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金光才消散無蹤。
沒辦法,李臻總不能等人家換好了衣服,就散了金光吧?那樣不就等于告訴人家姑娘“我把你看光了”?
而金光消散后,馬車里也沒了動靜。
這姑娘是個修煉者,但…可能是李老道眼拙,看不出來境界。
總覺得對方很奇怪,又像出塵,可身上又有股自在境的氣息…
這會兒已經開始療傷了。
玄而又玄的天地之炁被引入了馬車之中。
李臻感受到了那股炁的吸收速度,眼底的好奇心更濃了。
修煉者所修煉的功法,有一個最基本的辨別好壞的基礎,那就是看其在修煉時,對天地之炁的掌握程度。
或者說,用更簡單的量變單位來衡量的話,就是看修煉者每次吐納時的炁吞吐量大小。
吞吐量越大,功法越上乘。
當然了,也不排除對方的心念不純粹影響吞吐量的。修煉這種事就是心、神、念三者合一,相輔相成的,缺一都不可。
但不管怎么說,看對于炁的吞吐量都可以作為一個功法好壞的衡量標準。
而這姑娘的修煉方法…對炁的吞吐速度真的不慢。
雖然不是什么大開大合,可那股炁卻穩定的一塌糊涂,根本感受不到什么波動之類的,穩定的,如同一根管道,源源不斷的把天地之炁灌輸到體內。
顯然,這姑娘絕對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人。
不過嘛…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
李臻能感受到的,玄奘也能。但倆人誰也沒有給對方什么暗示。
對于二人而言,救了這姑娘,就像是一個小插曲。
等到了濟源,三人就要分開了。
李老道也好,玄奘也罷,都不混江湖。
江湖上的愛恨情仇也和他們沒什么關系。
相遇就是緣分。
緣來起,緣盡散而已。
半日的時間,夜幕降臨時,兩匹千里馬已經把三人帶到了濟源城內。
距離城門關閉已經不遠了,今夜李臻也不打算走,因為他要去找血霧書院的那群人一趟,打探下消息。
而和尚還得送那女孩去醫館。
入了城,李臻沿著大路找到了一處看起來檔次中等的客棧,和門口的伙計確定了有空房后,和玄奘指了一下這里。
玄奘秒懂,等李臻跳下車后,便朝著前方走去。
李臻的意思是今晚住這,一會來這匯合。
而玄奘離開后,他開了一間房。
反正倆老爺們,湊合一下就行。接著婉拒了小伙計準備飯食的提議,踏著夜色走入了陌生的濟源城。
血霧書院對于普通人而言或許是個很神秘的地方,每座規模差不多的城池里都能找到根據地,但偏偏沒人帶領,是找不到任何門路的。
但對于李臻不是什么問題。
笑嘻嘻都快把血霧書院的老底兒給他李老道揭開了。
更何況,他還有禹步。
天為乾,地為坤。
開禹步,奔著死門的方位走。
怎么死怎么來。
很快,他就來到了一片賭檔酒肆林立的街道。
然后,在一家名為“雙寶”的賭檔招牌上,看到了一個很不起眼的書筆印記。
就是這了。
無視了門口那倆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漢子,與他們擦身而過,他沿著雙寶賭檔的門樓墻根開始往巷子里走。
別看這個雙寶賭檔在這一條街上不算起眼,但它的后院卻真的不小。李老道沿著墻根走了得有二十來步,才看到了在巷子里的一扇小門。
同時也感受到了小門里的氣息。
晦澀、低沉、隱隱還有血腥味。
李臻無視了這些,走到門口后,按照笑嘻嘻交代的節奏開始敲擊:
“咚咚咚咚,咚。”
三長兩短。
暗號敲出去后,小門發出了吱嘎的聲音。
打開了。
踏著月色,道人直接進了院子里。
瞬間就感覺到了許多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除了給自己開門的老頭外,這院子里或做或站,估計有十七八個人都在盯著他。
這些漢子手邊都帶著兵刃,什么都有。
有的是三三兩兩,有的是獨自一人。而盯著他的駁雜氣息之中,有純粹的血氣武夫,還有修煉者,五花八門的什么都有。
甚至,李臻還瞧見了跟在一個人身后的兩條蛇。
兩條毒蛇同樣對著他在吐信。
“…嘖。”
在眾多目光中,李老道一臉無語的模樣,扭頭對那個看門的老頭問道:
“買消息,去哪?”
老頭一指院子靠北那一排不透光的小門洞:
“第三個門。”
“…左邊右邊?”
