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
這個詞匯似乎和仙俠世界沒什么關系,南域煙雨樓蘇暢都還沒有安排這樣的戲碼呢…但是眼前這一幕給他最直觀的感覺,的確就是這三個字。
橫在空中擋住去路的這兩撥人,手上都拿著樂器。
僧人們就是簡單的木魚和梵鐘。
而另外一伙就厲害些了,手上絲竹管弦應有盡有。
不過更吸引人的還是他們的打扮,不僅人均一身奇裝異服,連頭發也染的花花綠綠,梳成了各種奇怪的造型。
欸嗎,這造型…
蘇暢突然感覺頭有點暈,“這是…”
“居然是妙音門的人。”
云澄凝作為本地人自然一眼就瞧了出來,“一個專修音律道法的小宗門。”
“不過看這樣子,是和賊禿們理念不合,這才起了沖突,堵在這里斗法。”
妙音門?
你確定不是葬愛家族?
小蘇同學終于想起這股暈眩感從何而來,原來是想起了初中時逃課上網時,網吧里那些個殺馬特學長打勁舞團的畫面。
一二三,鳳舞九天,跳舞大典,音樂工廠…
救命!
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我!
不過斗法倒是真的,兩方你來我往的,演奏著不同種類的樂曲,勢必要一決高下出來。
天空中也蕩漾著各式各樣的旋律,其中都藏著蓄勢待發的靈力。
其實斗法這事挺常見的,每個人的修行都不同嘛,很容易就會出現分歧,誰也不服誰,就只好在手底下見真章。
只是現在看來,西域民風屬實是要彪悍一點,說打就打絕不含糊,不像東域南域那樣,還得裝模做樣的約個時間。
沒準這兩撥人就是在路上突然碰到,聊了幾句起了口角,然后一言不合就在這里發癲。
嘖嘖嘖,了不得。
兩方斗得不可開交,但都不約而同的注意到了云澄凝的飛梭。
于是他們心照不宣的收了手,朝著飛梭行了禮,“見過(參見)圣女殿下!”
“羅興門主,素心大師。”
出于禮節,小龍女自然也撤了屏障,朝著兩方的頭面做了回禮,“今日難得一見如此有趣的斗法,倒真是讓本圣女開了眼界。”
佛道有別相互看不順眼不假,但面子上的關系還是得維持一下的,尤其她這種身份,更是要注意言行。
暗地里罵罵得了,不能真在大庭廣眾下講粗口的,否則就太毀人設啦。
但蘇暢只感覺更受震撼。
因為幾乎就是一瞬之間,這小妖精就擦掉了臉上的小烏龜,還換上了一身素白拖沓的宮裙,就連言行舉止都變得有禮有度。
屮,姑娘你誰?
你讓我感覺好陌生!
“哪里哪里,無意間阻攔了圣女圣駕,在下惶恐,還請寬恕。”
妙音門是個小門派,哪里得罪得起太常靈宗這種龐然大物。
只見那門主羅興連忙不住道歉,還讓手下人趕緊打住,“家人們,先停下,讓圣駕先行通過,再和這伙禿驢好好斗一斗!”
“一點小事,羅門主不必如此。”
云澄凝微笑點頭,示意他不用擔心,然后手訣一掐就打算繼續航程。
本來這場小插曲到這就結束了,但偏偏有人不依不饒。
就在小龍女準備離開的時候,那隊僧人中卻跳出來一個沙彌,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既然云圣女覺得有趣,何不與我等一起論上一論?”
“凈空,不得無禮!”
素心法師聞言,連忙出言喝止。
“是,師傅。”
名為凈空的小沙彌老老實實低下頭,嘴卻沒跟著閑下去,“弟子只是素聞圣女殿下精通音律,所以一時犯了疑戒想見識一番…還請師傅責罰。”
“等回寺內去跪經吧。”
素心點點頭,旋即朝著云澄凝致歉道,“頑徒修行太淺六根不凈,說話口無遮攔,還請云圣女不要掛懷。”
“無妨無妨。”
小龍女依然保持微笑,但是心里有數,現在怕是不太好走。
讓這師徒二人一唱一和一拱火,不光是這兩撥人,跟在他們后面的那兩艘飛梭也被吸引了過來。
“這擺明了是挑釁啊…禪宗僧人怎么如此無禮?”
