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把式走的很狼狽。
一個普通人,忽然見到了“這番場景”,腦子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哪里還顧忌這錢給沒給夠?
能活命就不錯了。
鬧鬼了!
肯定是那鬼宅里的鬼跟過來了!
要親命了!
這時候不跑,更待何時?
快跑!
馬蹄聲聲,車輛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臻和紅纓站在橋頭,四周一人無有。
“你說,是來找你的還是來找我的?”
穿著新衣裳的道士冷不丁的冒出來了這么一句。
紅纓沒說話。
只是目光冰冷。
李臻也不計較,卻微微搖了搖頭,聲音在這寂靜的石橋處響起:
“大英雄手中槍翻江倒海,何必為難一個車把式。”
無人回應。
只是…
起霧了。
一層薄薄的云霧,自洛水河的冰面上蕩漾而起,環繞住了這座石橋。
擾動了微風,遮掩了燈火,也隔絕了世人。
唯獨石橋,干干凈凈。
就像是在等待著這倆人踏上去。
見狀,李臻又看了紅纓一眼。
而這次紅纓終于給出了回應。
目光同樣看向了李臻。
停頓了一下后,她手摸向腰間,腰間插著的雙刃一柄被她反手握住,同時腳步抬起,馬上就要上前一步。
她知道。
這霧,應該不是沖著道長來的。
一個剛來洛陽、無甚根基、只是安于自己書館一方天地說書的道士,人畜無害,犯不上這么針對。
既然沖著自己來的,那么自然沒道理讓別人替自己頂上。
這梁子。
我飛馬宗接了。
可是,就在她的腳要踏下去那一刻,同時,反手握住的匕首也即將拔了出來。
眼瞅著,上前落腳那一步同時,便會持刃而上。
可就這么一瞬間,穿著嶄新藍道袍的手橫在了她面前。
紅纓身子一頓。
就見這個把她阻攔住的道人向前跨了一步。
同時聲音再起:
“英雄,我二人還要赴宴,還請通融一番。放我二人過橋。“
吱吱吱 嘎嘎嘎…
回應李臻的,是不知何處響起的木枝虬結之聲。
橋體兩側,在這冬日之夜,有一團團凌亂扭曲的黑影攀附而來,蔓延到了李臻下一步落腳之處。
頃刻之間,覆蓋了整座橋身。
是樹枝。
是根須。
是樹木的根須。
老鼠盤根錯節、虬結扭動,包裹住了橋梁后,石橋變木橋,伴隨著樹枝的扭動,如同某種腔管動物的消化食道。
蠕動著。
一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一邊徹底的把石橋包裹成了一座詭異森然,仿若活體一般的幽冥鬼橋。
李臻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根須之上,隱隱有黑紅黯淡的紋路,在這無月薄霧夜色之中涌動,就像是某種血管,輸送著讓人靈臺都感覺到污濁的血液。
而那石橋的根根立柱,在被根須包裹血液輸送之下,逐漸生出了一副人臉的輪扣。
人臉如骷髏。
七竅空洞。
好似極為痛苦,卻只能在這虛妄的忘川河中掙扎。
他們極力吶喊,卻口不能言。
最后,空洞的口腔脹大,在帶著幾分黏液蠕動吞咽的作嘔聲中,一個帶著密密麻麻肉瘤的花骨朵,在撐到極限的口中冒出。
一息骨朵。
二息含苞。
三息花開。
四息隨薄霧,那血紅的曼陀羅之花微微擺動。
花粉灑落,河水融化。
化作了那昏黃的幽冥之河。
至此。
途忘川,奈何橋,窮碧落,下黃泉。
三生斷腸無回路。
詭異卻又生生不息。
恐怖但有造化之理。
幾息之間的轉變,落于紅纓眼中。
這種聞所未聞的手段,讓她的警惕心已經上升到了極點。
可就在她剛想要把道長拉回來時…
不知何時,身子已經開始發抖的李老道忽然有了動作!
“嘔!!!…”
看著忽然嘔吐出來肚中酸水的道士,別說紅纓了。
連四周翻滾的霧氣似乎都頓了一下。
好像有些沒搞清楚情況。
你怎么就吐了?
可紅纓瞧不見的是,當道人嘔吐完抬起了頭時,他的眼睛已經紅了!
甘霖娘!
攔路也就算了。
你是要逼瘋密集恐懼癥患者是不是!?
“塔大!”
“嗡!”
道士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
“峰哥!”
“嗡!”
“李老六!”
“嗡!”
“拎壺沖!”
“嗡!!”
伴隨著李臻那飽含殺機的怒喝,三金一白點亮夜空。
“給道爺我鏟了這群腌臜東西!”
死死的盯著那花朵之下還蠕動的肉瘤。
李老道此刻心魔入體,理智全無!
“一!!點!!不!!留!!”
惡心的東西給你家道爺去死去死去去死啊啊啊!
自從百度網站出現了圖片搜索選項后,聽信讒言,不小心搜索了“剝籽草莓”、“鼻頭清理”、“尖銳”、“蓮蓬乳”這幾個選項后,整個人emo了好幾天的李臻,已經很多年沒這么惡心過了。
平常他都會刻意的躲避一些會引起密集恐懼癥不適的玩意。
可今天…當他看到了那花朵時,心態徹底崩了。
沒有人知道密集恐懼癥的人是多么惡心這種東西。
沒有這癥狀,所以不會理解。
而有了這癥狀的人,更不會對外人說了。
因為本身回憶這些東西,就是一件足以逼死人的事情。
可今日,李老道卻又遇到了平生最惡心的一種玩意。
孽障!
留你不得!
隨著他心頭殺念一起。
峰哥率先出手。
一出手,就是半點不留情的殺招!
降龍十八掌亢龍有悔!
“嗷!”
薄霧之中,且聽龍吟!
金光燦燦的金龍漫天飛舞,對著那些惡心的玩意就撞了過去。
可有一束光比它還快。
七寸飛刀所組成的刀陣旋轉著,瞬間飛至花朵近前。
一把兩把三四把。
五把六把七八把!
不知道多少道飛刀,順從著主人的心愿,自那些花朵之中透體而過!
整個橋上的花朵瞬間被扎成了篩子。
接著被席卷而來的金龍吞入口中。
花朵入口,便化作了天地之間最純真的炁,消散不見,露出了原本的石橋立柱的模樣。
原本的森羅鬼蜮,就像是一個經不起蹂躪的樂高模型。搭建三個月,毀壞一分鐘。
被李老道不講道理的四大護法一沖,便破了。
霧氣之中,猛然傳來了一聲痛哼。
而這聲音一起,在塔大開始對著橋面打轉,拎壺沖披荊斬棘的一剎那…
“噠噠噠噠…”
馬蹄聲聲。
伴隨著李臻一聲憤怒至極的怒喝,一道托著三丈冷月刀芒的武將,馬踏虛空,一刀劈了過去:
“二爺!砍了這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