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桷壓下心中的波瀾,道:“童貫這次派來的,不是韓世忠他們的親戚,就是韓世忠他們的好友,顯然是預謀了很久。”
蔡仍問:“韓世忠他們是怎么應對的?”
陳桷答道:“韓世忠親手將他哥哥帶來的隨行人員的腦袋全都砍了下來,只留下他哥哥一人,然后將軍隊交給政委馮簡暫帶,之后親自帶著他哥哥和那幾棵腦袋來見侯爺您,估計中午就能到云中。”
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那蔡仍就帶著愿意跟自己走的人回到臺灣,然后老老實實的過一生好了,不再多管閑事了。
陳桷明知道,蔡仍這是夸大他和內情衛的作用,但還是不免有點受寵若驚。
蔡仍沒說話,他在等陳桷說別人。
陳桷又道:“吳玠將他兩個堂弟連同他兩個堂弟帶來的隨行人員全都砍了腦袋,并派親衛將這些腦袋給侯爺您送了過來,大約未時就能到,另外他也自行解除兵權將他那軍交給軍政委張翰暫帶,然后畫地為牢,等候侯爺您的處置。”
實際上,這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李衍對自己悉心培養的這些武將有信心,相信他們不會背叛自己,更對自己創建的制度有信心,要知道,這套制度可是幫助我黨打敗了所有對手建立了新中國,這是一套被歷史證明過的優秀制度。
再退一步說,如果自己悉心培養的這些武將真的連這些誘惑都禁不住背叛自己,那就說明,自己沒有資格打天下、沒有資格救這個民族。
所以,蔡仍干脆將內情衛一分為二,讓梁紅玉只負責臺灣的內情衛,將云地的內情衛交給了陳桷。
陳桷接手云地的內情衛之后,兢兢業業,加上有政工系統幫他安插眼線,沒過多久,他就在云地所有官吏和將領身邊安插下了眼線,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韓世忠投了蔡仍以后,就極力向蔡仍推薦陳桷——韓世忠說,陳桷始終以履行職責為天職,大膽進言,勤于政事,體恤民情,為民造福,更是清正廉明,堪稱一代廉吏。
蔡仍接受了韓世忠的推薦,將陳桷帶在身邊一段時間之后,發現陳桷的確像韓世忠所說的那樣,可以大用。
陳桷是跟韓世忠一塊投蔡仍的。
他二十二歲就高中三甲探花,先后在翰林院秘書省擔任文林郎、校書郎、著作左郎等職,被授予太學府五經正博士,之后調任開封府冀州兵曹司,后來得罪上官,被調到西軍中任文職。
宋國派了十九伙人分別去接觸了韓世忠、吳玠、成閔、解元、岳超、呼延通、楊政、郭浩、楊從義、王俊、楊從義、王權、劉寶、許世安、董旻、曹成、張用、馬進,許以高位和重金,誘他們帶兵東投。”
因為梁紅玉現在不在蔡仍身邊,甚至都不在云地,以至于有些顧及不到云地的內情衛。
可以說,陳桷就是蔡仍眼睛。
蔡仍自信滿滿道:“有你幫我看著軍隊,我有甚么好擔心的。”
兩人也因為這樣的關系,變得很親近。
見蔡仍毫不在意,陳桷忍不住道:“侯爺,您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趙宋這次可是釜底抽薪想徹底毀了您的軍隊,毀了您創造的大好形勢。”
也就是在西軍時,陳桷與韓世忠相知相識,陳桷也開始充任韓世忠的幕僚。
韓世忠投蔡仍,其實就是陳桷給韓世忠出的主意。
童貫并沒有找上岳飛、張憲、王德、牛皋、翟進、楊再興、李寶這些蔡仍提拔于微末一直跟隨蔡仍的將領——顯然,在童貫看來,這些人全都深受蔡仍大恩,背叛蔡仍的可能性不大。
童貫也沒有找上盧俊義、張清、關勝他們這些出自于宋江義軍的將領——顯然,童貫不信任他們。
童貫所找的,大多都是韓世忠、吳玠他們這樣原來出自于西軍、原來屬于宋軍的將領——童貫覺得他們剛剛追隨蔡仍沒多久,如今蔡仍即將死去,他們是有可能重新回到大宋的懷抱的。
只可惜,童貫的如意算盤打錯了,眾將要么就是將童貫派來勸降之人斬了將腦袋給蔡仍送來,要么就是將童貫派來勸降之人給綁了將人給蔡仍送來,而且絕大多數將領都親自來蔡仍這或是去他們統制那里請罪。
將眾將的應對全部說完,即便沉穩如陳桷,都忍不住說道:“有這支忠心耿耿的軍隊,誰能擋住侯爺您前進的腳步?”
