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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金軍第一次攻宋(四十五)

  正月二十四日,宋欽宗下詔削奪王黼在身官爵,長期流放衡州,沒收其全部家產。據《靖康遺錄》說,從王黼家中“得金寶以億萬計”。吳敏和李綱都建議趁機斬殺王黼,可宋欽宗覺得,此時公開斬殺退休大臣,不太合時宜。于是,便將這事交給開封尹聶山去處理。聶山與王黼宿怨很深,他秘密派出武士追殺王黼于路途之中。而對外則公布說,王黼“為盜所殺”。

  第二天,鄜延路張俊、環慶路韓時中、涇原路馬千等西軍將領,皆領兵來到京城勤王。宋欽宗很高興,宋欽宗以為這些將領都是接到勤王金字牌后趕來京城的。當初,朝廷聞聽金軍已過黃河,曾連續發出多個金字牌,令內侍官前往隴西勾兵。

  可是,當宋欽宗問起他們時,他們都說不曾見到金字牌,他們只是聞聽京城危急,遂主動趕來赴難。朝廷這才發覺,有三個內侍官竟將金字牌私自藏匿了起來。宋欽宗大怒,下令立即斬之。

  為盡快湊足金銀,讓金人早日從城下撤軍,宋欽宗于正月二十七日又下旨,要求有司“權行招括”,由朝廷出錢從民間收購金銀,這是宋欽宗又挖空心思想出的一個新招。他在圣旨說;“朝廷近為大金攻圍京國,方講議和,須犒金銀幣帛數目,金銀最為緊急。雖各分定,拋認之數尚慮,告論一節,或為民害,遂令除去。自下令以來,權豪殊不體念國家之急,所納之金銀稀少,可自今月二十七日為始,應京城畜金之家,所有之數,或以埋藏,或以寄附,并限兩日,盡數赴元豐庫、大觀庫、左藏庫、榷貨市易、務都茶場送納。金每兩價錢二十貫,銀每兩一貫五百文,先次出給憑由公據,候事定支還。若限滿不赴官送納,并許諸色人陳告,于所告金銀內二分一分充賞。犯人取旨重刑斷遣,知情不告與同罪。”

  殿中侍御史李奉議奏曰:“臣等訪聞,民間供輸今已累日,其納金銀數多者,可遵前降圣旨,于武官內安排。臣等欲望圣慈付有司條具以聞,遂授以官,非特示民以信,亦可激勸來者,庶使人心歡悅,樂于輸納,以濟一時之急。”宋欽宗準奏。

  這天晚上,據“專領收簇大金犒賞金銀所”統計,左倉庫中有廣福坊的李隸,已納金六百七十四兩,銀一萬四千七百四兩九錢;葛關納金六百兩,銀三千五百七兩。朝廷于是奉御寶批示,授予李隸成忠郎,授予葛關保議郎。這天,像李隸與葛關這樣前來交納金銀,希望得到官職的人,據說有數百戶之多。

  然而,前來勤王的宋軍將領們,對于朝廷一味與金人議和的政策與做法很不滿,他們要求與金人開戰,用武力迫使金人退兵。

  正月二十七日這天,大霧四塞。李綱、李邦彥、吳敏、種師道、姚平仲等人,一同來到福寧殿覲見宋欽宗,并共同商議對金人用兵之事。

  種師道進諫道:“三鎮不可棄,城下不可戰,朝廷固堅守和議,俟姚古來,兵勢益甚,然后使人往諭金人,以三鎮系國家邊要,決不可割,寧以其賦入增作歲幣,庶得和好久遠。如此三兩返,勢須逗留半月。吾重兵密邇,彼必不敢遠去劫掠。孳生監糧草漸竭,不免北還,俟其過河,以騎兵尾襲。至真定、中山兩鎮,必不肯下。彼腹背受敵,可以得志。”

  李綱附和道:“金人之兵,張大其勢,然探得其實,不過六萬人,又大半皆奚、契丹、渤海雜種,精兵不過三萬人。吾勤王之師集城下者二十余萬,固已數倍之矣。彼已孤軍入重地,正猶虎豹自投于檻阱中,當以計取之,不可與角一旦之力。為今之策,莫若扼河津,絕糧道,禁抄掠,分兵以復畿北諸邑,俟彼游騎出則擊之,以重兵臨賊營,堅壁勿戰,如周亞夫所以錮七國者。俟其芻糧乏,人馬疲,然后以將帥檄,取誓書,復三鎮,縱其歸,半渡而后擊之,此必勝之計也。”

  宋欽宗聽后“深以為然”。眾人也都贊成種師道與李綱的戰略設想,他們于是對兵馬進行了部署與安排,決定二月六日向金軍發動進攻。之所以選擇二月六日出兵,有兩個原因:一是找了一個陰陽家推算了一下,這陰陽家說二月初六這天“利行師”;二是大家估計,那時候西軍主力之一姚古之師也將到達京城。

  為進一步了解金軍內部情況,正月二十八日這天,種師道派人去將沈琯請到宣撫司來,向他詢問金軍當初兵臨城下之事。沈琯說道:“當初,黃河岸邊若有千人守之,金兵豈能至都城?”

  沈琯對官軍棄河不守很是不解,深感遺憾。

  種師道嘆息道:“是啊,河岸若有守軍,金人豈能至此?但現今關鍵不是追責,而是如何讓金人退去。”

  接著,種師道就河北地形特點,以及在何處攔擊金軍為好等情況,咨詢沈琯。沈琯就把前幾天給李綱信中所說的幾點內容,又向種師道敘述了一遍。

  種師道聽后笑了笑道:“如公之言,金人比至塞上,已無匹馬矣。”

  沈琯問道:“今日當如何處置?”

  種師道沒回答,反問道:“公見得敵寨中有糧否?”

  沈琯回答道:“金人沿路日掠糧草,今至城外,取金帛子女,未有聚糧之意。但恐聞西兵至,方旋聚糧,想必不多。”

  種師道點點頭道:“情況確如公所說。昨日生擒二賊,割腹視之,已食黑豆。今當逼賊營六七大寨,以守把抄掠路,不過五七日間,彼自沮折矣。”

  這時,沈琯從懷中取出一份劄子,呈交給種師道。劄子中寫道:“金國長驅直犯京闕,蓋緣中國失謀。今日之謀,豈可再失哉!執政大臣力主講和之議,然金帛果充其數乎?三路之地果能棄乎?已議講和,而王畿之內剽掠殆盡,兵回之后,果能保其不攻掠城邑乎?大抵奸人借宗廟社稷之重以勸人主,而為全身之計,或張大敵勢以脅朝廷,而成其講和之功。殊不思異時之患,又有甚于今日也!

  聞金人見造浮橋,馳驛班師。若遷延失機,濬州橋既成,黏罕之兵繼至,將有噬臍之悔矣。兵貴拙速,不貴巧遲,伏望宣撫、樞密使詳酌斯言,斷以不疑,而早圖之,宗社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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