瞬間,一個院子里的人都無語了。
大哥,一共就五個門。
你咋尋思的?
莫名其妙皮了一下的李老道一樂:
“嘿嘿。”
瞬間,伴隨著笑聲,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清明氣息似乎把這院子里的所有血腥味與死氣沉沉給吹散了。
幾個出塵的刺客還不明所以。
但場中唯三的自在境的殺手卻眼底出現了一抹凝重。
而李老道則大步朝著那中間的小門處走去。
誰知走到門口,他卻不動了。
因為門是關著的。
在李老道的印象里,殺手這種很神秘的組織,大家街頭肯定都得是暗戳戳的找個地方,隱蔽一些,比如什么空無一人的電影院之類的。
大熒幕上放著電影,這時候一個人走到那唯一的看客身邊,從后面遞來一張照片,來上那么一句“目標”。
然后殺手瞧見了目標后,來一句:
“這人胖,殺著費勁,得加錢。”
最后商討完價格后,當著面燒掉照片表達自己的專業。
結果發現自己忽然忘記對方長什么樣了…最后尷尬的殺錯了人,案發被抓,發現是個女殺手后,在判刑時,網絡上出現一個“拋開兇手是個女孩子不談,被殺的那個男人難道一點錯都沒有嗎”的天馬流星拳…
總之吧,殺手這一行不都神神秘秘的么?
見門關著,他就琢磨里面可能有人在談業務。
那貧道就等等唄。
可等了一會兒,后面的老頭有些受不了了。
“進還是不進!”
“…里面沒人?”
李臻一愣,詫異的回頭。
老頭更無語了:
“沒人!直接進去就是!”
“噢”
恍然大悟的道人點點頭:
“看來你們的生意也不咋好啊…”
在一群人腦子里全是“這道人是來砸場子”的想法中,李臻推開了木門,接著就看到了一個老高老高的當鋪柜臺。
你不見我,我不見你。
而隔著高柜臺,傳來了一個聲音:
“買什么消息。”
聲音沙啞。
不再皮了的李臻直接說道:
“河東郡的消息。”
“河東郡的什么消息。”
“…河東郡的全部消息。”
柜臺后面冒出來了一雙略微偏冷的眼睛。
顯然,這人覺得這道士在耍他玩了。
李臻一擺手:
“貧道李守初,是血幽姬的朋友。”
聽到這話,眼睛里的冷意稍褪。
“李守初?”
他問道。
“正是。”
“…等著。”
柜臺后面傳來了步伐聲。
接著,等了約莫有一炷香的功夫,隨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音,李臻聽見了一句:
“接著。”
一堆卷軸從柜臺處拋了下來。
金光化作了絲線,把半空中散落的卷軸一卷又一卷的穿插而過,最后捆了個瓷實。
李臻眉心一跳。
好家伙。
可真不少。
難怪別人不樂意呢。
這些卷軸都是一尺見方,加起來攏共得六七十卷。
接著,柜臺里又丟下來了一個包袱皮。
“就這些了,是你給銀子還是問血幽姬要?”
“問她要。”
貧道教她小曲兒還沒收費呢。
“那你走吧。”
“好。”
把包袱皮展開,所有卷軸都收到了包袱里,李臻應了一聲,推開門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重新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而這次李臻不皮了,拎著個大包袱直接來到門口,等老頭給開門后便走了出去。
他沒提孟津的事情。
傻子才提呢。
裝不知道是最好。
出門后一路便開始往回走,等走到客棧時,玄奘還沒回來。
他有些疑惑…不就送小姑娘去個醫館么,怎么那么久?
一邊想著,一邊給小伙計交代了一聲,一會要是有和尚來,讓他直接來房間里找自己,接著便提著包袱上了樓。
回到屋里,點了燭火,打開了包袱,他隨手抽出來了一個標著河東的卷軸展開后,赫然便看到了一排字:
“三月七日,于桑泉見一百修煉者自韓城方向而來,言稱姓薛,百人隊伍配刀、劍、弩、全身束甲停留一夜,第二日早往虞鄉鹽礦方向而去。欲追蹤,出城遇流匪七十,僅派十人迎戰,百息,未留活口。未果,退。“
“三月十日,有商隊抵達桑泉,賣糧。一銀一斗,錢財無夠,可簽賣身契約,男五斗女三斗,孩童一斗。一日時間,桑泉有超七百男女前往虞鄉鹽礦。“
“三月十一日,商隊糧空,離開。”
這份卷軸就紀錄了一個殺手三日的見聞。
可李臻握著卷軸的手卻有些哆嗦。
(本章完)</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