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右路先鋒軍那邊一舉就攻下了應州城不同,左路先鋒軍這邊卻是碰到了一些麻煩。
最開始的時候,左路先鋒軍也想一舉消滅耶律馬哥所率領的一萬遼軍騎兵。
可耶律馬哥不是耶律佛頂,沒有死戰之心的他,在吃了神機右軍的床弩和一窩蜂火箭的大虧折損了近三千人馬之后,極為果斷的就率領剩余的七千馬軍撤退了。
王德見狀,立即率領踏白軍咬殺了一陣。
結果,因為云地的戰馬太好,踏白軍也就咬掉了反應較慢、跑得較慢的一千多遼軍騎兵,還是讓耶律馬哥率領大部人馬逃跑了。
對此,吳玠、王德、盧俊義也因為機動力量不足而沒有任何好辦法。
他們與一眾參謀商量了一下,最后決定,不去管已經成為驚弓之鳥的耶律馬哥的那五六千奇兵,直撲朔州城。
可讓吳玠、王德、盧俊義等人沒料到的是,在朔州城這里,他也又碰到了一個麻煩。
這個麻煩就是,他們碰到了遼國的一員老將——遼道宗時期的統兵大將柴誼。
柴誼原本不是朔州留守,甚至他都已經不是遼國的官員了——他早就告老還鄉了。
可在朔州的官員全都逃走了之后,柴誼毅然決然的挺身而出接管了朔州,自任都總管,然后組織民眾抵抗。
要說,即便有老將柴誼挺身而出,朔州城也應該擋不住吳玠的兵鋒。
畢竟,金吾軍擁有遠超這個時代的攻堅武器——炸藥包。
除了炸藥包以外,金吾軍還有眾多別的攻城利器,像床弩,像沒良心炮,像一窩蜂火箭,像轟天雷,像拋石機,等等…
可以說,在這個時代,金吾軍的攻堅能力基本上就是無以匹敵的。
而吳玠又是出類拔萃的攻堅高手。
在吳玠率領下的金吾軍,可以說是完全具備橫掃千軍的能力。
可奈何,柴誼老而彌辣,臨戰經驗太豐富了。
柴誼知道,僅憑朔州城中的軍民,是不可能守得住朔州城的。
因此,柴誼極為果斷的派人出城將耶律馬哥和他所率領的五六千馬軍找了回來,然后又將城中的戰馬和最好的騎手找來,為耶律馬哥又補充了三千馬軍。
在這之后,柴誼固守朔州城,耶律馬哥則率領八九千騎兵不停的騷擾左路先鋒軍,不讓左路先鋒軍順利的攻城——只要左路先鋒軍攻城,他們就來,然后在遠處分撒開來用弓箭騷擾左路先鋒軍,因為他們不聚集起來,神機軍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們,而踏白軍只要沖上去,他們就仗著馬快、騎術高從容逃走,等踏白軍不追了或是他們脫離了踏白軍的追殺之后,他們立即就又回去繼續騷擾。
可以說,耶律馬哥深得游擊戰的精髓,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如此一來,左路先鋒軍根本就無法安心攻城,進而也就無法攻下朔州城。
而且,因為有耶律馬哥所率領的這支馬軍存在,左路先鋒軍就是想舍了朔州城直接去攻打別的地方都不可能。
兵法有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行軍打仗,糧草是最重要的保障,漢武帝遠征匈奴,幾萬騎兵就需要幾十萬人提供后勤就是很好的說明。
如今這個時代,生產力底下、交通運輸手段落后,如果不攻下城池,那么就更難保障后勤了,這也是打仗不能繞過城池的最重要原因。
另外,繞過駐有重兵把守的城池,就等于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敵人的兵鋒之下,這樣就不能全力向前進攻,因為后方往往有軍隊最薄弱的交通運輸線——因為后方的糧道被斷被洗劫,最終導致軍隊慘敗的事,可以說是數不勝數。
再有,打仗打的不僅是裝備、訓練、規模,還有士氣,如果兩線作戰腹背受敵,是最容易引起部隊心理潰散的。
所以,沒有十足的把握和軍隊戰斗力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戰爭決策者是不敢輕易把自己的后方暴露在敵人的面前。
總而言之,一時之間,左路先鋒軍就這么被困在了朔州城下。
這時,所有人都看向了吳玠,這個被蔡仍稱為“良帥”的男人。
吳玠也知道,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
吳玠沉吟了許久,眼睛慢慢變得堅定起來,他對眾人道:“這里是甚么形勢,大家都清楚,咱們這邊只要一開始攻城,遼國的馬軍就會殺過來搗亂,所以,咱們必須一舉攻下這朔州城,斷了那群蒼蠅的念想…守這朔州城的是一個善戰之將,手上還有不少床弩,他是不會給咱們慢慢靠近城墻攻城的機會的,因此咱們只能跟他比快。”
說到這里,吳玠深吸了一口氣,道:“吳拱、吳扶、吳捴、吳擴、吳揔出列!”
吳拱、吳扶、吳捴、吳擴、吳揔都是一怔,不明白父親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叫他們出列干什么?
