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岳飛的到來,楊汕調整了行軍方向。
說來也是巧合,周桐的一把火燒死了數十名遼兵,卻也將來到青州的大部分遼兵全部都聚攏了過來。他們何時碰到過這種魚死網破的事?于是一個個暴跳如雷說什么殺光青州人也要找到兇手等等。
確實這些遼人今年打草谷到現在,從未受到過這樣的損失。他們哪怕攻破了數個縣城,如今也不過只有十幾人的傷亡而已!結果呢?這一次莫名其妙的,卻有整整三十八名精銳的騎兵葬身火海。
這種事情,是個人都忍不住啊!
如果不報復回去,堂堂大遼國的勇士還怎么被宋豬懼怕?還怎么能每年輕輕松松來宋國這邊掠奪財富?
那區區二十萬貫歲幣,代表的只是朝廷的臉面。咱們需要的實際上的好處,還得咱們勇士們親自來拿…
懷著這樣的想法,近千遼人在那被火海吞沒的鎮子周圍展開了瘋狂的追索和屠殺行動。特別是當耶律納羅的無頭尸體也被發現之后,這種憤怒火焰燃燒到了頂峰。憤怒的耶律女古大聲咆哮著,拽著耶律榮榮的領子要求他往上面傳訊派兵。最好直接大軍前來,將青州徹底毀滅!
對于這種沒腦子的傻話,耶律榮榮嗤之以鼻。
當然大遼國的尊嚴不容褻瀆,報復肯定是必須報復的。所以耶律榮榮沒有阻止耶律女古的行動,他甚至還幫耶律女古攔下了蕭劍的咆哮。對于蕭劍試圖利用耶律納羅的死做些什么的計劃,堅決反對。
而后,遼人在青州的行動更加猖獗了!
似乎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們,就連始作俑者周桐也沒有想到,這些遼人比他預料的更加瘋狂。
事到如今周桐也只能選擇忍耐,苦笑一聲卻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所幸他不是愚昧之人,翻身換一個姿勢躺下,沒有將這件事情留在心里更長的時間。至于旁邊被綁的一動不能動的張三,則被老家伙一顆石子砸到臉上。
“別偷懶!”
張三臉上鼻青臉腫,哭喪著臉道:“周師傅,我啥也沒干吶。您看錯了,我就像個木頭,根本就沒動!”
周桐頭也不回,冷哼一聲道:“你動不動,和我有什么關系?反正到時候手腳骨頭長歪了,倒霉的還不是你自己。你身上這膏藥,我已經沒本事再配第二次了。遼人來了,材料已經尋摸不到了。”
這話一出,張三徹底僵住。他訕笑一聲不再動彈,哪怕身上癢的出奇疼的要命,也強忍著一聲不吭。
這種毅力,讓周桐不由對張三略微那么高看了一眼。
不過也只是僅僅如此罷了,見張三抿著嘴唇一聲不吭,周桐冷笑一聲道:“你還在寄掛你那幾個死去的兄弟?區區死幾個人而已,也能讓你難受到這個地步么?你可知道就這幾天,青州一共死了多少人?要是一個個都像你這個鬼樣子,干脆大伙兒都自殺得了!死干凈了,也就不會心煩。”
周桐大聲咆哮,旁邊張三只敢閉著嘴一聲不吭。
他知道周桐為什么生氣,哪怕被拿來出氣也能理解。因為之前火燒集鎮的事,遼人報復性的殺了更多人。
周桐雖然臉上看不出什么,但實際上卻把這件事的責任放在了自己身上。
再加上岳飛不在,周桐不朝張三發火還能找誰?
因此張三只是笑著,舔著臉和周桐說話:“話說周師傅,您為什么被稱作鐵臂膀啊?您看您的幾個徒弟,無論是林教頭還是之前的岳飛兄弟,都是使兵器的好手。而且我還看出來,岳飛兄弟的槍法一定很不錯。周師傅,你說你一個練拳的,怎么就教出來幾個玩槍的徒弟呢?而且一個個都還這么厲害。”
周桐頭也不抬,聲音淡淡的道:“我會什么,又不是說我徒弟就要會什么。因材施教,這才是當師傅的道理。”
張三也不反駁,笑著繼續道:“那周師傅你幫我看看,我這樣的有什么才能啊?”
“才能?”
周桐翻過身來看張三一眼,不屑的冷哼道:“懶惰、沒有進取心;你這種性格,注定一事無成。哪怕拜一個好師傅又如何?莫非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有師傅,而且你還沒有學到他的半分本事?明明有一個不錯的傳承,偏偏不好好練功不堅持下去,你還指望誰給你特意送你一個好前程?”
張三這下驚訝了,又是不忿又是郁悶的道:“周師傅您怎么知道我有師傅的?還有,我怎么就沒好好練功了?”