蔡仍也有些自得,但他很快便壓下這點自得,說道:“別報喜不報憂了,應該也有動了心的吧?畢竟,童貫這次可是下了血本。”
見蔡仍并沒有盲目自信,陳桷暗自感慨:“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得如此清楚透徹,難怪侯爺年紀輕輕的,就有今日之勢!”
壓下感慨,陳桷說道:“王權和劉寶見了他們的親朋之后,一個將手下親近將校聚集起來試探了他們的態度,見他們全都言辭激烈的反對,才將勸降的人綁了給吳玠送去,另一個雖然將來勸降的人全都砍了腦袋,然后將那些腦袋給張憲送過去了,卻密下勸降之人帶來的一籍蒜條金。”
蔡仍聽后,眉頭緊皺!
王權這個人,起初蔡仍對他的印象非常不好。
原因就是,歷史上,在韓世忠、岳飛等將或被剝奪了兵權或死了之后,王權等二梯隊的武將得到了趙構的重用,王權更是做到了都統制的高位。金主完顏亮南侵,兵至和州,姚興率三千人抗擊,寡不敵眾,王權置酒仙宗山上,擁兵自衛,不問姚興勝敗,姚興沖突陣中,親自擊殺金兵近百人,終以援軍不至,力戰而死。
姚興是南宋那時難得的猛將,被王權這個小人就這么害死了。
蔡仍對王權怎么可能有好感?
然而,讓蔡仍沒想到的是,王權跟隨韓世忠加入金吾軍之后,挺能打的,運氣也不錯,因此立功不少,并因戰功升到了現在的統領之職。
因為王權的勇猛表現,讓蔡仍放棄了之前對他的成見——蔡仍覺得,有可能是因為趙構無能,才讓猛將王權變成畏敵如虎、膽小怕死之將。
不想王權還有這樣活分的心思。
劉寶也是因為作戰非常勇敢,多次立功,后憑戰功做到了統領一職。
雖然近來蔡仍已經從陳桷那里得知,劉寶驕橫刻薄,殘暴寡恩,與他駐地的地方官不合,而且喜愛錢財,但沒想到他竟敢密下童貫招降他的金銀珠寶。
蔡仍并沒有跟陳桷說,他將怎么處置王權和劉寶。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
到了蔡仍如今的位置,必須要有對左右保密的意識。
而且,到了蔡仍如今的位置,也不可以隨便處置人事,甚至連話都不能亂說,所謂君無戲言,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要知道,蔡仍一句話,有可能就會決定無數人的生死。
蔡仍問:“還有嗎?”
陳桷道:“有,曹成、張用、馬進,他們在得知侯爺“重傷、中毒”了之后,很是消極,并且四處運作為今后謀劃,等到童貫派來的人跟他們接觸上了之后,他們都有些意動,也試探過他們身邊之人,可因為他們身邊的人全都不支持他們,他們才將與他們接觸的人趕走,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秋收以后,得知宋軍再次北上,并順利收復了易、涿二州之后,蔡仍的傷勢突然好轉。
幾日后,蔡仍就仿佛沒事人一般去視察軍隊。
在這個過程當中,蔡仍以練兵不力為由,分別罷免了王權和劉寶的統領之職,將二人降為副指揮使,曹成、張用、馬進更是直接調到了閑職,剝奪了他們的統兵之權。
心虛的王權和劉寶,大概是猜到了原因,他們什么都沒說,就領罰了。
曹成、張用、馬進則覺得他們很冤枉,感覺他們很委屈,可他們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將此事記在心中。
至于其他動了接受童貫招降念頭的人,也全都被蔡仍從統兵位置拿下來,然后將他們調到無關緊要的位置。
因動了背叛蔡仍念頭的人很少,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也因為金吾軍的絕大多數將士都對蔡仍忠心耿耿,蔡仍除掉王權、劉寶、曹成、張用、馬進等叛徒毫無波瀾。
宣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夜,郭藥師率常勝軍一千人作為先鋒,趙鶴壽、高世宣、楊可世、楊可弼四名將領總共統兵五千作為主力從良鄉向東疾馳而去奇襲燕京。
郭藥師等人前腳剛走,后腳就有打入到宋軍內部的前情衛的諜報人員將這個消息送了出來。
次日天還沒亮,閭勍就收到了這個消息。
閭勍不敢怠慢,在第一時間就來蔡仍的中軍大帳求見蔡仍,并將這個消息稟報給了蔡仍。
自從“病好”來軍隊視察,蔡仍一直都沒有離開軍隊。
蔡仍之所以常住軍隊不走,為得就是等這個消息。
如今,蔡仍要等的消息終于等到了,蔡仍激動的一揮拳,然后立即派人去將岳飛、韓世忠等各軍主將召來。
等眾將官全都聚集在蔡仍的中軍大帳,蔡仍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眾將士聽令,整軍,準備出征…”
聽了陳桷的匯報之后,蔡仍微笑道:“童貫這個老家伙還真夠狠的,如果被他成功了,我的軍隊怕是得沒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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