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兩個身影狼狽的在山林之間奔逃。
他們似乎都受了傷,奔逃時的身型都有些維持不穩了。
可偏偏又無比忌憚身后的某種東西,一刻都不敢停下來。
不停的逃。
可是…
又能逃到哪去?
當來到了那山間的懸崖之前,再也沒了路時,二人眼底出現了一抹絕望。
“卡察!”
這時,一道閃電在半空中劃過。
借助這一層光亮,倆人看到了剛才的來路上,出現了兩個身影。
一人,身穿僧衣,頭戴僧帽,手持念珠。
生女相,面容雖顯老邁,但依稀能從那還未完全消散的歲月風華中,看到這張臉在年輕時,一定也是迷倒過萬千好兒郎的女子。
尼姑。
這竟然是一個尼姑。
而此時此刻如注的暴雨自天空中落下,這老邁尼姑的身上竟然片雨不沾,顯得干凈清爽。
一看就知道有古怪。
而她旁邊…同樣是一個女子。
同樣身穿僧衣,只不過手上沒有念珠,只有著一顆似乎由透明雨水組成的圓球,在蕩漾著不規則的形狀。
而看那尼姑的面容…
若是紅纓在這,一定會驚訝的喊出她的名字:
“枳鸞!?”
是的。
就是枳鸞。
只不過身上再也看不到她最喜歡的鵝黃顏色的衣衫,那雙眼睛里也看不到任何的靈動與活潑了。
此時此刻,她就這么伸著手,任憑天地間的雨水一點點的融合到了手中的水球之中,兩個尼姑無聲無息的就這么在黑夜的懸崖前盯著這倆面露絕望之人。
不言不語。
眼神里一片死寂。
而這時,那已經站在了懸崖邊的其中一個漢子用一種混合著殺意、恐懼、猙獰、以及一絲絲后悔的語氣,對枳鸞說道:
“一定要如此?枳鸞!一定要如此!?我雷虎門可是有過半點對不起你的地方?為何一定要痛下殺手!?你…你難道忘了…當年入門時,咱們都發過誓,三宗之人如同血親,永不背叛!你…一定要如此嗎!?“
聽到這話,枳鸞的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
聲音也平靜異常:
“慧劍。”
手里的雨水悄無聲息的化作了一把長劍,劍尖筆直的對準了二人:
“一斬三千煩惱絲。”
“嗖嗖嗖…”
無數雨水,在瞬間化作了無數把和她手中一模一樣的長劍。
直接朝著這倆人飛刺而來。
兩個本來就受了傷的人,面對這茫茫多似乎連天地都化成了長劍要把他們刺穿的情形,又如何抵擋?
哪怕最后使出了全力防御,可那萬劍穿身之后…
他們已經沒了徹底生還的可能。
搖搖晃晃的,倒在了地上。
而在那生命的光火即將在瞳孔之中消散時,那說話的雷虎門之人呢喃:
“違背…誓言…五馬…分…”
“唰!”
又是一把透明長劍,直接從他的后心口處刺入。
那人身子猛然弓起…
接著無力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嘩啦。”
在枳鸞手上的水球化作了一團雨水,淋到了她的手上。
明明她的手上干干凈凈的。
可卻依舊給人一種她在洗手的感覺。
也不知道在洗什么…
接著,她甩了甩濕淋淋的手,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旁邊那尼姑同樣唱喏了一聲佛號,低吟:
“我佛慈悲…”
說完,她對枳鸞點點頭:
“走吧。“
“去哪?師父。”
“鐘離。”
尼姑澹澹的說道:
“翻海會答應支援的軍餉沒有給出來,李公讓咱們去給一些警告。”
“好。”
枳鸞點頭答應。
可走了幾步后,忽然問了一句:
“師父,李密真的能成功嗎?”