“看骨頭!看膀子!看你那些小動作,還有關節處的摩擦傷,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周桐冷哼一聲,然后忍不住勸說張三道:“小子,我不知道你的師傅是誰;但是這年頭,有一個不錯的師傅不容易。你好不容易有了上進的機會,為什么就不好好把握?若是再有本事一點,會落到現在這地步?”
張三尷尬一笑,低聲道:“這不是沒辦法么?汕哥兒身邊需要人幫忙,我總不能自私的不管吧?”
“誰要你管了?你師傅?”周桐眼睛一翻,很清楚張三的想法。
“這個…”張三語塞,只能尷尬的笑笑道:“總而言之事情已經這樣了!周師傅,您也別再訓我了成吧?您看我現在這模樣,要后悔也晚了不是?而且說實話,其實我心里一點都不后悔。您是不知道我傳回去的到底是什么消息,您但凡知道了,絕對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像我這樣拼命一回。”
“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在這里自艾自憐?”周桐一句話打斷張三,讓張三啞口無言。
我雖然為自己而驕傲,但是如今手腳俱殘也是事實。咋了,我驕傲的時候還不能因為自己的倒霉而嘆氣啊?你說如果我哪怕還有半分的機會將來能夠站起來,我也不會在這里失望自己變成活死人吶!
就在張三郁悶不已的時候,周桐忽然若無其事的道:“其實,你的傷想要完全恢復,也不是沒有機會。”
這話一出,張三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聲追問道:“周桐師傅,您沒有唬我?我…我這樣的傷也能好?我…我真的不用這輩子都躺在床上,而是可以跟平時一樣的去走動,去開心?周桐師傅,您千萬別跟我開玩笑!”
“我從不跟人開玩笑!”冷哼一聲,周桐翻身坐起來。
他沒有跟張三繼續啰嗦,而是抬起頭看向四周。
周桐甚至豎起耳朵傾聽了一陣,慢悠悠的從石頭上翻身下來,而后一聲不吭握緊拳頭一步一挪的開始朝前走。
完全不能動彈的張三頓時急了,連忙低聲喊道:“周師傅!周師傅!發生什么事情了?你別走啊!”
“閉嘴!”
周桐聲音沉悶低吼一句,然后頭也不回道:“別發出任何聲音,老夫去去就回。如果老夫沒有回來的話,你就聽天由命吧!不過我沿途做過標記,只有我徒兒岳飛看到,自然就能夠找過來。”
說完周桐不再理會張三的呱燥,就這么靜悄悄又步伐加快的從樹林從鉆了出去。
很快的,這一片就變得安靜下來。
額頭冒出冷汗的張三話也不敢說了,周圍寂靜的讓他有些心虛。甚至在這種無法行動,甚至連仰一下腦袋都有些麻煩,只能略微偏頭看向半空樹梢的情況下,更是有一種詭異的讓人絕望的恐懼感。
隱約間,張三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遼人的聲音。
距離很遠,就好像是在囂張的叫喊什么似的。然后聲音漸漸遠去,說不定是周桐將他們引走了…
張三胡思亂想著,忽然發現周圍變得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這種安靜讓人頭皮發麻,也讓張三聯系起之前聽到的隱約動靜,不由開始胡思亂想。當這種寂靜持續許久,甚至張三感覺已經過去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之后,頭頂附近看不見的地方才傳來響動聲。
這聲音讓張三臉上表情一頓,忍不住眼睛都紅了。
周桐慢悠悠的聲音響起來:“你在干什么?我不過出去一趟,就把你嚇成這樣?區區鼠膽,也不知道誰給你的勇氣跑來當斥候的。放心吧,不是什么麻煩事情。只是救了一個人,專門送過來給你作伴。”
張三臉色一僵,尷尬的道:“有什么事你就不能直說么?干嘛嚇唬我,還回不來什么的?”
只感覺褲襠里好像有些濡濕,張三連忙轉移話題道:“周師傅!您之前說我這四肢的傷還能治好,這事兒是真的吧?只要能治好,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對了,我家大人是個有本事的!要治好我缺啥東西,您直管提!看在我這次立了大功的份上,大人絕對會什么東西都幫我尋摸過來。”
周桐冷哼一聲,嗤之以鼻道:“能輕易尋摸到,老夫還會犯愁?那東西就不在我大宋境內,它是西域奇物!”
“什么東西?您先說個名字,我也好求大人去打聽打聽啊!”張三有些急切,你這老頭怎么就這么墨跡呢?還有,你手里抱著的是什么?那是人對吧?這么長的頭發,女人?你個該死的老不羞!
張三急的發躁,周桐卻冷靜的將那女人扶到一旁草堆里躺下。略微試試鼻息,這才回頭看向張三。
“黑玉斷續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