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好毒的算計
女真人們在屋子里已經憋悶許久了。
庫勒擦臨走之際，可是交代的很清楚，今天晚上將會有一股該挨千刀的賊寇想要洗劫李恩公的作坊，把作坊里堆放的數不清的真金白銀盡數擄走。如果，真的被賊寇得逞的話，那么李恩公的事業將會一蹶不振，自己苦苦等待的每日一百五十文起步的工錢也徹底成了泡影。
因此，女真人們格外重視此事，不但成年人都沒有睡覺，許多孩童也都興奮地守在窗邊。
子夜時分，終于看見李家作坊那邊躥起沖天的火勢，隨后陣陣緊促的鑼聲傳來，早已穿戴整齊的女真人更不遲疑，紛紛沖殺過去。唯恐慢了一拍，賊寇會沖破高墻，傷害了李恩公。
“摸著天”杜千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嘶吼著：“撤！”
高墻下的賊寇們心有不甘地抬頭看了看，曾幾何時，他們兇狠勁迸發出來，便是尋常的官軍也要掉頭鼠竄，今日今時竟然在私宅家丁面前碰壁。
“撤！”
賊寇們來得快，撤的也快，頃刻之間如潮水一般，朝斷頭峽的方向涌退過去。
李弘爬到高墻上，女真人也已蜂擁趕來。
“恩公，沒事吧？”
“恩公平安無事！”
火光映照之中，李弘迎著習習涼風，沒錯，涼風之中依然滿是糊灰的味道。李弘伸手朝斷頭峽方向一指，大聲說道：“活捉一人，賞銀五兩；誅殺一人，賞銀三兩！賊首‘摸著天’，二十兩銀子！”
女真人們一聽，都是兩眼冒光，發財的機會到了，呼喝聲中，沒命的朝斷頭峽方向追趕過去。
十八名家丁甚至一些工匠也蠢蠢欲動，發財的機會，萬萬不能錯過啊。
李弘喝道：“老老實實看門，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家丁們一聽，想想萬一李公子有個好歹，那就全完了，只好收起發財的心思，老老實實守在作坊了。
“摸著天”杜千率領賊寇慌忙撤退，聽見后面女真人們喊聲震天追趕上來，不由得心驚肉跳。慌不擇路之下，哪里顧得上細細甄別，蒙頭就鉆進了斷頭峽。
辛棄疾率眾守在兩側，眼看賊寇盡數鉆進了峽谷之中，一聲令下，就勢丟下火種，呼啦啦一下，整片山谷頓時化身火海，宛若人間煉獄。
有的賊寇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沖天躥起的火苗給嗆的窒息而斃，倒在了火海中，被無情的吞噬。
有的賊寇頃刻之間化身為火人，慘呼哀嚎聲中，宛若火牛一般四處亂躥，但很快就力竭而倒，再無聲息。
有些逃的慢一些的賊寇，眼看火苗躥起，倒也反應奇快，第一時間就往后躥出老遠跳出火海，然后原地打了好幾個滾，撲滅身上的火勢，站起身來，看著眼前這人家煉獄，心有余悸之余，還沒等感受劫后余生那種幸福，就聽見身后女真人的呼喝聲也漸漸逼近。
完了！完了！都完了！
“摸著天”杜千站在火海外面，看著那吞噬一切的火海，感覺自己的心也在涔涔冒血。他有個好習慣，就是每次撤退都要親自斷后，因此頗得賊寇們敬重。今日，這個好習慣也等于間接救了他一條命。當沖天火苗瞬間躥起之時，“摸著天”頓時感覺自己的須發都好像化成了焦炭，卻顧不得多想，原地臥倒滾出老遠，就此逃出了生天。
完了！自己苦苦經營，好不容易拉起來的賊寇精銳，這一場火被斷送了大半了。
“寨主，女真人沖上來了！”
天亡我也！“摸著天”回頭一看，意外的是，女真人忽然之間不呼喊了，谷口那邊望不盡的火把與人影交相輝映，劫后余生的賊寇們一看這陣勢，哪里還有一戰的膽量。
“寨主，要不還是降了吧！”
“就是寨主，還是降了吧！”
“摸著天”正要舉刀出戰，左右嘍啰一起跪倒在地，死死的抱著寨主的胳膊。
“寨主，萬萬不可啊！”
“寨主，給弟兄們留一條活路吧！”
活路？“摸著天”苦笑一聲，這一切十之八九都是那李家小賊算計的，他如此處心積慮，又豈會給咱們留活路。
“寨主，女真人勇悍無比，咱們哪里打得過他們？”
“寨主！小的聽說那女真人嗜殺成性，咱們要是激怒了他們，誰都活不成啊！”
嗆啷一聲，“摸著天”手中刀無聲的跌落在地，緩緩朝谷口走去。
嗆啷啷，僥幸活命的老巴子等十幾人紛紛將手中武器丟在地上，隨著寨主朝谷口走去。
山上的辛棄疾見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些賊寇平時自詡悍勇無比，但是被女真人圍困住了，竟然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漢人怯懦如此，還如何恢復中原。
“摸著天”走到距離谷口二三十步左右立住，目光望著女真人們，看這些女真人的裝扮，不過是一些最底層的女真人，如此看來，自己的消息來源絕對不會錯，猛安謀克的骨干們都去城里赴宴了。既然如此，這些女真人的底層們怎么反應如此迅速、戰斗熱情如此之高？
顧不得多想這些，“摸著天”大聲說道：“我要見李家公子！”
“大名鼎鼎的‘摸著天’親自出馬，卻沒‘摸著錢’，不知有何感想？”李弘分開眾人，徐徐走出。
“你......”眼見李家小賊才區區十五六歲的少年，“摸著天”更覺得受到了奇恥大辱。自己這段時間縱橫泰沂山區，四處劫掠，何等的厲害，最后居然被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娃娃給算計了！
“李公子，你好毒的算計！”“摸著天”咬牙切齒的說。
“不敢不敢！與你們的奸淫擄掠相比，本公子這點算計，還不算毒辣？”
“李公子，俺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用了什么神通，驅使這些女真人為你拼命的？”
“保衛家園！”李弘堅定無比的回答。
“保衛家園？”“摸著天”有點懵逼。
“對！保衛家園！”李弘大聲的說：“本公子在此苦心經營，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報答庫勒擦大哥的兄弟情義，想盡辦法讓庫勒擦大哥的部下都過上好日子，每天能拿上上等的工錢，每天都有肉吃，每戶都有大房子住。本公子與他們同心同欲，他們自然也與本公子同心同德。這個道理，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