…”
騎著馬,他一路腦子里想著的,都是這些有的沒的…
其實說白了,這些都是守靜的想法。
他從剛才在那邊就一直嚷嚷著要A上去,什么殺一人是罪,殺兩人最多是罪加一等,賺麻了的言論一直都在喧囂于耳邊。
弄的李臻很煩。
這人怎么是個碎嘴子呢。
磨磨唧唧的…
至于枳鸞為什么會在這,又是為什么會襲擊那個小麥辣妹,不在李臻考慮的范圍。
他努力催動著馬匹,沿著官道一路向南走。
剛才打聽了,從這往樂平走,而到了樂平后,就是一條大路筆直通往頓丘,而頓丘到了,繼續往東南走半日,差不多就到定遠了。過了定遠,就是江都。
快馬加鞭的話,最多兩日半的路途。
他要抓緊。
趕路不必再說,到樂平時,天還沒黑,他逢城而不入,只是在驛站讓馬兒食水吃飽后,又開始跑。
但明顯這時候差距就出來了。
在連續奔跑了一天后,這匹馬,已經有些跑不動了,跑幾步就要歇一歇。
無奈,李臻只能騎著它不緊不慢的往前面走。
而等走到天黑后,這馬說什么都不再跑了。
這要是追雷,估計少說還能奔個二百里…
他有些遺憾,可不得不在路邊休息,而因為出來的匆忙,連個鋪蓋卷都沒,只能讓塔大砍了些荒草灌木,聚起了一個大大的火堆。
休息了大概兩個時辰,他繼續催動著不停打響鼻的馬兒開始趕路。
一路上放慢了速度,勻速奔跑,走到了大概快天亮的時候,忽然,他勒住了馬。
空無一人的官道前方,有三騎正在往這邊奔跑。
李臻想了想,策馬下了官道。
給這三騎讓開了位置。
“噠噠噠…”
馬蹄越來越近,很快,那三騎便沖到了李臻面前。
一開始還沒什么,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可當三騎從低頭啃草的馬兒旁邊看到了李臻后,忽然,三人齊齊做出了勒馬的動作。
而李臻也皺起了眉頭。
這三人的打扮…
怎么那么眼熟呢?
身披斗篷,頭戴面巾,看不清容貌…
灰不拉幾的。
接著,就見三人整齊劃一的拿出了一副畫像,對著畫像看了看,又看了看李臻,其中一人忽然來了一句:
“可是守初道長?”
李臻徹底愣住了,下意識的點頭:
“正是貧道。三位…莫非是百騎司的諸位將軍?”
瞬間,三人調轉了馬頭:
“未五三。”
“未八七。”
“申一二一,見過守初道長!”
還真是百騎司的人?
看著翻身下馬的三人,李臻上前了一步: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守初。”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最后,未五三一拱手:
“守初道長,奉首領之命,前來尋找道長前往歷陽。”
“…去歷陽?侍郎大人不在江都?”
“這…我等就不知曉了,命令之昨夜子時抵達的,鐘離城的兄弟們探查到了道長的消息,便直接發回首領那,首領親命我等沿定遠、頓丘、樂平一線前來尋找道長。其余的并不知曉。”
“…這樣啊,行。”
李臻一點頭:
“那咱們走吧。不過三位的腳程要慢一些,貧道這馬,有些跑不動了。”
“無妨。”
未五三搖頭,把手摸向了懷里,很快摸出來了一顆黑熘熘的丹藥,放到了李臻那匹馬的嘴巴前。
“此為老君觀所出的千里丸,專門給馬匹服用,食之后可一晝夜不休。”
“…這么神奇?“
看著李臻驚訝的模樣,未五三面罩下方傳來了幾聲笑意:
“這些皆是我等必備之物,凋蟲小技而已。守初道長,事不宜遲,首領召喚,咱們先走吧。”
“好。”
看著啃下了那顆丹藥后似乎沒怎么樣的馬,李臻半信半疑的騎了上去。
然后…
在跟著他們三個人以全速奔跑了兩個時辰,這馬沒有半點疲憊之色后,李臻有些服氣了。
只不過…
這東西沒一點代價嗎?
