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429.老杜,你的好基友要來了 時間是一條河。
人生也是一條河。
無數條涓涓細流,化作了一條奔流不息的長河。而這些在河湖中交匯的水或許會相互陪伴著走一段旅途,可伴隨著命運的推動,終究還是會流入不同的人生。
笑嘻嘻走了。
李臻并不難過。
因為他相信,無論時隔多遠,他們始終會有相匯在海中的那一天。
入城。
洛陽城中的人今日明顯有些少。
想來是有人出城祭祀還沒回來的緣故。
而那三萬去征討瓦崗寨的軍卒,
也沒有給洛陽城里的日常生活造成任何波瀾。
回到了春友社門口,看著正在門外的杜如晦,李臻喊了一聲:
“老杜。”
正毫無形象的坐在青石階上的杜如晦從發呆中回神,看到李臻后,便立刻走了下來。
李臻問道:
“怎么不進去?”
“鎖門呢。”
“文冠呢?”
“不清楚,我剛來的時候,
就沒人。”
李臻有些納悶,
心說這孩子這是去哪了?
一邊要上石階掏出鑰匙開門,
一邊對替他牽馬的杜如晦說道:
“二哥走了。”
“叔寶兄?…嗨,這事怪我。“
反應過來的杜如晦搖頭,一把拉住了李臻:
“光顧著要和你說了,卻忘記今日是叔寶兄出征的日子。早知道…也和你一起送送去了。道長,這會兒可有事?”
“…干嘛?”
見他拉著自己不讓走,李臻有些納悶:
“有事?”
“有。”
杜如晦點點頭:
“上次說的存魚之法呢?剛好,昨夜我又命人下了一條絕戶網,我是后日出發,趕緊教教我,
我好不至于把魚釣上來后沒法貯存。”
“…好。”
連回家喝口茶的功夫都沒有,才從西門那邊回來的他再次和老杜往城外趕去。
杜如晦已經好幾天沒來了。
沒辦法,忙。
如今,他的河東郡主簿的任命已經下來,但比起京官而言,他這“主簿”還真不算盤菜。想要去工部查看河道圖,人家都壓根不鳥他。
不得已,
他只能動用了一些家族的關系,
等了一位說得上話的大老爺從外地回來,這才一頭扎進了工部。
而在這之前,
他都在監督那些被征召的漁民織網。
幾天的時間,40米制式的絕戶網所需的苧麻已經窮盡了洛陽城所能,不得已就只能往周圍跑。
萬幸,有飛馬城的烏龍騅,自掏腰包,老杜又買了許多苧麻,連夜押送到了洛陽城外,繼續組織漁民織網。
最近洛陽城里的魚價格是直線下降。
拿魚頂工資的漁民從一開始的狂喜,到現在也開始發愁了。
奶奶的。
魚太多,賣不上價格了。
一邊走,杜如晦一邊和他說著自己的準備。
比如加起來快要到七百米總長度的絕戶網,比如河東那邊的水勢水利。再比如他的兄長杜同文上任后,已經想好了一些救災舉措…
朝廷如今已經不可能賑濟錢糧了。
陛下下江淮,所動用的人力物力,是個天文數字。
而河東之地的難題,在他看來,只要刀兵無事,休養生息就好了。
等到秋收,若有多余的糧食,自然會去賑濟。
可現在…
救河東?
與其說救河東,倒不如說在帝王的心里,把這河東之急,當成了考校越王的一份作業。
說到這里時,道士就瞧著書生咬牙切齒。
而早對楊廣不抱希望的李臻倒沒什么表示。
或許是知道的多了。
所以已經見怪不怪了吧。
一路上閑聊、中途還買了一大袋粗鹽,倆人來到了西門。
可說來奇怪,剛剛還暢通無阻的西門,此時此刻卻忽然被許多官兵給把守住了。
接著便是一群手里拿著掃帚和水桶的工人們朝著城外走。
倆人都有些疑惑。
杜如晦好歹是官身,見不讓百姓過,他便上前,掏出了腰牌后,沖著對他行禮的捕快打聽消息。
李臻在一旁瞅著倆人在那聊了幾句,最后杜如晦一指城外,捕快點點頭后,上前開路。
見老杜招手,牽著馬的道士趕緊跟上。
嘿,民不許走。
官當然能走啦。
一路帶著李臻出了城,繞開了那些一邊撣水,一邊清掃官道人畜糞便的工人,等走遠了,李臻才問道:
“什么情況。”
“剛剛朝廷那邊來了消息,河東山西撫慰大使李淵,已經過了龍門了。”
“…啊???”
