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明兄來了?快看!”
山坡頂,馬上,李世民聽到了馬蹄聲后,扭頭看到了杜如晦,二話不說就讓他往前方看。
杜如晦滿心疑惑,不解讓自己看什么。
騎馬來到了坡頂后,放眼望去…
忽然便愣了…
入眼處,一片青黃之色。
成片成片的麥苗隨著微風輕輕搖擺,映照出了一副絕美的風景畫。
“這是…”
杜如晦滿臉的呆滯。
緊接著忽然摸向了后面掛在馬上的行囊。
快速的翻出了河東地圖后,按照某種路線對照了一下,緊接著,臉上迅速的蔓延出了一抹狂喜:
“是道長!哈哈哈哈哈!一定是道長,不會錯的!道長就在幾日前…一定是路過過這里!”
他眼里半數是思念,半數是欣喜。
而聽到他的言語,李世民也同樣點點頭:
“嗯,看來守初道長確實是經過了這里。那么也就說明…”
“道長已經完成了至少一半的目標了!”
收起了地圖,杜如晦感慨了一聲。
下意識的回了下頭。
后方,一望無際的長長隊伍正在緩慢行進。
這是一支大概有八千人的流民隊伍。
是崔氏第三次進入河東以北的成果。
而他旁邊的李世民為什么會出現的原因也很簡單,崔氏的動靜這么大,他作為河東督史,沒道理不來慰問一下。
只不過別人或許只是慰問,而他卻是真來。
并且還帶了五百精騎,甘愿充當斥候以及傳令官,從十余日前出現開始到現在,還真出了不少力氣。
畢竟…比起崔氏,和自己這個河東主簿。
那個曾經在戰場上打敗他們的年輕將軍都親自以懷柔之諾,保證他們出來的安危…
那么招募之事理所應當的變得更為順利了。
李世民的到來既可以和崔家達成一致的態度,讓崔氏領了這個人情,又可以“融入”目前河東的最強大陣營,在加上他那超人一等的交際手腕…
要不是杜如晦始終保持一份清醒,恐怕早就和崔凌那幾人一樣,恨不得和他成八拜之交了吧?
可饒是如此,連杜如晦也不得不承認。
這個人…做朋友真的太會了。
君子之誠、信、仁、義、諾,一概不缺,光明磊落,熱血豪情!
連他都不免被折服。
只是可惜…
回憶著道長那句“還是不喜歡他”的話語,杜如晦滿心的遺憾。
而這時,他聽到了李世民的言語:
“克明兄,不如我派些精兵四下尋找一番?若是他們沒走遠,咱們碰下頭?”
“不用。”
杜如晦本能的拒絕了李世民。
李世民一愣…
想不出這種機會杜如晦為何要放過。
可杜如晦卻深知道長的品性的。
因為當年的上洛、弘農兩郡之地跟下來后,他便明白了,在做這種事的時候,道長是全心全意的按照自己的步調來。
任何事情都不會耽擱。
不要說派人去找他了,就算找到了能如何?
和河東的百姓相比,一次小小的碰面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面對疑惑的李世民,杜如晦只是笑著說道:
“還不到時候…等什么時候在于栝見了,那定要把酒言歡。可現在…”
他指了指后面的大部隊:
“還不到時候。”
“還不到時候,再等等吧。”
崔婉容默默的對自己說道。
但不可避免的,她落在那馬車之中休息的李臻時,眼底有些哀怨。
其實她一開始想的挺美好的,借著這次和道長同行的旅途,拉近彼此距離,讓道長意識到了自己的優秀后,通過一些潛移默化的行為,表露自己的心跡,與他說清楚。
可從于栝出來那一日開始,她就察覺到一股…不太對的節奏。
她不修道,不修佛,所以以前并不能太理解為什么那些修道人或者修佛僧會在某一個地方參禪悟道一下就是許多年。
可跟李臻走這一個多月后,卻逐漸生出了一種感覺。
修道與修佛,還真的都是大毅力者才能成事。
因為,這世間有種情緒叫做寂寞。
而這種寂寞…
很熬人。
這一個多月以來,隊伍已經習慣了一種節奏,那就是凡事以“一個時辰”而定。
這個時辰確定下一個時辰要做什么,而下一個時辰里要確定下下個時辰他們要做什么。
安排的必須足夠的精準,才能不會耽誤隊伍的行進節奏。
或者說…道長蘇醒的節奏。
每次使用過和光同塵后,道長都要進入到一個時辰左右的休息時間。以前或許還要一個時辰多一些,或者搭配一些丹藥。
但最近一些時日,道長的修為似乎又增進了一些,每次都能準確的卡著一個時辰的光景蘇醒…比那天上的日頭還準。
蘇醒后,不管是吃飯也好,休息也罷,都要快速處理完,然后確定隊伍的進度,接著繼續進入到一種修煉狀態。
最后,到達下一處安排好的村莊,施展出那他們早已經不再稀奇的和光同塵后,繼續回到車馬之中。
日復一日。
精確無比。
而這一個多月以來,眾人甚至都已經麻木了。
包括崔婉容。
這一路,李臻甚至和她說的話都越來越少。
同時,他的臉色也越來越疲憊。
幾乎不怎么交流,隨著眾人默契的養成,有些時候,他下車后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怎么回事。
這就導致…倆人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交流的機會。
甚至,崔婉容覺得自己同樣成為了道長用來自嘲的那種“工具人”。
一切,都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仔細想想,那么他們在這一個多月里的成果,足以讓所有人瞠目結舌了。
河東那零星點點長在田野之中,扎根于土壤之下汲取養分的青麥,現如今便是支撐河東的那些老弱婦孺活下去的動力。
而這一切,都是他們努力的成果。
每每想到這,她的心里總會升起些許成就感。
只不過這股成就感并不能留存多久,便會被麻木所取代。
而就在這片麻木之中,忽然,哨音響起。
瞬間,崔婉容便站了起來,看向了哨音發出的方向,卻忽然一愣…
那是一名崔氏的飛御使。
風塵仆仆,吹動著勺子,吸引著這邊所有人的注意力。
整個隊伍迅速分出了幾個人前去接應。
很快,一封密信出現在了崔婉容的手中。
她疑惑不解。
家中為何要用這種方式給自己發信?
一邊想,一邊打開了信箋。
剛看了幾個字,忽然臉色一變,滿眼凝重:
“顯鋒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