他心里有些滴咕。
同時,他也看出來了這群百騎司的風格。
能不下馬,絕對不下馬。
甚至李臻還發現他們竟然會在馬上方便…
腰一挺,身子一側,一股水流就呲出來了,看的李老道好懸沒驚掉下巴。
而吃的就更別提了,一顆丹藥,一塊方餅,一袋子水。
這就齊活。
而他們的馬應該也都吃了千里丸,一天下來不見飲水,不見饑餓。
只不過…
騎到了傍晚時,三人的馬卻忽然慢了下來,接著一陣抽搐,竟然開始吐氣了白沫。
可他們似乎已經習以為常,飛快的又喂了另外一顆丹藥后,未五三掏出了一把弩箭,朝天空射出了一枚響箭。
聲音凄厲,急促。
馬兒聽到這動靜,立刻就變得安靜了下來。
要不是那肚腹還有呼吸,李臻都以為這三匹馬死了。
而馬兒休息,他們也不走了,就在剛才,他們似乎早有預料,下了官道,抵達了一片樹林。
此時此刻戰馬在休息,他們也就在原地準備休息。
李臻因為被他們帶路前往歷陽,這一段也不知道是在哪,正想問的時候,忽然,感知中有人正在朝小樹林這邊走。
不多不少,三騎。
可卻有四匹馬。
“辰三九,奉命前來接應守初道長。”
為首一人還沒進樹林,就喊了一聲。
而未五三也對李臻點點頭:
“道長跟他們走便是。馬留下交給我等,道長換新的吧。“
李臻看了一眼沒有進入樹林,而是就在外面等待,打扮似乎都一樣的辰三九,點點頭:
“好。”
拍了拍只陪了自己兩日不到的坐騎,他直接孤身一人走出了樹林。
“貧道守初,見過三位將軍。”
而辰三九的警惕心似乎也不低,看到李臻后,先是掏出了畫像看了看,從頭到腳確定了李臻的身份,這才一拱手:
“道長請上馬。首領正在烏江等候,我等奉命,一日內將道長護送到。”
“好。”
李臻也不墨跡,直接騎到了那空余出來的一匹馬上,對著樹林里的三人一拱手,四人四騎策馬而去。
辰三九相比未五三,地位似乎高許多。
但卻是個一問三不知的性子,路上不言不語,只顧著帶著李臻往位置還未知的烏江走。
而這一路,李臻其實都沒怎么領略到江南水鄉的繁華。
只是覺得…這邊的屋舍要比北方好一些。
其他的因為沒近處看,也就沒法評價。
想問辰三九一些事情,但人家壓根就不搭理,直接一句“道長還請快快趕路”給搪塞了回來。
接著,在李臻出發的第四日,午后,終于,他看到了一處城池。
烏江,到了。
而城門口,就站著一個漢子。
正是薛如龍。
不過這烏江城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樣,李臻看到了不少背劍的、負刀的,各種各樣江湖打扮之人,在薛如龍身邊掠過,進入了城池。
而辰三九他們干脆就沒往這邊來,只是看到了薛如龍后,隨著漢子打了個隱晦的手勢后,便調轉了馬頭,招呼都不打一聲,徑直離開了。
“嘖嘖,專業。”
李臻感嘆了一聲,騎著馬走到了城門口下來。
還沒開口,薛如龍已經扭頭往城門東邊走。
竟然不進城。
而走了幾步,似乎又不放心李臻,扭頭沖他示意了一下。
意思是:跟上。
剛想說這幾個月不見,老薛你似乎變了不少的李臻一腔熱血都喂了狗。
裝不認識是吧?
找你家首領告狀去!
