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腦中各種駁雜的愿力伴隨著虛空中佛祖的虛影,信息潮水一般一波波的沖擊著他的頭腦,要不是司馬九堅韌過人,只怕瞬間就要被陰陽鐘的異能逼瘋了,他身后的金剛,越來越龐大,金藍色的軀體上,一雙一直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眼神中蘊滿了說不盡的古意和威嚴。
司馬九禪宗功夫最后的短板,缺乏佛家大道的熏陶一節,不知不覺被陰陽鐘的大能所填補上,黃門侍郎張開口,好像要說什么的樣子,他的腦海中,一個騎在白象上的天竺僧人滿臉笑意,俯瞰眾生,好像通曉天下所有的秘密。
僧人忽然低下頭,對著司馬九的方向笑了一下,好像張開要對他說什么,黃門侍郎看見僧人張口,卻怎么努力也聽不到對方想說什么,他正在著急,福至心靈,就是一個“智”字吐出,此字出口,少年本來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了起來。
背后的金剛虛影,本來略微有些呆滯的眼神,也是幾道神芒閃過,金剛本來完全隨著少年的意念行動,現在好像生出自己的靈智,上前一步,巨掌直接拍向陽鐘的鐘架。
鐘聲不斷響起,此時已過了一百零七下,就在最后第一百零八下要響起的時候,金剛巨掌打在鐘架之上,只聽見“呯”的一聲巨響,大興城上空仿佛憑空閃過一道霹靂。
陽鐘的青銅鐘面,居然直接被拍裂,嘩啦一聲從鐘架上翻落下來,青銅碎片四處濺射,此時還能站在大院的和尚,哪個不是禪宗的翹楚,看見大鐘被毀,尊者和斷事法門都露出惋惜的神情。
金剛似乎意猶未盡,轉頭又看向了陰鐘,興善寺主持西方總持尊者看見本寺寶物被毀,再也忍耐不住,高聲叫道“侍郎手下留情!”
司馬九看見金剛逞威,穿越前后,他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思清明過,密宗真言“智”字,好像就是洗滌生靈靈魂的真言。
聽見尊者發話,少年心中一動,金剛伸向陰鐘的手慢慢收回,現在已經將近二十丈的虛影,低頭俯瞰了眾尊者長老一眼,大家這才發現,金剛的五官居然和司馬九有三四分相像。
金剛嘴角掠過一絲莫名的神情,虛影慢慢變淡,頃刻間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得到禪宗九牧金鼎碎片精華的司馬九,假如以前的真氣化形只是花架子功夫的話,現在的金剛虛影,則真的是一門威力齊大的神通了。
司馬九收回虛影,只覺得胸中煩悶,幾乎要彎腰嘔吐,他強自按捺住不適,蹲下身子推了推還在端坐神游的圓方小和尚,小和尚好像做了個美夢,在夢中和諸天神佛交談,他被黃門侍郎喚醒,這才發現周身肌肉酸疼的厲害,回頭一看,師傅和無數他平時連正眼都不敢看的尊者們,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嚇的一下跳了起來。低頭高呼佛號。
“罷了,當年大興城興善寺初建,宗正寺將此鐘放置在興善寺中,就說過隴西有陽毀九,陰毀滅的禪語,沒想到今天陽鐘真的毀在了司馬九侍郎的手中,真是一切都有佛祖天定。“
灌頂似笑非笑的看了司馬九一眼,少年環顧全場,這才發現此地大院滿目蒼痍,遍地都是被自己打碎的大鐘碎片,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他倉促趕來,還沒有對諸位大師見禮,眼看神秀叫過徒弟,仔細檢查了一番,微微點頭,又喊過少年,向他引見今天來此的禪宗大能。
行善寺出事情,道士不好貿然進寺,宗正寺寺丞卻沒有避諱,荀玉快步走來,看見少年和一眾天下最有名的僧人交談,法主尊者,彌勒禪師居然都對弱冠少年很是尊重的樣子,不禁心中巨震。
司馬九這才知道,胖和尚是南方嘉祥彌勒,那個黑臉老和尚,則是東方真禪法主,是得了隋文帝敬重的大和尚,還是前任興善寺的主持,兩個老和尚都看到了司馬九無比精純的禪功,不敢將他當晚輩看待,佛家自古相信輪回之說,少年在他們心中,無疑已經是哪個上古大能菩薩的轉世。
兩人對少年客氣的厲害,就連那個滿臉堅毅的曇宗,天下第一武僧,向來不和人打交道的少林寺住持,都和黃門侍郎說了不少的話。
陽鐘被打碎,禪門的試煉自然不能再繼續下去,幾個老和尚商議了半天,決定圓方就是此次禪宗的天之驕子,司馬九看見圓方臉漲的通紅,想哭又不敢的樣子,心中好笑,他和神秀與圓方說了半天,小和尚才相信自己是前代高僧的輪回。
司馬九縱馬趕回,此時太陽已經西落。他掛念靈巧和翟讓,程知節,只和諸位禪宗大佬又說了一會的話,就告辭離去了。
灌頂很是喜歡這個真言化形的侍郎,密宗本來也擅真言,興善寺住持一直把他送到了佛寺門口,這才離去,司馬九一出廟門,就看見對面的皇覺觀大門口,一排道士向這里張望,瓊月坐在臺階上托著腦袋,手指在蹲下的拓跋滅頭上抓個不停。旁邊還站立著英挺的司馬若華。
一群道士看見侍郎出門,知道禪宗的事情很是詭異,都沒有多問,只有岐暉對司馬九道,和尚沒有一個好人,讓他不用怕那些禪師僧人,有事只管找他。
少年知道樓觀道和禪宗在道僧大辯的時候就結下了梁子,做為現在樓觀道一門的扛把子自然是看光頭不順眼,他心中好笑,卻還是躬身稱是,妹妹,小月月和拓跋滅不放心他再亂跑,隨他一起向城西奔來。
慧茂行的鐵匠鋪中,諸葛靈巧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日,楊素,楊暕被殺,小九哥說三日來沒來,都被少女忘記了,這個錦衣玉食的女子,只是一遍又一遍的修改自己的圖紙,吩咐慧茂行的鐵匠重新打造曲轅犁的部件。
要是用現在的眼光,諸葛靈巧的機械少女天賦終于被完全的激發,小姑娘對于營造,對于傀儡的熱愛,讓她能在熾熱的鍛爐旁,連續和鐵匠們不斷的改進,不斷的討論。
現在,當司馬九和兩個美道姑出現在小靈巧身前的時候,諸葛靈巧正用玉手摩挲著一具精致的犁具,黃門侍狼的信手涂鴉,終于變成了實物放在鐵匠鋪大院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