“有什么好怕?云圣女難道還會怕他們不成?”
“不過我倒是沒見過圣女殿下演音奏曲…你們見過么?”
“沒有,我之前都沒這么近距離見過圣女殿下呢…今日倒是可以飽飽眼福。”
“加油,圣女殿下,狠狠的打一打這伙禿驢的臉!”
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話語,云澄凝肉眼可見的有點蚌埠住,臉上多了一絲尷尬。
蘇暢也注意到了這點,眨眨眼終于想起了是怎么回事。
游戲里,每個主角自然都有其弱點所在。
而云澄凝的弱點就很有趣——她別的方面都可以,但是是個音樂白癡,聽曲子就圖一樂,說不出一二三來。
這本來是給某個副本上強度的設定,演奏時必須要反其道而行之搞人心態什么的…但要放在現在這個環境里,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其實有弱點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誰也不是完美的,可偏偏你云澄凝在西域人眼里就是個全能選手的人設,這點微不足道的小缺點就會變得非常致命。
好家伙,在這等著呢。
他能看出來這小和尚肯定不是無腦跳臉那么簡單,從那素心法師不痛不癢的訓斥來看,沒準就是他的授意。
估計他們也是從哪里知道了這點小內幕,所以才借機挖坑讓云澄凝跳。
真是你媽賊禿啊…看著和和氣氣的,實際上都是一肚子壞水,所謂佛道之爭果然沒那么高級,相互拆臺永遠是最直白的手段。
選項一:文斗?武斗!攛掇大家打起來,狠狠拷打這伙賊禿!獎勵:天級秘藥白玉斷續膏 選項二:為其代勞,節奏帶師就是我!獎勵:失傳琴譜《廣陵散》
選項三:不戰而退,當作沒聽見,速潤。獎勵:地級靈器鷹翼靴 蘇暢眨了眨眼。
這些和尚的修為還真不怎么高。
哪怕是為首的素心禪師,也不過就是空冥初期的修為而已。
都不用攛掇別人,自己上去梆梆兩拳就能打的他們滿面桃花開。
選項一本身沒什么問題。
不僅可以巧妙的化解危機,還能好好的出一出氣。
但這么做風險似乎不低。
憑啥?
其實也很好理解,一方面真打起來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就好像仙魔兩道一樣,如此一來自然會徹底撕破臉。
而且云澄凝的人設也不一定能救回來,反而會給人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至于選項三,無視離開雖然沒什么風險,人家也不可能真的強行攔你…但小龍女在人們心里的地位是真的會大打折扣,逃兵一樣的,日后不定會被怎么做文章呢。
那就只能自己上了唄。
沒看某些柳姓狗系統都給出“溫馨提示”了么?
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家伙是究極隱藏樂子人。
不過她是不是樂子人倒也無妨,這選項正合他的胃口。
他現在也不是一味選三茍命的主了,雖然不喜歡惹事但也不怎么怕事。
尤其對方的矛頭還是指向云澄凝。
這小妖精我怎么欺負倒無所謂,別人欺負她可不行。
只是話說回來…
你醒著呢是吧?那你有沒有不老實的偷窺?
我才不稀罕看你的污糟事呢,呸。
但我真的很想看你裝逼,快點嘛好哥哥。
對方的語氣切換,快到超乎了蘇暢的想象。
行吧行吧。
小蘇同學沒糾結太多,稍微易容了一下變成了一個平平無奇的青年模樣,然后上前一步,站在了小龍女身前。
“有道是殺雞焉用牛刀,我家圣女殿下音律道法絕妙,豈是爾等想見就能見的?”
雖然樣子很普通,但是他的語氣真的很自信,“如若素心禪師真有心以音律斗一斗法,倒不如讓在下來招待。”
“你是?”
素心一愣,剛才大家的目光都在云澄凝身上,還真沒人注意到飛梭上還有另一個人。
“…在下蘇無名,乃是圣女殿下身邊的…”
“他是本圣女新收的近侍。”
云澄凝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接上了后半句。
什么近侍啊?