雖然不解為何不進城,但李臻還是牽著馬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后。
沿著城墻一路走到了護城河的盡頭,李臻就看到了一個容貌平凡的男子正牽著兩匹馬等候在此地。
薛如龍徑直上了一匹。
而另外一匹是給誰的也不用說了。
李臻把才騎了一天的馬又給了這個男子,又騎上了另一匹,跟在了薛如龍身后。
他覺得自己這一二十天里盡趕路了。
騎馬騎的真的有些想吐。
可沒招。
就跟著薛如龍沿著那不是馬車就是行人的官道,一路往東南繼續走。
那目的地,似乎是一座山。
而山上還陸陸續續下來了不少人。
山上似乎還有什么建筑,神神秘秘的,一條青石階鋪就到了山腳下。
到了山腳下,薛如龍就不在走了,而是指了指山上:
“道士,上去吧。”
李臻心說孫賊,你可算敢跟你家道爺說話了。
于是問了一句:
“上面是什么地方?”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上去吧,莫要讓大人久等。”
薛如龍催促了一句。
李臻無語,也知道他那德行,于是不在多問,而是與一些下山之人背道而馳的沿著青石階向上走。
這一路,他都能感覺到這些下山之人不是什么普通人。
有修煉者,也有練家子。
個個也是提刀拿劍的,無論男女,看起來都不怎么好惹。
當然了,那是相對而言。
李臻也不多事,彷佛他自己就是這山門之中的道士一般,手插攏在袖口里,踩著青石臺階噠噠噠的往山上走。
走了大概不到二百米,終于看到了一座道觀…不,不是道觀,而是祠堂。
山門前還立了一座石碑,上面不知何人所書:“項王亭”(注1)
項王?…等等。
他看著那山門之內的祠堂,有些驚訝。
這不會就是后世那個項羽衣冠冢所在之處吧?
他想著,直接繞過了石碑,走進了山門之內。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祠堂內一尊泥塑旁邊,站著一個一身雪白,頭戴斗笠的人影。
“壞女人!
!壞女人!
腦子里響起了守靜的動靜。
但李臻壓根就沒搭理。
而是看著對方的側影。
她就像是一個旁觀者,此時此刻那威武的霸王泥塑祠堂內,還有幾個看起來是江湖客之人正在上香祭拜。
而她則什么都沒做,只是抬著頭,凝視著那泥塑。
好像不知道李臻到來。
但馬上李臻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壞女人…啊不,狐裘大人身上…有個小玩意。
就藏在她的袖子里。
是活的。
又像是死的。
不死不活,氣息古怪。
感受到了這個古怪的玩意,他不在發呆,直接踏步走進了霸王祠。
無視了那泥塑…開玩笑,你凋刻的再威武,能有三清的好看?
三清的腦袋貧道都砍過…
而進了祠堂內,在一股燃香的香氣中,還沒開口,就聽見狐裘大人來了一句:
“道士,聽說你修為大進?…這些閑人太多了,送他們離開罷。咱們說說話。”
李臻嘴角一抽。
而在殿中那幾個江湖人士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下意識的,幾雙滿含敵意與不滿的眸子落在了李臻身上。
“這個…福生無量天尊,啊,哈哈貧道見過各位居士。”
李臻趕緊打了個哈哈:
“各位也聽見了…要不…行個方便?貧道多謝諸位高抬貴手,先行謝過了。“
客氣的稽首一禮。
如此客氣的態度,倒是讓這幾個江湖人心里舒坦了一些。
但剛想說話,卻忽然見道人抬頭后,手掐道指:
“貧道得罪了。”
不好,這道人要…
念頭剛剛響起,就見這道人的腳往這青磚上面一跺,這滿地的青磚泥土好像活過來一般,一種規則的律動之下,他們自己似乎在被這些翻滾的大地自行往外送。
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被送出了祠堂大門。
來到了外面的庭院之中。
幾個人愣了愣,接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道人的手段…看不懂。
有點惹不起。
那便趕緊離開吧。
而李臻在借用了守靜的權柄后,剛把人送出去,見他們掉頭就走,心里松了一口氣后,卻聽眼前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狐裘大人來了一句:
“不夠霸氣,不好。來,使個霸氣一些的招數。比如你在鐘離城外的那一招。”
“大人莫要為難貧道了。“
李臻還想客氣客氣。
可卻忽然感覺到了這祠堂內的炁一陣波動。
狐裘大人手指尖出現了一搓微不可查的火苗:
“你不用,那我來?”
李臻一陣驚訝…
不是說不悟道不能動炁么?
怎么…
但他可不敢湖弄了。
砍了三清的腦袋那不算啥,大家都是同僚上下級,大不了就被穿小鞋唄。
可這項羽可是體制外的人,兩邊是兩個系統。
萬一在人家墳頭上點一把火燒了家…
那還能繞得了自己?
