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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權力烘人在云端

  在蘇州只歇息了一天,第二天楊霖便啟程,繼續南下。

  算計著楊霖一行人出了兩浙,一直在嚴陣以待的江南眾人才如釋重負,至少他沒有在江南攪動風雨。

  還沒等人們喘勻實,一直蟄伏的都尉府率先發難,杭州城內的蔡京,年近七旬被請出杭州,一千多人護送著他前往嶺南。

  江南士紳爭取了幾個月的老公相,就這么被人請到了嶺南,在那里可沒有這么多的豪門。

  出乎殷慕鴻的預料,蔡京竟然十分配合,一路上饒有興致地游山玩水,慢悠悠前往嶺南,倒像是去游玩一般。

  蔡府的奴仆如云,沿途照顧蔡京,所到之處就好似皇帝出游一般興師動眾,引來百姓圍觀。

  馬車內的蔡京似乎是睡著了,輕微的鼾聲傳出來,在奢靡豪華的大車內的侍妾們如釋重負,撫著胸口翹著腳尖慢慢走開。

  聽到周圍沒有了聲音,蔡京的眼皮微微睜開,渾濁的眼光中,一絲不甘難以抑制。

  宰執天下,恍若一夢,到了嶺南,還有誰記得自己...

  蔡京心中的恨意滔天,自己如此隱忍,故意放出風去江南士紳一個不見,沒想到楊霖的警戒心仍然沒有盡散。

  楊文淵,這個亂臣賊子,年紀輕輕竟然如此老道,做事之絕根本不留余縫。

  車外一個紅衣騎士,正在拿著一張畫像四處探查,蔡京的侍妾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個,有一些甚至要在車下隨著大隊人馬步行。

  蔡京掀開車簾問道:“他在找什么?”

  蔡府的老都管啐了一口,一臉憤慨,怒道:“說是找靈寶小姐的生母。”

  蔡京老臉閃過一絲疑惑,問道:“靈寶這孩子...她娘是誰來著?”

  “老爺,您忘了,是大名府的李夫人吶,那年您在大名府任知府,納的當地李員外的女兒。”

  蔡京仔細想了想,還是記不起來了,隨即搖了搖頭,道:“她要是在這里,就讓他們帶走吧。”

  宰相門前七品官,一般的五品大員見了蔡京府上當年看門的門子都要畢恭畢敬的,更別說他府上的都管了。

  誰曾祥到了如今,人家要帶走你的如夫人,連招呼都不打。老都管氣的老淚縱橫,道:“李夫人從大名府逃了回來,就在后面的人群中,老奴這就去找她。”

  不一會,遠處傳來一聲叫罵,紅衣騎士將自家的老都管拉到一邊,一個大耳瓜子扇的他眼冒金星。

  “直娘賊,剛才問你你說不知道,偏偏現在也知道了?拿你家爺爺耍笑,你這個老豬狗也配,沒來由白費俺這么久的時辰。”

  打完之后,在蔡府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下,這個紅衣騎士和他身后的兵馬,帶著一個婦人遠去。

  蔡京嘆了一口氣,放下了車簾...

  一朝大權離手,萬般身不由己吶。自己和官家,甚至還有那個梁隱相,都只著眼汴梁,哪里曾想過,在汴梁之外,已經養出了這個奸賊。

  同樣是擁兵自重,沒想到楊文淵入汴梁,竟然比安祿山進長安還容易,真不知道堆玉樓上不勝寒的官家,有沒有后悔在彤廷欽點這個人做了狀元郎。

  若是到了嶺南,自己私底下聯絡的那些關系,可就全被斬斷了。

  一旦在嶺南待得時間太長,自己的影響將會逐漸降低,到最后即使有人反抗楊霖,也輪不到自己上場了。

  大宋的官場上,可不存在什么溫情,王黼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旦失勢沒了庇護,性命都難以保全。

  到了大理境內,隨處可見的綠色植被,覆蓋著已經開始修建的山路。

  段妙貞難得地掀開車簾,隔著紗簾往外看,心情十分愉悅。

  自從上次被選中出使大宋,參加宋廷舉辦的獻捷大會,段妙貞已經四五年沒有回來了。

  路邊的茶花,開的十分絢爛,在這冷風中迎風招展。

  不遠處,方七佛帶著大隊人馬,迎到了大理的邊界上。

  儀賓禮樂隊奏起了喜洋洋的曲子,方七佛領頭,云貴西路境內官員兩百多人,再加上早早投效的各寨首領,在彩綢棚下靜候楊霖的車駕。

  看到旌旗出現,迎接的隊伍里響起一片號角的嗚嗚聲,低沉雄渾,緊接著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方七佛、劉仲武等人聯袂上前迎接。

