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靜禪只覺得…
有束光,撕裂了圍繞在她心間的負擔,照了進來。
遇事不決可問春風…
春風不語即隨本心?
這番話。
這位道長…
忽然,她站了起來,沖著李臻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謝道長傳道!”
確實,這番話對她而言,無異于道。
一語指出了她被所累的那些盛名,其實皆是虛妄。
自己之前太過在意了。
真的是…
想到這,她看著同樣起身還禮的李臻,忽然說道:
“雷虎門于此地招待道長,委實不妥。道長可愿前往飛馬宗小住幾日?若能時時聆聽道長箴言,此乃靜禪榮幸。”
李臻搖了搖頭:
“福隆樓挺好的…開心最重要,對吧?”
聽到這話,雖然心中多多少少已經能猜出來答案,但孫靜禪還是面露遺憾…
“既然這樣,那…我能否隨時來找道長聆聽教誨…”
“可當不得靜禪先生如此恭維,貧道還要在飛馬城待一段時日,若先生有空,隨時恭候。”
“多謝道長,請滿飲!”
“請。”
孫靜禪離開了。
一桌子菜沒動一口。
酒喝了一壺。
憑心而論,李臻對她的第一觀感其實遠沒有孫伯符好。
畢竟,當時的孫伯符大雪天肯捎帶一段他這個窮道士,看起來也是人中龍鳳,挺讓人心生好感的。
而對這位孫靜禪的第一印象雖然趕不上孫伯符,可通過一些聊天能感覺出來,比起孫伯符,她的世界倒是單純。
當然,這其中紅纓的功勞還是挺大的。
在房間之中替自己點明了飛馬三宗和飛馬城的利弊關系后,不談對錯,雖然同樣是“不把你當人”,但對比起孫伯符,孫靜禪這種專注于自己事情的心態要更加單純一些。
一樣米養百樣人。
雖然那種階級感依舊存在,李臻也看得出來,她不動筷子估摸著是覺得這些飯菜“低端”不想吃。
可確確實實,如果按照紅纓的話,把這些拋掉的后,對方健談,有禮,是個很不錯的人。
他只是個窮道士,無異去抨擊或者弘揚這飛馬城的制度。
自然也沒權利去評價飛馬三宗的好壞。
大方面,不去想。小方面,人家以誠帶你,自然要等價交換坦誠相待。
而孫靜嬋離開后,他看著這一桌子珍饈佳肴,拿起了筷子開始吃。
這會兒也到中午頭了,得吃些東西。
吃的很撐。
肚皮都鼓了起來。
可萬幸是全吃完了沒有浪費的。
這飛馬城沒怎么見到乞丐,他也不可能滿城去找乞丐,就為了給人家送一碗剩菜…要真這么做,那他腦子估計屬實是有點毛病。
吃飽喝足,他便回到了房間。
直接進入到了內觀修煉的狀態之中。
今天的人來的可是不少,林林總總算下來也得有個百來號人了。
而且都是三宗練家子。
果不其然,當他看著那幾個瓶子里的星星數量時,心頭頓時一喜。
漲的很快。
如果能維持這種質量的人聽他的書,最多五到六次,新護法便在招手了。
而《天龍八部》的小經驗雖然沒大經驗多,但也沒差多少。
一瞬間,他對未來充滿了期待感。
同時,那在星河之下流轉的“液化炁”也比之前寬了許多。
回憶著自己得到的信息,李臻估摸著等什么時候這液化炁填滿整片星河時,那么…
自在境…便要來了吧?
隴西郡。上邽縣。
狐裘大人依舊帶著頭上那頂斗笠,接過了當地縣令遞來的密封火漆書信。
無需多說,縣令便自行告退。
空蕩蕩的縣衙大堂內,他揭開了火漆。
竹筒里面是兩封書信。
他看完一封后,也不言語。
繼續看向了下一封。
兩封全都看完后,雙手紅芒一閃,信箋化作了一團飛灰。
接著,他踏步而出,看向了在門口等待的縣令,直接說道:
“備車。”
縣令一愣,下意識的問道:
“大人可是要出行?”
話還沒問完,便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趕緊低下了頭:
“下官這便去準備。“
很快,一架馬車已經停到了城主府門口。
狐裘大人沒用馬夫,自己坐在了趕車的位置上一拉韁繩,馬車直走。
一路便出了上邽縣。
他走的似乎漫無目的,就在這上邽縣城池附近兜圈子。
直到馬車內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亥二三,見過大人。”
狐裘大人沒有絲毫意外,依舊在趕車在官道上行走,只是應了一聲:
“嗯。帶來的消息呢?”
“回大人,五日前,京中傳來消息,陛下聽聞且末城丹藥被毀,大怒,命大人火速回京。“
“嗯,還有呢?”
狐裘大人繼續用平淡的聲音問道。
“翟讓派了一只隊伍前往飛馬城。”
“嗯?”
狐裘大人拉著韁繩剛要揮動的手一頓…
“什么時候的消息?”
“四日前。還有,有人在血霧書院里開出了三萬金的高價,懸賞那只被飛馬城秘密運回來的龍火猊。”
“…龍火猊?”
馬車緩緩停止。
狐裘大人的聲音依舊平靜:
“要死要活?”
“無論。”
沉默片刻,狐裘大人繼續問道:
“還有么?”
“…百里燎原諸懷,出關了。”
“轟!!!”
伴隨著這句話,馬車周圍官道兩側的荒草瞬間枯萎,燃燒,但連煙氣都還沒來得及散發,便化作了黑灰。
一股滔天熱浪自狐裘大人周身而出,席卷了周圍一切,但馬車卻相安無事。
只是…狐裘大人口中的聲音比起那把草木燃成黑灰的熱浪,顯得無比的冰寒:
“什么時候!”
他一字一句的問道。
“不知,等我們的人發現時,已經人去樓空。而這消息是在三日前發出,屬下剛剛接到。”
可狐裘大人卻沉默不語。
片刻后:
“駕。”
隨著韁繩揮舞,馬車繼續前行。
而狐裘大人的聲音這才傳來:
“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的行蹤找出來!”
“是!屬下明白!”
“嗯,去吧。”
隨著狐裘大人的話,馬車之中恢復了寂靜。
顯然,人,已經離開了。
而等那亥二三離開后許久,一聲喃喃自語從狐裘大人口中傳出:
“師父啊師父…你還真的是…不讓人省心啊。”
話語傳入風中。
緩緩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