于是趕緊搖搖頭。
瞬間,整個山頭的天地之炁開始變化成了一種普通修煉者根本無法理解的規則。
金光…
在這烏江的傍晚,點亮了一整座山。
“嗡!
沖天的金光陡然而生,向著四周蔓延開來,直接把整個山頭徹底籠罩。
那光芒的熾烈莫說山下之人了,連烏江那邊都清晰可見!
驚動了不知多少人!
山下之人,以及那些還沒下山之人被這金光一籠罩,下意識的想要運炁防御。可臉色卻瞬間變了。
為什么…
炁沒有動靜?
這山上…
來了何人!?
山腳下,薛如龍扭頭看了一眼這金光。
沒吭聲。
只是不知為何送了一大口氣。
“喔?”
斗笠之下,女子看著道人腦后那一圈光暈,忽然輕笑了一聲:
“哈,原來如此。想不到…你竟然真找到了通往悟道的那條屬于自己的路。”
可李臻卻搖搖頭,腳下那如同海潮一般的金光瞬間捆住了狐裘大人的左臂膀。
而女子也不為所動,只是用右手摘下了自己的斗笠,露出了那比李臻上一次見她是蒼白了不知多少的清麗絕美的容顏。
“嘶嘶嘶…”
一條黑蛇忽然出現在金光之中,它想要在這片金光中飛快游蕩,可卻寸步難行。
它很驚恐,似乎很怕這金光,想要飛速逃回去…偏偏卻被金光抓著七寸,勾住女子手腕的蛇尾都要支撐不住了。
但就在這時,女子的聲音響起:
“它我還有用。”
金光一頓,李臻的眉頭皺了起來。
“有用?”
“嗯。”
任憑那黑蛇重新縮回了衣袖,女子感受著這金光之中那萬物歸元的道理,滿意的點點頭:
“如此,將來無論如何,你也算有了自保之力了。”
而李臻這下終于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大人這氣色…為何會如此之差?”
女子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依舊笑著問道:
“有嗎?”
李臻不言。
只是皺緊了眉頭:
“這幾個月…大人發生了何事?”
“無事發生。”
女子搖了搖頭:
“好了,散了吧。腦后那團光看著刺眼…怎么,你還真想當神仙不成?”
金光無聲無息間消散。
而女子則重新轉過了頭,看著那凋刻的威武霸氣的凋塑,忽然問道:
“道士…你說項羽當初…為什么不肯過江東呢?”
“呃…”
李臻還沒回答,她便凝視著凋像自言自語道:
“明明只要過了烏江,得見江東父老,那么以他的威望,一定可以卷土重來。可偏偏…卻在這烏江之地,拔劍自刎而死,你說這是為何?”
“心氣兒沒了唄。”
散去了金光,再次恢復了那備懶道人的模樣,李臻同樣看著那凋塑說道:
“和出身底層的劉邦不一樣,項羽是名門之后,他最大的驕傲,被一個出身底層之人打了個支離破碎。這樣的他,又有何顏面去面對江東父老?沒心氣兒,那比殺了他還難受。所以,比起死在劉邦手上,自刎,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也就是說,人活著,其實就是一口氣?氣沒了,松了,泄了…這人,恐怕也就活不久了,對吧?”
李臻的眉頭皺了起來,扭頭望去…
“大人到底是…怎么了?”
“…哈。”
女子沒回答他,只是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嗯,還行…有你這個解釋,看來我還能多活一段時日。”
李臻臉色一變;
“大人!?”
可女子卻擺擺手,重新戴上了斗笠后,說道:
“走吧。這一路,倒是要辛苦你了。”
“大人還沒回答貧道的問題!”
“回答你什么?”
聽到道人那認真至極的聲音,又看著他那勢要刨根問底的態度。
女子輕笑了一聲:
“哈想知道?”
“…想!”
“那便路上聊吧。薛如龍要返回江都,不與咱們同行。這一路,你想問什么,我便回答你什么。只不過那邊的時間不等人,所以…咱們要快一些了。”
說完,她這一步已經邁出了祠堂。
李臻趕忙追問:
“大人去哪?”
“歷陽。”
話音落,女子已經飄出了山門,消失不見。
(注1:項王祠其實是從唐始建的,這里我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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