“嗯。”
尼姑點點頭:
“不管是翟公還是李公,為師堅信,他們一定會成功。”
聽到這話,枳鸞不在多言,跟在師父身邊,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哈…唔。”
滴滴答答的雨點中,穿著蓑衣,盤腿而坐的李臻打了個哈欠。
人家都是秦淮斗艷。
尤其是一些小說電視劇里,對于這秦淮河的描寫總是多一些風月之事…雖然他也知道,這會兒還不是江南河段,但多多少少在李臻這,總覺得落差有點大。
別說什么斗艷了。
這一船人連個女子都沒有。
就更別提那什么花魁啦,才子啦,佳人之類的了。
船已經出發了一晝夜,一路上雖然經常能遇到一些商船,但對于李臻而言,還是挺無聊的。
更別提…這會兒船還在義陽停著呢。
連地方都沒動彈。
昨晚到的,這會兒天都快亮了,看起來還沒出發的意思。
李臻也不知道這是在等誰。
明明昨天晚上也下雨了,可這船還是正常行駛。
但今天到了義陽竟然就這么耽擱了一晚上…
你說要是在什么荒無人煙的地方也就算了…這義陽這么大的地方,怎么連一艘花魁的船都沒有?
這些伶人不做船夫生意的嗎?
貧道雖然不去,但貧道看看還不行?
真是的…
又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他起身,看著遠方那燈火通明的碼頭開始發呆。
這碼頭的人已經忙碌一晚了。
但不是對這艘船,而是對其他一些船,該裝的裝,該卸的卸,哪怕刮風下雨,也沒阻礙的住這地方的忙碌。
可古怪的地方也就在這了。
不僅僅是李臻這艘船,連那些裝滿了貨物的船,或者是卸掉貨物的船也都沒走。
大家一起排好了隊,在碼頭這邊…就像是在等待著什么一樣。
甚至李臻的感知之中,后面也排了好長好長的隊形。
所有船似乎都在這義陽不走了。
到底什么情況?
他愈發不解。
一邊從懷里掏出了被體溫暖的熱熱乎乎的餅子咬了一口。
一塊餅吃完。
天上也見了光。
而終于,李臻看到了碼頭處有了動靜。
不知從哪,冒出來了好多人。
他們似乎是踩著天亮的時間來的,一個個都帶著武器,穿著整齊劃一的勁裝,頭上還綁著帶波浪紋的綁帶。
看起來氣度森然不說,其中更是不乏許多修煉者。
而等他們出現后,碼頭那邊就響起了哨聲。
哨聲尖銳,但仿佛是一個訊號,那些在船艙之中休息的船夫們趕緊跑了出來,冒著雨開始起錨。
然后,李臻就看到了那些人開始登船。
最靠近碼頭的一艘船上站了幾十人后,船直接就往前走,接著是第二個…
不管是什么船,也不管上面有多少人。
一艘船,幾十人,沉默無聲的上船,開走,下一位…
這下,李臻是真來了興趣。
這些人…
干嘛的?
看這統一的服裝,打扮,以及那腰間用布套包著,暫時看不出來什么形狀的奇怪兵刃…
難不成是什么門派或者哪個相關部門的?
他不知道。
接著,一批又一批的船只停靠在碼頭,在周圍船只輕微碰撞的吱嘎聲中,李臻估摸少說走了一兩千人之后,終于在天光大亮雨水停歇時,輪到了自己這一艘船。
他想了想,縮回了船艙口的通道里面。
避免惹麻煩。
接著就聽見甲板上面傳來的腳步聲。
暫時聽不清多少人。
可他卻終于聽到了有人說話了。
那聲音里充滿了關懷與忐忑:
“師妹…刀兵無眼,還需多加小心!“
師妹?
李臻一愣。
站在下層甲板的樓梯口,他有些納悶。
這稱呼…
難道這些人還真是什么門派不成?
正想著呢,忽然,他頭頂傳來了幾聲腳步的動靜。
他下意識的收斂了氣息。
接著…一個窈窕的背影出現在李臻視線之中。
而看到這個背影的一瞬間,他腦子里瞬間出現了一個想法…
媽耶。
終于見到正宗的小麥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