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臻又起了個大早。
或者說…他昨晚就沒怎么好好休息。
雖然說以修煉代替睡眠,那種與天地之炁溝通的舒適要遠強于倒頭就睡。但問題是他修煉也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那娘們又從哪冒了出來。
“戰戰兢兢”的等到了天明。
他直接梳洗了一番后,便在小伙計的恭送下出了門。
臨出門前,他還去看了看老馬。
還行…雖然這幾天不見,但老馬顯然沒受罪。
反倒是胖了不少。
看到李臻后一個勁的在那搖頭晃腦,顯然是開心的不行。
李臻其實挺想帶它出去溜溜的。但考慮到那個神出鬼沒的女人,以及“國三車輛不準入市”的破爛規定,也只能拍了拍它腦袋,接著步行離開了。
清晨的飛馬城里最勤勞的小商販們已經起來了。
還有這一群在那推著車撿馬糞的人。
李臻來到了街角,看到了一個專門煮湯餅…其實也就是熱鍋面的攤位,吃了一碗面后,肚子里有了食兒,這才朝著西山那邊走去。
西山不叫西山。
原名叫登云山。
李臻覺得初代伯樂一定對所謂的“云”有著特殊的偏愛,不然也不會叫這個名字。
之前說過,它屬于祁連余麓,山勢連綿、起伏,乃飛馬城的一道天險。
這個時代的好多城池還是講究依山而建的,減少四面受敵的概率。
而在李臻看來…這西山有點后世老君山的意思。
滿是仙意。
想來…在千年之前,這里也不過一介無名山脈。
而在這千年之中,卻一點點的被飛馬三宗積累了厚重的底蘊。
尤其是這雪后清晨,云霧在山間翻滾,如同仙境一般。
美極了。
飛馬宗設下、出云軒、天字號房間內。
“大人,還請洗漱。”
聽著夏荷的動靜,紅纓睜眼,看著端著水盆的她與拿著青鹽柳枝干凈絲帕的凝霜,點點頭:
“嗯。”
“奴婢為大人梳頭。”
“好。”
一番整理后,紅纓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對夏荷給出了贊美:
“守初道長若納你為妾,倒是享福了。”
夏荷沒說話,只是臉紅到了耳朵尖。
“哈”
紅纓看的有趣,可這會兒天光大亮。
昨日約著今日守初道長到山上拜訪,她也得啟程了。
便打開了房門。
三個人剛走出來客棧門口,便看到了在寒風中打著哆嗦的黃鸝…
這丫頭也夠苦的。
李臻在福隆樓的時候,她天天要早起送飯。
這好容易歇了一天,沒成想又拿到了賣身契…
昨天天晚了,她不敢來。
只能今早早早起來,趕了過來。
可又不敢打擾,只能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黃鸝?”
跟隨著紅纓出門的夏荷一愣。
“…姐姐!”
看到了夏荷,黃鸝終于松了口氣。
這一路她是生怕有人來搶自己懷里的賣身契。
眼下總算是舒坦了。
同時,心里涌起了一股獲得自由的興奮之意。
“你怎么來了?”
夏荷滿眼疑惑。
就見黃鸝甚至都忘記了和紅纓打招呼,從懷里掏出了三張紙箋:
“姐姐,媽媽把賣身契還給我們了!去官府解了押,我們就是良人啦!”
夏荷和凝霜頓時懵了。
“你說什么?…怎么回事?”
凝霜瞪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黃鸝。
“是真的,凝霜姐姐快看!”
把屬于凝霜的賣身契遞過去后,黃鸝說道:
“媽媽親自說的,昨晚讓我替二位姐姐收拾的細軟…說…守初道長仁善…”
把老鴇的原話重新復述了一遍后,黃鸝兩眼放光的看著倆人:
“媽媽已經命人今日選舉花魁啦!姐姐姐姐,只要去官府解押完奴籍,我們自由啦!!”
夏荷與凝霜二人相顧無言…
真的…不知道說些什么了。
可紅纓卻頗為意外的看了黃鸝一眼,接著似乎想到了什么,輕笑了一聲。
接著說道:
“那辦完了,便去福隆樓等著吧。等守初道長安排你們。”
說完,便自顧自的離開了。
花魁事小,小姐才大。
至于兩個陷入到失語之中的可憐人…
紅纓想的倒挺簡單的。
這時候做些安排便是。
她們這些侍女從小便要學習如何為主人分憂。
而迄今為止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如此。
守初道長這個人…怎么說呢。
當朋友,那么便是知己。
從他的為人到處事,讓紅纓都能感覺到…他與這俗世之人的不同之處。
憑心而論,是很舒服的。
但這只是自己的感覺。
而對小姐而言,小姐對守初道長“尊敬”和“欣賞”同樣不淺。
既然這樣,那么便要拉攏。
對于飛馬宗而言,朋友,是永遠不嫌多的。
這千年之間,不知發生了多少飛馬宗只是釋放了些許善意,就收獲了百倍回報的事情。
而拉攏人該怎么做?
小姐不清楚,但紅纓卻清楚。
無非就是八個字而已。
“功名利祿,酒色財氣。”
守初道長到底喜不喜歡夏荷與凝霜,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男人。
哪怕是個道士,也還是個男人。
而只要是男人,這八個字便不會錯。
這是飛馬宗千年積淀所總結出來的金玉良言。
絕對無錯。
兩位姿色絕佳之人,哪怕只是春風一度,不打算帶在身邊。可這份心意也能落在給予之人身上。
夏荷和凝霜以后會怎樣,紅纓不關心。
她只需要把倆人送到守初道長手上就好了。
以友人之義,這倆身世可憐的憐人若能從道長那得一安身處,乃是天大的福分。
而以小姐侍女之由,這種拉攏手段光明正大,亦是妥當。
對你好,便不顧一切的對你好。
我家小姐對道長是以真心換真心。
而真心之下的一些小心思,便由我這位不太夠格當道長之友的下人來做吧。
一切為了小姐。
便夠了。
想到這,她恰好看到了一個騎著墨云踏雪,似乎要去做什么事情的飛馬宗內門弟子。
“唰。”
伸手一攔。
那人見是紅纓后,立刻下馬參見。
“內門弟子孫白地,見過紅纓小姐。”
“嗯。可是要出任務?”
“不是,今日是查賬的日子,弟子奉命去取酒莊賬目,送回宗內核算。”
“原來如此,辛苦了。”
紅纓客氣了一聲后,說道:
“剛好我有一事吩咐你,去城外云水閣,通知一聲,讓他們收拾一間小院出來。要干凈一些。收拾干凈后,讓他們把門牌地契送到大小姐那,知道么?”
“是。”
孫白地點頭稱是,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而紅纓目送其離去后,這才放下心來。
你瞧。
姬妾送了。
小院給準備好了。
不管道長喜不喜歡,至少,小姐的態度擺出來了。
這樣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