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選鋒軍來援,金吾軍絕對會有更大的傷亡。
更為關鍵的是,守到真守不住了的時候,蔡仍也只能率領金吾軍的殘軍敗將撤離箕山寨,如果是那樣,那蔡仍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基本上也就算是全都白費了。
而現在,選鋒軍到來,宋江義軍被逼撤走,金吾軍的大功勞立了,金吾軍的將士得到了充分的鍛煉,金吾軍的傷亡又勉強在蔡仍可以承受的范圍內,真算是不早不晚剛剛好。
所以,對于選鋒軍的到來,蔡仍是發自肺腑的歡迎。
因此,蔡仍才會親率金吾軍的將士去迎接選鋒軍的到來。
選鋒軍的大軍并不是一塊到來的,最先到來的是選鋒軍的前軍,也就是由指揮高師旦所率領的虎賁右衛的五百馬軍。
在踏白的引導下,高師旦率領他的親軍脫離虎賁左衛直奔箕山寨而來。
離箕山寨越近,高師旦越是心驚!
他是老行伍了,經歷過不少大戰,因此,雖然金吾軍的士卒和箕山寨的鄉軍已經打掃完戰場了,但從他們留下來的蛛絲馬跡上,高師旦還是能判斷出來,金吾衛必然是經歷了一場大戰,而且很可能是一場慘戰。
這個判斷到高師旦看到箕山寨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看著那殘垣斷壁以及血染過的寨墻,高師旦心驚:“此戰得有多慘烈啊!”
這時,蔡仍率人迎了出來。
離得老遠,蔡仍就抱拳道:“多謝高兄及時來援,否則我金吾衛非打光了不可。”
高師旦再一看蔡仍等人,幾乎人人帶傷。
高師旦對蔡仍更加敬畏,他道:“子因客氣了,應該是我們感謝你才對,若非你親率金吾衛奔襲百里又舍身忘死的阻截,叛匪怕是就要入梁山濼了,咱們此次圍剿怕是又要徒勞無功了。”
蔡仍走到高師旦身邊,道:“一件事歸一件事,高兄率領虎賁右衛嚇跑叛匪,避免了我金吾衛打光,這個情我承下了。”
說話間,蔡仍就邀請高師旦進入箕山寨。
進入寨中以后,高師旦才發現,蔡仍所說之話,一旦都不夸張。
一路之上,高師旦所見的金吾軍的將士,很少有身上不帶傷的。
不過,雖然金吾軍的將士人人帶傷,但久經戰爭的高師旦還是敢肯定,如果用他帶來的五百精銳與蔡仍的這些殘兵傷將交戰,敗得一定是他帶來的五百精銳!
高師旦看了一眼一旁正在跟他簡單此戰經過的蔡仍,心道:“以后誰要是再跟我說蔡子因一屆文人根本不會帶兵打仗,我定唾他一臉,這蔡子因何止會帶兵打仗,他實有名將之風!”
“…我金吾衛于前日未日到的箕山寨,我當即就命令一都都頭張憲和馬都都頭王德與玉河甸伏擊叛匪,結果全殲以索超為首的五百多叛匪,擊殺了叛匪四百一十三人,生擒了叛匪一百零二人,我金吾衛又于昨日白天和夜晚分別與叛匪戰了兩場,兩場再斬殺了叛匪九百二十三人,生擒了叛匪二百六十人,共計:我金吾衛與叛匪一共戰了三場,三場一共斬殺了叛匪一千三百三十六人,生擒了叛匪三百六十二人,擊殺了叛匪頭領六人,他們分別是先鋒索超、黑旋風李逵、尺八腿劉唐、兩頭蛇解珍、神行太保戴宗(被蔡仍扭斷脖子的那個跑得很快的家伙)、賽關索楊雄(在夜戰的時候,被張憲所殺),擒獲頭領一人,此人是撲天雕李應(即扔飛刀的那個家伙),現在他就被羈押在大牢中…”
聽了蔡仍跟他說的這兩天的戰況,高師旦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嫉妒,赤果果、毫無保留的嫉妒!
高師旦心道:“這戰果也太輝煌了,數萬大軍剿了一年多,一個叛匪頭領都沒有擒殺,你一個小小的金吾衛區區五百人馬只三仗就擒殺了七個頭領,這你是想連升二十級啊!”
“目前,我軍正在休整,不過我已經派馬都去掩殺叛匪了,高兄如果想立功,也可以跟去痛打落水狗,否則等王選鋒和梁監軍率大軍上來,狼多肉少,高兄只怕就沒有立功的機會了。”
聽蔡仍這么一說,高師旦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然后他略帶愧疚的說道:“梁監軍的大軍,也括選鋒軍,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過來了。”
“什么?”
