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子時。
李臻邁著有些焦急的步伐,在廂房門口來回踱步。
“怎么還沒動靜…不應該啊…這都什么時辰了…咋還沒反應呢?”
別說孫思邈了,連老杜和他大徒弟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心直口快杜如晦:
“道長啊…法師是蘇醒,又不是生孩子…”
一旁的孫思邈冷笑一聲:
“我看他就是變著花樣埋汰人呢。”
“這叫什么道理。”
李臻滿臉無辜:
“我不是怕人家空寂大師擔心么。”
“喲這時候就是空寂大師了?人家不過是替你說了幾句好話,這就成大師了?”
聽到孫思邈那YYGQ,李臻臉色一正:
“老孫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空寂大師乃是得道高僧,怎容你這般語氣和大師說話!還不趕緊默念阿彌陀佛,跟大師賠罪!”
孫思邈干脆眼睛一翻,連理都不理他了。
下午的時候,崔婉容和空寂一起來的。
空寂是來看師弟,對于其他一些事情絕口不提,看完就走,留下了一句等玄奘醒來讓他來一趟的話語。
也不知是避嫌還是因為崔婉容在的原因。
其實空寂也清楚,每次自己來,總會有崔家人或湊巧或干嘛的,撞到一起。其中的原因不明說,但大家都懂。
而那一會兒,李老道口中的空寂還是“禿驢”呢。
誰知等他一走,崔婉容一說起來幾家聊起來的這一池龍火之事,李老道嘴里的“禿驢”就變成“大師”了。
原因很簡單,李臻代表的玄均觀不摻和這件事的態度擺明后,三家便商議這龍火該如何劃分。
一開始大家是打算平分的,然后夸著什么“守初道長”高風亮節的話,然后打算留給玄均觀“一成”的情義。剩下的三份,一人三成。
但空寂不同意。
非說什么此事菩提禪院拿之有虧,要與玄均觀平分。
玄均觀兩成,菩提禪院兩成。
擺明了把崔家和老君觀架上去,顯出自己的容人之量后,又有些拉攏玄均觀的意思。
道門和崔家心里都清楚。
可人家說的冠冕堂皇,一點都挑不出毛病。
結果崔婉容回來后,帶來了李臻的意思。
空寂一聽,在兩家還在思索的時候,直接又表明了態度:
“守初道長心系蒼生,禪院敬佩。”
其他兩家不管,菩提禪院是鼎力支持。
道長不想停,那就不停。
無論崔家缺什么,菩提禪院都可以提供。
等于把袁天罡又給架了上去。
同時還不忘堅持底線,拼死拼活也要給玄均觀留一成的丹藥產出。
里外里把好人全給做了,壞事都讓崔家和道門給背了。
這時候其實就能看出來空寂的厲害了,總是能快別人一步不說,還能占據大意,一時間崔家的警惕心都拉滿了。
談判第一天不了了之。
結果今天一早,大家在去找袁天罡的時候…
發現對方竟然走了。
或者說…消失了。
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納悶的時候,又是空寂站了出來,表示那就依照昨日大家商議的分成產出來做吧。
雖然不知道門為何人去樓空,但菩提禪院也不是什么乘人之危的小人。
只要守初道長沒意見,禪院會承擔三成龍火營造所需的物資,然后保留2成的龍火“股份”,其他的由崔家與道門商議就好。
瞬間,兩家都被空寂給拿捏了。
好家伙,好事好名都被你們菩提禪院占了?
雖然最后自己也沒損失什么…可這和尚的手腕卻已經碾壓過了崔家與道門。
當然了,其中也不乏有袁天罡忽然消失的功勞。
而崔婉容一說完,李臻立刻就一口一個“空寂大師”的喊上了。
看起來跟個墻頭草一樣。
而天生和空寂不對付的孫思邈一聽這稱呼就翻白眼,沒少說李臻“勢利眼”。
李臻也不在意。
甚至,這一整天,他的心情都不知為何,看起來好極了。
還是走路都帶著笑的那種。
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也就在這時,忽然,房間內傳來了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
“阿彌陀佛,諸位進來吧。貧僧醒了…”
兩食盒素齋,青菜豆腐什么的,玄奘扒的很香。
看起來也是餓狠了。
一邊吃,一邊聽李臻給他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當說到成玄英時,他還仔細的觀瞧了片刻這孩子,雙眸之中有股蕩漾的佛意。
接著,不知為何,他露出了微笑,點點頭:
“好。那便以師稱我。”
顯然是認下了這個弟子。
而一頓飯吃完,對于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后,他一抹嘴,等著孫思邈為他把完脈后,起身說道:
“那貧僧便先去找一下空寂師兄。”
李臻點點頭:
“嗯,你知道在哪么?”
白衣僧人閉上了眼睛片刻,再次睜開時,已是了然。
“那就去吧,抓點緊,趕快回來。咱們收拾一下,明天就得出發了。”
“是要把大家伙喊來于栝嗎?”
“嗯。”
李臻點點頭:
“正是。”
“好,貧僧知曉了。”
說完,玄奘便踏門而出。
李臻則看向了孫思邈:
“確定沒事了?”
“嗯…小牛鼻子,貧道我就不和你們跑了,就在于栝等你們回來,如何?”
李臻一愣,看著孫思邈詫異的問道:
“不跟著我一起了?那祝由術怎么辦?”
“沒事,這幾日我慢慢研究就好。”
收攏針包的老孫頭眼底倒是一片坦然:
“你去,就是為了讓那些人過來的對吧?這一路…我估計最多十天半個月的。我就不去了,我留在于栝還想辦些事…”
李臻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道:
“是因為…李淳風?”
“…嗯。”
見他都猜出來了,老孫頭也不瞞著:
“這孩子心性不錯,年紀輕輕就能把陰雷修到這般境界,足以證明其并非什么心思陰暗之人。但他這歲數擺在這,容易走歪路…就像是他一樣。”
一指一旁有些茫然的成玄英,孫思邈語重心長:
“玄英你來教,我倒是放心。更何況還有玄奘呢…但淳風那孩子我得仔細看著點。至于原因嘛…”
“好了,我懂。”
忽然李臻擺擺手:
“原因不用說了,說出來也沒啥意義。我懂的。”
孫思邈怔怔的看著他。
有些意外。
他懂?
而事實是,李臻真的懂。
不就是因為國師么。
雖然不理解老孫頭能教李淳風什么。
但…一想到這孩子的師父是國師…
李臻覺得自己真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