  這般壯觀的場面,讓段妙貞有些不適應,趕緊蓋住車簾,不再張望。

  楊霖笑著摟著她的香肩,道:“一會我出去隨他們一道去羊宜咩城,你在馬車內就不用出去了,我讓陸謙護送馬車。”

  段妙貞輕輕嗯了一聲,低下身子給楊霖拽了拽衣襟,緊了緊玉帶,然后才掀開了車簾。

  楊霖躬身出了馬車,大理的冬天也不甚寒冷,艷陽當空空氣說不出的干凈。

  擴了擴胸,楊霖就看到遠處迎接的隊伍,大理境內的武備著實不差。

  畢竟在這里,到處都是上好的兵源,推翻了土司領主們的奴役,不知道有多少現成的戰士,隨便訓練一下就是能戰善戰的精兵。

  大理這些年,一直和吐蕃作戰,和北邊的交趾也時常摩擦,各個土司領主之間,也是經常一言不合就開打。

  這些人的廝殺技藝純熟,欠缺的不過是大兵團作戰的協調性和經驗,所以楊霖留下了方七佛統兵。

  這小子在方臘手下,能把十五萬烏合之眾的流賊訓練的令行禁止,才華難以遮掩。

  聞著路邊的草木氣息,楊霖長舒一口胸氣,心中暗道這大理自己終于來了。

  眾人迎了上來,簇擁著楊霖上了一匹高頭大馬,慢慢往羊宜咩城進發。

  沿途的百姓,好奇地張望,都不知道這是何許人也。

  夜幕低垂,寂寥的交趾皇宮內更顯空曠。

  公元1009年,交趾左親衛殿前指揮使李公蘊奪取帝位,次年改元順天,定都升龍,是為李太祖。

  建國之后,李公蘊興建升龍城,分封中央軍政諸臣職位,改組地方政治機構,大力發展佛教,實行科舉制度,改革土地和稅收制度。

  李朝國力漸漸強盛一些,便迫不及待地擴張領土,連續侵犯北宋南方邊境,掠奪土地、人口及財物。

  簽訂了澶淵之盟的宋真宗,覺得交州瘴癘,若興兵攻取,死傷必多,便不予反擊,甚至冊封了李公蘊,從此再也沒有大義統一這個中原王朝的故土了。

  宋大中祥符七年,李朝“獠戶”張看因被李朝治罪,逃到大宋欽州。李朝便以追捕逃犯為由,寇掠欽州的如洪寨,殺燒劫掠,屠了幾萬大宋百姓。

  宋天圣六年,李太祖“令子弟與女婿申承貴等,領眾入本道,剽掠邊民”,發兵侵宋朝思陵等州,并肆行掠奪破壞,“掠牛馬、焚廬舍而還”。

  因為這里是邊境,遠離汴梁,大宋的君臣就不愿意為這些邊民出頭,坐視他們一次次被李朝屠戮,也逐漸養成了交趾的驕橫無禮,和膽大包天。

  不但采取忍讓政策,還主動把廣源割讓給了交趾,十分的高風亮節。

  交趾就在這種無限的掠奪和縱容下,越來越不把中原王朝放在眼里,王安石變法他們甚至以害民為名,悍然入侵大宋,要為大宋百姓做主。

  李乾德是李朝第四代皇帝,已經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逐漸老邁,如今更是臥病在床。

  蘭英皇后親手服侍李乾德服下半盞參湯,看著猶自昏迷的皇帝丈夫潸然淚下。

  “陛下您病重不起,太子無禮,我母女幾人今后可怎么辦?”

