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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志同道合?

  蔡全是一個聰明人。

  只不過,他的聰明程度也有限。

  他壓根兒就沒想明白,想動他的人,根本就不是素娘,而是蔡仍,否則就憑素娘這么一個無權無勢的弱質女人怎么可能斗得過他?

  當然,這也跟蔡全對蔡仍的認知有關。

  在蔡全眼中,蔡仍還是以前的那個單純少年,不可能有這樣的心智,蔡仍之所以這么對他,完全是受了素娘這個“心機婊”的蠱惑。

  蔡全怎么也沒想到,是因為蔡仍想疏遠他、想從他手上收回至關重要的財權,他才完敗給了素娘。

  吩咐完蔡全和素娘交接錢財和賬本之后,蔡仍就去了蔡家老四也就是蔡絳的住處。

  這蔡絳也是一個很不簡單的人,先不提他在歷史上曾借蔡京之名主持過一段北宋王朝末期的朝政,只說他留下的兩本著作西清詩話和鐵圍山叢談,前者是水平極高的評論詩歌作品輯錄,后者則是研究宋朝的重要史料——蔡仍所掌握的宋史,也有很多就是從蔡絳留下的西清詩話和鐵圍山叢談中得到的。

  第一次看鐵圍山叢談時,蔡仍如獲至寶,所以見到鐵圍山絲談的作者蔡絳之后,蔡仍多少有些小激動!

  見此,蔡絳打趣道:“怎么,這才大半個月不見,六弟就這么想我?”

  原來——

  原來的蔡仍住進了鳴鑾堂之后,蔡絳曾來看過蔡仍一次,也代替蔡府簡單招待過蔡仍。

  因此,原來的蔡仍之前實際上是見過蔡絳的。

  只不過,那次見過了之后,自視極高的蔡絳,覺得原來的蔡仍的學問是不錯,但人過于呆板木訥,難成大氣,所以便不再跟原來的蔡仍接觸了。

  這里面其實也有原來的蔡仍的一部分原因——因為蔡京、蔡卞之爭,雖然住進了鳴鑾堂,但原來的蔡仍一直對蔡家人刻意保持著距離,甚至帶有一點敵意,這讓本就對蔡仍不怎么感冒的蔡絳,更不愿意在蔡仍身上浪費時間了。

  這么說吧,如果蔡仍不穿越,那原來的蔡仍跟蔡家人是絕尿不到一個壺里的。

  因為蔡仍出現救了趙福金、打了蔡鞗、得了蔡京和蔡翛的認可,蔡絳才會再次邀請蔡仍過府一敘。

  蔡仍施了一禮,道:“確實有些想念四兄了,上次與四兄一談,小弟深有感觸,最近我還特意拜讀了四兄的西清詩話。”

  蔡絳詫異道:“六弟看了我的西清詩話?”

  蔡仍道:“上次與四兄分別了之后,小弟便差人去買了四兄的西清詩話,在科考之余一直在拜讀此書,現已看完,四兄在書中評東坡“詩天才宏放,宜與日月爭光,凡古人所不到,發明殆盡,萬斛流泉,未為過也”,又云“黃山谷詩,妙脫蹊徑,言侔鬼神,無一點塵俗氣。”,小弟深以為然。”

  舊黨,又稱元祐黨,是反對變法的政治派別,具體來說,就是指元祐年間高太皇太后垂簾聽政時任用的一批大臣,他們這些人以司馬光為首,包括在后世非常有名的蘇軾、蘇轍、黃庭堅等人,他們全面廢除王安石變法。

  與元祐黨相對立的是宋神宗元豐年間支持變法的一派,時人稱他們為元豐黨,也稱新黨,蔡家包括蔡卞這一枝全都是標簽鮮明的新黨人士。

  宋哲宗親政后,用新黨章惇為相,全面恢復變法新政,嚴酷打擊舊黨人,蘇軾、蘇轍、黃庭堅等人皆遭流放。

  宋徽宗趙佶繼位之初,向太后垂簾聽政之際,曾啟用過舊黨人士,舊黨人士又回到了朝堂之上。

  等到向太后去世,新、舊兩黨人士斗爭得非常激烈。

  趙佶本想調和兩黨走中間道路,但后來他發現此路根本就走不通。

  迫不得已,趙佶任用新黨人士蔡京為宰相,堅持走變法一路。

  蔡京主政后,大力打擊舊黨人士。

  在蔡京的奏請下,趙佶下旨:凡是屬于舊黨之官員,活著的,一律降職流放;死去的,一律削去官銜,而且不許舊黨人的子孫留在京師,也不許他們參加科舉。

  后來,蔡京更是請趙佶將這三百零九人的姓名御書刊石,置于文德殿端禮門外東壁之上,播告天下,“永為萬世臣子之戒”,碑上所列之人永不錄用。

  這就是所謂“元佑黨人碑”。

  蔡京還遵趙佶旨手書元祐黨人姓名,發至各州縣,要求各地仿照京師立碑揚惡。

  可以說,蔡京對舊黨的打擊是無情的——這里面可能包含有泄私憤的成分,但更主要的其實還是在為變法改革清除障礙。

  而蔡絳這個人卻是一朵奇葩,他是蔡京的兒子,明明應該是新黨人士,可他卻偏偏對舊黨人士的旗幟人物蘇軾、黃堅庭備加推崇,而且他還堂而皇之的將他對蘇軾、黃堅庭的推崇寫進了他的書里,也就是寫進了西清詩話中。

  這也就導致,雖然蔡家此時權勢滔天,但蔡絳本人此時的仕途卻并不怎么順利——他只當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閑職,與其說他在朝廷當官,倒不如說朝廷找個由頭給他發點工資,讓他吃點空餉。

  仕途什么的,也就不說了,出身使然,只要蔡絳愿意改變,他早晚都能爬到權力的巔峰。

  只不過,現在的蔡絳并不愿意改變,堅決成為蘇軾、黃堅庭的鐵粉。

  這也就導致了,蔡絳在新黨人士中找不到任何共鳴。

  而因為是蔡京兒子的緣故,他又不能去找舊黨人士交流。

  這也就使得蔡絳不免有些郁郁寡歡。

  因此,聽王安石之外孫、蔡卞之子蔡仍,也推崇蘇軾、黃堅庭的詩,蔡絳一下子就好像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

  蔡絳立即熱情三分,道:“六弟也喜歡蘇東坡和黃山谷的詩?”

  蔡仍道:“拋開政治立場不談,只談文學素養,他二人,尤其是蘇東坡,絕對是毫無爭議的文學大家,他的水調歌頭,適中秋夕,天宇四垂,一碧無際,加江流澒涌,俄月色如畫,遂共登金山山頂之妙高峰,詩美,人更絕,真乃人間神仙,中秋詞,自東坡水調歌頭一出,余詞俱廢。”

  蔡絳狠狠一拍手,道:“對極,文章人物,誠千載一時,后世安所得乎?”

  短短幾句話,蔡絳就將蔡仍引為知己,他一把抓起蔡仍的胳膊,道:“我這里有幾幅蘇東坡和黃山谷的真跡,與六弟共賞之!”

  說話間,蔡絳就迫不及待的帶著蔡仍去他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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