這下,道人的臉上驚訝已經不是“濃濃”倆字就能表達的了。
李淵,要來了?
不知為何,李臻心里有種似是而非的荒唐感。
他也不知道這股荒唐感哪里來的,或者是“終于要見到唐朝的開國皇帝了?”又或者是“終于要見李世民了?”…總之,各種心思在他的心頭跟翻花一樣的翻涌。
可在杜如晦這,道士臉上的驚訝卻是一種喜悅。
只見他一邊走,一邊說道:
“看來,陛下這次終于沒有所托非人。絳州城高墻厚,如果真是戰事開啟,沒有個十天半個月絕對無分勝負。而現在他能走到龍門,按照大軍行進之速,至少走了兩天。這么說…絳州應該已經安全了!”
“呃…”
雖然聽著老杜的分析,可滿腦子都是“老杜你好基友來了”既視感的道人只能麻木的點點頭。
不過…
瞅了瞅天色。
剛過龍門。
照這情況,至少還得一個多時辰才能到吧。
而按照慣例,外地軍隊不可入城,要在城外扎營。
回來也能看到。
于是便拍了拍如釋重負的杜如晦肩頭:
“走吧,先去收魚,回來再慢慢看。”
“好。”
絕戶網的威名,已經在漁民中間傳開了。
這幾日,洛河的魚算是真遭了滅頂之災。大小一概不放過,半天一網,滿滿登登!
這不,李臻和杜如晦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有一群要跟著杜如晦幾天了的捕快來上報了。
“大人,此網共捕約數一百五富裕,現在還沒出來具體斤數。”
指著那群摘魚的漁民,捕快說道。
李臻一挑眉…
按照后世的說法,隋唐時期的斤數,一斤約等于660克蘭姆。
而一網,一百五十斤…換算下來,后世的斤數已經快二百了。
一網,就是二百斤魚?
二百斤野生大鯉魚?
好家伙,可真夠多的。
可殊不知,在聽到這話的一剎那,杜如晦的眉頭皺了起來:
“怎么這么少!?”
忽略掉了李臻那跟看精神病一樣的眼神,杜如晦的眉頭忽然擰緊。
這幾日,每日捕的魚都在減少。
不知為何。
可就聽捕快拱手說道:
“大人,屬下也問了…漁民們說這些時日,咱們市面上的一日的魚,已經相當于去年五到七日之魚…這還不算那些不入市,都是被些窮苦人買走的小魚。他們說…可能…可能是…”
見捕快有些猶豫,杜如晦喝道;
“說!”
“…河神老爺見咱們貪得無厭,讓魚兒躲著咱們走。”
頓時,老杜滿眼的荒唐。
可李臻卻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不遠處的洛河。
想了想,他忽然問道:
“網是怎么下的?”
“順流而下。”
杜如晦回答道。
并且他似乎猜到了李臻所想,說道:
“前些時日剛下過雨,河道里面多有浮木枯樹,如果橫欄河道,不到半日,就能捕到好多魚不假,可浮木一沖,網里攔不住那么多東西,就會被沖垮。所以只能等洛水清澈時再橫。”
“…原來如此。”
以為是老杜使用方式有錯的李臻一聽,便明白了確實是這個道理。
他小時候,家里的河也是這樣。
平常看上去干干凈凈的,很清澈。可只要下過一場雨,河水就特別渾濁,上面還有上流的垃圾被沖下來。
導致那條攔截水流的河壩每次下雨看上去都臟兮兮的。
不過…半日能收獲百十來斤,在李臻看來,已經夠可以的了。
河東才多少人?
老杜給的數據是大業十年的數據,河東郡地處晉、豫之交,黃河之濱,人丁興旺,雖比不得關隴,但戶數也有十二萬。
按照“一夫挾五口,治田百畝”的比例換算,就是六十萬人。
而一場戰事剛過,第三次征高句麗又沒死什么人,想來人口就算增長了,這場兵災鬧騰過后,也應該達不到六十萬人的程度吧?
六十萬。
放到后世可能就是一個小縣城的人數,乍一聽其實感覺沒什么。
可與這時代那落后的生產力來講,半日百十來斤魚,還真有些杯水車薪的味道。
想到這,見杜如晦還在發呆…
心頭明白飯要一口一口吃的李臻拍了拍杜如晦的肩膀:
“我先教你我和家鄉人學的熏魚貯存之法,一切從長計議吧。還是那句話,一個人一個人的來,多救一人,即是功德。”
在杜如晦的沉默下,李臻把自己買的那半袋子鹽遞給了捕快:
“去找個大盆,把這些鹽都化到水里。再修建一個窩棚,用黃泥封死,只留一口,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