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鄧英的抉擇
灰暗的牢房里，遍體鱗傷的鄧英，被死死的捆綁在架子上。
“何苦來哉！”完顏褎嘆了口氣說：“鄧英，我們原本可以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
呸的一聲，鄧英朝完顏褎吐出一口血水。
只可惜，完顏褎所站立的位置恰到好處，那口血水雖然裹挾著鄧英渾身的氣力，但卻依然在將到完顏褎身前之際，將最后一絲力道消耗殆盡，落在了地上。
完顏褎搖了搖頭，唏噓了一聲，滿是同情的望了望鄧英：“你以為你什么都不說，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能被綁在這里？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的獅子崮老窩，能被我給端了？
不得不說，你家公子，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如果，當年的趙佶、趙桓有你家公子一成的本領，斷斷丟不了半壁江山！
如果，趙構有你家公子五成的本領，我們女真人，恐怕就都要跑回東北苦寒之地去了！
可惜，造化弄人，他們偏偏狗屁都不如！
而你家公子，雖然有一肚子的本領，卻偏偏白手起家，沒什么基業！
因此，他便是再能折騰，還能折騰出什么動靜？
只要我控制住四隅之地，將你家公子牢牢鎖死在章丘。
你家公子便是有沖天的手段，此生也注定是籠中鳥、池中蛙，只能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做我大金的忠臣孝子，為他口中的漢人、女真人一家親而奮斗終生了！”
鄧英死死的盯著完顏褎。
“識時務者為俊杰啊！”完顏褎輕輕一笑，接著說道：“你要明白，我們大金如今國運日隆，你家公子再能折騰，也休想撼動我大金這萬世不拔之基分毫！
因此，跟著你家公子混，注定是要一條路走到黑的。
如此，反倒是可惜了你這個人才！
如果你愿意忘掉過去一切的話，如果你愿意與我們合作的話，我不但可以給你一條活路，還會比你家公子更加厚道你、重用你！
至少......”
說到此處，完顏褎忽然深深的看了一眼鄧英，眼神里滿是調笑：“至少，我不會像你家公子那樣，自己躲在作坊里花天酒地，過著優哉游哉的小日子，卻偏偏把你們派出來鉆山溝子喝西北風！”
鄧英望了望完顏褎，忽然失聲笑了，搖了搖頭：“你絮絮叨叨了半天，究竟是在說些什么？
看起來，你倒像是一個大官！
難道，金國的大官，都是這樣瘋瘋癲癲神神叨叨的，沒事就喜歡自言自語，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嗎？”
完顏褎臉上的笑容逐漸消逝，死死的盯著鄧英：“你找死！”
鄧英釋然一笑：“自打選擇落草為寇的那一天起，我就等著這一天呢！
砍頭又如何？碗大的刀疤罷了！
十八年后，爺爺又是一條好漢！
如果有來世，爺爺依然造你們的反，把你們這些魚肉百姓的狗官殺個干凈！”
完顏褎忽然笑了：“鄧英啊鄧英，事到如今，你依然還在努力的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尋常賊寇，拼命的掩飾著你家公子？
佩服啊佩服！”
頓了頓，完顏褎忽然嘆了口氣說：“算起來，你家公子也該在這一兩日來了吧！”
鄧英心里一抖，瞳孔里的驚色一閃而逝，把頭靠在一邊，呼呼的喘著氣，在盡快的調息恢復著體力。
完顏褎嘆了口氣，再不多說，轉身而去。
隨著完顏褎的漸漸遠去，兩名金兵上前，解開了鄧英的捆縛。
隨即，拖著鄧英，丟進了牢房。
鄧英撲在地上，掙扎著翻過身來，一雙眼睛，望著牢頂。
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現起谷口那場血肉橫飛的廝殺。
一個又一個兄弟，死在了他的眼前。
而他本人，苦戰之后，也已筋疲力盡。
當他舉起刀來，想要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一支箭矢飛來，狠狠地射在他的右臂上。
箭矢帶來強勁的力道，將他本來揮刀的手狠狠地沖擊到一旁。
自殺不成，一擁而上的金兵，將鄧英狠狠地按在地上。
隨后，金兵就將他押解到了完顏褎跟前。
完顏褎本來惱恨煮熟的鴨子飛了呢，結果捉住了一命賊首，微微動念，喝令找來附近的村民辨認。
金兵一番恐嚇之后，早有村民辨認出，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鄧英。
完顏褎大喜過望，一個計劃也隨之在腦海里逐漸成型。
于是，完顏褎下令將鄧英關押在猛安謀克的駐地。
如此，才可保得萬無一失。
鄧英虛弱無力的躺在地上，呆呆的望著牢頂。
此時，他的眼前，又浮現起作坊生活的點點滴滴。
言笑晏晏的公子，慷慨激昂的辛指揮，摸打滾爬的兄弟們。
“公子，千萬無以我為念！”鄧英喃喃自語道。
完顏褎出來，屯駐此地的女真猛安伊什布、沂水知縣孔亮上來請命。
完顏褎問孔亮：“消息如何泄露出去，可探查清楚了嗎？”
孔亮額頭上涔涔汗水滲出，硬著頭皮說：“尚未查清。”
事發之后，孔亮就發現了端倪，知道十之八九是那楊員外的小妾丁媛偷聽了談話、泄露了消息。
奈何這件事后果太大，孔亮琢磨著，一旦認了，完顏褎將自己碎剮都有可能。
因此，孔亮只好硬著頭皮，想要蒙混過關。
完顏褎深深的看了一眼孔亮，心里雪亮，這件事肯定是從沂水縣衙那邊泄露出去的。
而眼前的這位沂水知縣孔亮，肯定也已有了線索，只不過出于官場的一貫尿性，硬著頭皮不肯承認罷了。
完顏褎沉吟片刻，決定暫且擱置此事。
畢竟，官場的那些積弊難返的事情，自己暫時沒有權力也沒有精力去干涉。
當務之急，乃是眾志成城，算計小賊。
“放出消息去，就說后日將在駐地外面的曠野上，當眾將鄧英碎剮。”完顏褎徐徐的說：“至于監斬官，就由陳新來擔任吧。”
孔亮聽了，滿臉驚恐的望著完顏褎。
伊什布則是一怔之后，忙道：“某這就去安排！”
完顏褎點了點頭，滿是疲倦的返回住處。
才一進屋，屋子里軟軟的聲音傳來：“夫君，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