蔡仍等金吾軍的將士全都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如今,金吾軍已經將宋江義軍東去的路給堵上了,逼得宋江義軍不得不北上,而北面首先有黃河天險阻擋,更有數之不盡的宋軍攔截,只要梁方平和王宗濋率大軍咬住宋江義軍,然后再好好謀劃一番,很可能在宋江義軍渡過黃河之前就將宋江義軍給剿滅了。
可以說,剿匪軍形勢是一片大好。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高師旦告訴蔡仍等人,梁方平和王宗濋沒有率大軍跟上來!
這如何不讓蔡仍等人震驚甚至是氣氛?
高師旦完全能體會得到蔡仍等人的震驚和憤怒,金吾軍拼命奔襲,拼掉了快一半才攔下了宋江義軍,本來大家完全可以一鼓作氣將宋江義軍剿滅了,可偏偏遇到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友軍,誰能不震驚,誰能不憤怒?
高師旦組織了好一會語言,才說道:“接到你的親筆求援信之后,王將軍本想立即增援你的,可王將軍帳下的不少將校都不同意,他們說,宋江義軍已經走了兩天,臨濮離梁山濼又沒有多遠,不可能再將之截下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便鼓動王將軍先去收復臨濮,王將軍架不住眾意,便率大軍向臨濮進發了。”
頓了頓,高師旦又道:“后來,也不知是誰將這個消息報告給了梁監軍,梁監軍一邊親率大軍往臨濮趕、一邊命令王將軍來增援你金吾衛。”
說到這里,高師旦有些難以啟齒。
可高師旦一想,這事終究是瞞不住的,他不說,也一定會有別人說。
所以,高師旦含含糊糊的繼續說道:“當時,咱們選鋒軍離臨濮只有不到三十里了,快點走,三四個時辰就能到臨濮,關鍵是,誰都不認為你們金吾衛能攔下叛匪,可梁監軍又有明確的命令,王將軍全盤考慮過后,就將我虎賁右衛派來增援你金吾衛了。”
高師旦話已經說得這么清楚了,誰還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無外乎就是,梁方平和王宗濋跑去爭搶收復臨濮之功,根本就沒派兵來增援金吾軍。
來的高師旦和虎賁右衛也只不過是王宗濋礙于梁方平的命令而派出來裝裝樣子的。
知道了這些之后,張憲、王勝、張哮等曾舍生忘死剿匪的金吾軍將士,無不滿臉怒容。
只有早就料到了這一切的蔡仍,沒有憤怒,甚至連震驚都是裝的。
而且,蔡仍不僅沒有憤怒、沒有震驚,相反他還有點欣慰,甚至是有點幸災樂禍:“這樣的王朝不亡,也太沒有天理了。”
有人可能會說,這是梁方平和王宗濋貪功,跟皇帝趙佶,跟北宋這個王朝,有什么關系?
拜托!
梁方平和王宗濋是誰任命的,還不是趙佶任命的,尤其是前者,那可是趙佶非常寵信的一個內侍,如果不是趙佶拼命的抬舉他,他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太監,怎么可能跑來領兵?
所以說,將這一切的一切歸咎到趙佶身上,沒有半點問題。
當然,該裝的,蔡仍也會裝全套,他不無遺憾的說道:“這樣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梁監軍率大軍跟上來,哪怕只是王選鋒使率選鋒軍跟上來,也斷然不會叫這伙叛匪輕松跑去河北。”
高師旦也道:“是啊,可惜了這個好機會。”
高師旦語氣一轉,又道:“不過,拋開旁的先不說,你蔡子因和你金吾衛將士的功勞算是立下了,就憑你們打下的戰果,就是連升你蔡子因十級都不多,怕是要不了多久,我見你蔡子因都得叫一聲將軍了。”
高師旦這話一出,金吾軍將士的臉上才好一些,有些甚至露出喜色。
這也難怪,畢竟,升官發財,誰又能不喜歡?
蔡仍也笑笑,道:“哪有你說得這么夸張,若是能越過大使臣,我就心滿意足了。”
蔡仍如今的官階為第四十六階的秉義郎,屬于小使臣,如果按部就班,那蔡仍可能得要經過五年的磨勘轉補才能走完小使臣、越過大使臣步入諸司副使,所以,此戰如果真能讓蔡仍直接跨過這兩個臺階,蔡仍真就已經滿足了。
高師旦哈哈一笑,道:“子因你此次步入諸司副使,絕對易如翻掌,別忘了,你可是姓蔡。”
高師旦這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
別說蔡仍所立之功足夠蔡仍升到諸司副使,就是不夠,蔡仍稍稍運作一下,也必然能升到諸司副使,要知道,蔡仍可不是那些沒有跟腳的武官,他可是背景深厚的蔡家子弟。
而一旦蔡仍升到諸司副使,那蔡仍可就算是成了真正的低級武官了(宋代武將品階普遍不高,從七品的武官就已經可以算是低級武官了)。
這么說吧,此戰過后蔡仍就算是進入了武官軍功升遷的快車道,可以說是前程遠大。
蔡仍笑笑,道:“此事還得看上官的意思,畢竟這功勞也不是我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