  燭影閃動,一個綠裙人影,悄悄進入大殿,“給娘娘見禮。”來人盈盈拜倒道。

  “起來吧,你深夜進宮,可是有什么消息?”蘭英皇后輕聲嘆道。

  地上跪伏的,竟然也是一個纖細苗條的美人,看上去雖然不如蘭英皇后那般雍容,但是眉目天生麗質,別有一番風味。

  “娘娘不用傷心,陛下他洪福齊天,必能轉危為安,早日蘇醒。”地上的美人開言勸慰道。

  “但愿如此吧。”

  “娘娘,外面有來自大宋的人求見,說是要和陛下商議大事。”

  蘭英皇后眼色一亮,太子如此無禮,根本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想要對抗他,只能是尋求外援。

  不知道這伙宋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勢力。

  蘭英皇后別無選擇,嘆了口氣道:“讓他們進來吧。”

  一行人被引著來到大殿,他們都知道李朝的皇帝常年臥病,很多事這個皇后就能做主。

  為首的一個,正是顧家的家主顧南山的胞弟顧北海。

  進到殿中,雖然隔著一個簾子,但是宮女掀開簾子進去的時候,顧北海還是看到了皇后的芳容。

  果然是個尤物,難怪把李皇吸干了,顧北海不無齷齪的想到。

  “皇后娘娘,我們有要事,最好是和陛下面談。”

  顧家在交趾的勢力不小,彼此間的貿易往來,常常避開邊關的官員,偷稅漏稅不說,還經常買賣一些違禁之物。

  “陛下身體不適,本宮自會轉告與他。”

  李朝的上層,也是說漢語的,不過就是帶著一些口音。

  顧北海點了點頭,道:“也好,我們是來請李朝兵馬的。”

  蘭英皇后妙目一亮,兵權?

  羊宜咩城,楊霖召集百官,逐條吩咐下去,開始試行新政。

  “不日之后,我將親自到各縣、各寨探查,觀其后效。凡是有什么難處,都可以上報,新政畢竟是剛剛試行,很難說就是萬全之法,還需我等共同修葺完善才是正理。”

  楊霖手里握著一張地圖和名冊,面對著百十人,侃侃而談。

  火把照耀的到處如同白晝,官員們的心中也是十分激動,少宰如此重視,自己這些人一定要好好表現,不定什么時候就被少宰看重。

  在他身邊,可都是無意中被拔擢的親信,現在哪一個不是平步青云。

  楊霖笑道:“試演新政,也算是一場苦戰,我們要戰勝的就是各種艱難險阻。本官行事,一向是不差餓兵,今夜大家在此聚飲,算是我為爾等餞行。”

  清風習習,皎月白白。

  羊宜咩城,大理舊皇宮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文官武將推杯換盞,算是新政開啟前的壯行酒,楊霖看著眾人,心中也有一些忐忑。

  方七佛舉著一杯酒上前,道:“少宰,下官敬您一杯。”

  楊霖接過酒盞,一飲而盡,看著眼前的方七佛,問道:“一會把大理的文官武將名單,并將士花名冊交給我。”

  方七佛點頭稱是,楊霖神色一動,問道:“大理和交趾接壤,交趾那邊...可有什么異動?”

  不知道他為何有此一問,但是方七佛顯然知道,楊霖不會是無的放矢,難道交趾人又要興兵犯境,而少宰已經掌握了情報?

  “下官沒有聽說交趾有和異動,不過他們在邊境一直是有陳兵的,人數嘛,應該不下五萬人。”

  交趾最大的優勢,一直是它的地勢,那里到處都是叢林瘴氣,輕易很難被外敵攻入。

  若是大軍征繳交趾,光是生病,就得死很多的士兵。

  楊霖把方七佛叫到一邊,道:“大理的兵,能不能打硬仗?”

  方七佛聞言一愣,想要謙虛一下,但是看到楊霖的目光炯炯,知道這時候不是謙虛的時候,便回道:“打誰都能贏。”

  他這個人天生靦腆,和他名字里那種豪氣沖天的氣質很不符合,用這種軟綿綿的語氣,說出了一句最是囂張的話,讓楊霖不知道該不該信。

  方七佛一看楊少宰面帶懷疑,趕緊學那些武夫,拍著胸脯道:“打交趾就跟好漢子打媳婦一樣簡單。”

  楊霖哭笑不得,看著這個難得發狠的將軍,拍著他的肩膀道:“眼下還是以新政為主,不過我聽都尉府的人說,江南有些人頻繁派人進入交趾,在邊境適當陳兵還是很有必要的。”

  方七佛暗暗點頭,原來是真的接到了情報,難怪少宰有此一問。

  不過兩國交戰不是兒戲,這件事多半是捕風捉影,卻也不得不防。

  夜色漸深,楊霖派人把官員們送出衙署,邁步回到給自己清掃出來的臥房。

  這里原本就是段妙貞的閨房,重回這個自小長大的地方,段妙貞十分愉悅,笑靨如花綻,說不出的嬌媚動人。

  楊霖隔著窗子看到,眼前一亮,獰笑道:“妙貞寶貝,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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