不僅吳拱、吳扶、吳捴、吳擴、吳揔不明白吳玠在這個時刻叫自己兒子出列干什么,別人也不知道吳玠在這個時刻叫自己兒子出列干什么?
吳玠沒讓這些人納悶太久,就對著出列的吳拱、吳扶、吳捴、吳擴、吳揔說道:“相公待我吳家恩重如山,今日便是我吳家報效將軍的知遇之恩的時候了…”
吳玠一開口,立即就有人猜到了吳玠想干什么了。
果然!
一一看過自己的五個兒子之后,吳玠一咬牙,道:“你們五個抽生死簽!”
“啊!”
眾人無不嘩然!
有人勸道:“將軍不可啊!”
又有人道:“將軍,咱們可以再想其它的辦法,沒必要非得如此啊!”
就連盧俊義都忍不住道:“吳兄,真不需要如此,相公又沒限制咱們時間,不必走這個極端。”
吳玠沒有理盧俊義等人,而是看向自己的五個兒子,說道:“你們可以退縮,可以不抽這個生死簽,但不論是誰,只要這次退縮了,就要離開金吾軍,離開吳家,以后對外不許說是我吳玠的兒子。”
吳拱、吳扶、吳捴、吳擴、吳揔聽言,全都是一凜!
不過——
吳拱、吳扶、吳捴、吳擴、吳揔也都理解吳玠。
實是蔡仍對吳家太好、太信任了,一年不到時間,不僅將吳玠從一隊將提拔到一路帥臣之位,還將他們的叔叔吳璘提拔為副統制,可以想象,只要一有機會,他們的叔叔吳璘也一定會成為統制,別說吳玠、吳璘,就是他們這些二代的吳家子弟,也都非常受蔡仍信任,委以重任,如此知遇之恩,讓他們吳家怎能不報?
吳拱是大哥,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末將愿意抽生死簽!”
最小的、只有十三歲的吳揔,見大哥站出來了,也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道:“末將也愿抽生死簽!”
見吳揔都站出來了,吳扶、吳捴、吳擴這三個哥哥若是不站出來,那還不得羞死?
所以,三兄弟齊道:“末將愿意抽生死簽!”
吳玠見了,很欣慰的說道:“我吳玠有五個好兒子!好兒子!”
盡管心中在滴血,可吳玠還是大手一揮,道:“取生死簽!”
眾人拗不過吳玠,只能取來生死簽。
結果,“死簽”被吳玠最小的兒子吳揔抽中了。
誰都能看見,吳玠拿著吳揔抽中的死簽的手抖了。
可吳玠還是故作鎮定的問吳揔:“兒子,你怕不怕?”
吳揔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了堅毅,道:“父親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知恩圖報,相公對我家恩重如山,我當把命賣給他,父親還說過,既然從軍,就要有舍生忘死的覺悟,軍人,最好的歸宿就是馬革裹尸戰死沙場,今日,我能得此最好的歸宿,我高興。”
吳玠聽了,不禁老淚縱橫。
但吳玠什么都沒有說,他只是為吳揔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給吳揔行了一禮,道:“兒子,我以你為榮!”
吳揔什么都沒再跟吳玠說,而是直接沖周圍一抱拳,道:“兄弟們,先走一步!”
言畢,吳揔就離開眾人,去空曠之地做準備去了。
吳玠擦了擦眼淚,然后叫人抬上了一籍銀幣,再然后朗聲道:“這是兄弟們這個月的軍餉,現招募敢死隊,選上的,就可以來抓一把!”
吳玠十三歲的親兒子都進入敢死隊了,別人還能再說什么?
再加上,政工人員的動員。
最終,金吾前軍的將士全部站出來抽生死簽,十選一。
五百敢死隊選出來了之后,吳玠又道:“父子兄弟同在敢死隊中的,父親留下,兒子回去,兄弟同在敢死隊中的,沒結婚的回去。”
這樣,又回去了二百人,只剩下三百敢死隊。
吳玠一指那籍銀幣,道:“請!”
吳揔第一個上去抓了一把銀幣。
不過,吳揔并沒有將銀幣揣起來,而是頭也沒回的往身后一撒,道:“兄弟們,這錢替我花了吧!”
眾敢死隊員,有樣學樣。
結果,除了十幾個貪財的、有牽掛的、心存僥幸的人將錢收起來或是托人將錢帶給某人以外,其他人全都將錢送給了戰友。
敢死隊選好了之后,吳玠沖王德一抱拳,道:“王兄,那些遼騎就拜托了。”
王德終于明白了,蔡仍為什么選吳玠當統帥,而不選他當統帥了。
王德心道:“就沖這股狠勁,我就稍遜吳晉卿一籌啊!”
王德服了,他沖吳玠一拜在地,然后說道:“兩個時辰內,若是叫一騎遼騎過來阻止將軍攻城,王德提頭來見!”
吳玠也不再廢話,直接就叫人取來烈酒給三百名敢死隊隊員喝壯行酒,然后給他們身上裝炸藥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