我剛想說我是你最親愛的老父親好吧?
乖女兒你叛逆期了?
不過近侍就近侍吧,聽著也合理。
偽裝身份也是如此,沒法現在就暴露自己是誰的,不然“仙魔勾結”這條罪名只怕要立馬坐實,到時候麻煩不會比現在少。
“…原來如此。”
素心點點頭,靈宗內部什么情況他也不懂,“既是如此,就請這位無名小友讓我等開開眼見。”
對方語氣中的輕蔑他能聽出來,所以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去。
一個小小近侍這么狂?
“你行不行啊?”
小龍女其實也有點懷疑,傳音問了一句。
“哪有說男人不行的?”
蘇暢笑笑,一躍下了飛梭,盤坐空中,取出了那張焦尾古琴。
至于要演奏什么…自然就是剛剛拿到的《廣陵散》了。
這種時刻用流行樂自然不妥,這玩意剛剛好。
屬于是柳希把飯喂到了他里,阿里嘎多。
說起來最近屬性點也都是音律加的多,雖然沒滿,但是他也挺想試試,動起真格來能到什么水平。
手指輕撫琴面,他開始撥掃出一個個音弦。
話說回來,《廣陵散》這玩意,也算是在各大影視網文里賺足了存在感的常青樹。
其實按照現代人的思維,古琴這種傳承已久的樂器,可能遠比不上電子樂器并在一起合奏給人的沖擊感強。
但它還有另一個名字——《聶政刺韓傀曲》。
刺王殺駕的曲目自然柔和不到哪去,那位與其深深綁定的名士嵇康,也是個狂放不羈的主。
突出的就是一個殺氣。
隨著蘇暢催動靈力不斷演奏,一道道無形卻慷慨激昂的旋律頓時充斥于這方天地之間,將剛才妙音門和禪宗斗法時留下的余音一掃而空。
戈矛殺伐的戰斗氣氛,也頓時讓圍觀群眾感到揪心緊張,冷汗不止。
素心法師心頭一驚。
這倒是他第一次聽到此曲,但卻能深深感到其中的不簡單。
待到回神過來,他連忙開始口念佛號,對這一道道攻勢進行抵御。
身后的沙彌僧人也心領神會,手中木魚梵鐘有序敲擊,倒也顯得空靈莊嚴。
佛門的音律其實大多始源于此,僧人們念佛撞鐘的時候意外的發現這也是修行之道,之后便慢慢將其發展成了一種獨特的修行手段。
不僅可以清心凈神,也能讓人更為直觀的感受到佛門一脈的真意。
沒準人們去寺廟時會不自覺叩拜什么的,也是因為如此?
兩股無形的力量于這片天地中相互抗衡,時刻影響著觀眾們的心緒。
說起來,琴棋書畫這些左道,經常會被人們歸為同一個大類。
這主要是因為這四門道途在本質上都很是相似,不似刀劍拳腳,或是丹藥煉器這些東西這么直觀,追求的是一個意境,或者說“勢”。
比如俗話所說“見字如面”,就是這個道理了。
意境上的交鋒很是飄渺,主要還是看誰的境界更高。
而很顯然,現在的情況來看,蘇暢明顯是愈戰愈勇,猛取高地占了上風。
主要是這家伙心里有氣,自然免不了要用力過猛。
最后一道尾音掃出,這伙僧人再也沒法招架的住,被逼得節節后退,在空中踉蹌了好一會才穩定了身形。
甚至曲目奏畢,好些人臉上的驚惶還沒有褪去。
因為余音還在,他們只覺得自己脖子上依舊橫著一柄利劍,隨時隨地都會落下,讓他們身首異處。
最慘的還屬那位凈空。
跳臉是要付出代價的,所以小蘇同學剛才的目標就是他。
只見他還沒穩住多久,身上就突然多出了一道道血線。
下一秒,鮮血噴涌而出,他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散了瞳孔,軟綿綿的朝下方墜去。
等有人眼疾手快將他撈了回來,已然沒了氣息,就連神魂都被攪碎。
“素問西域民風彪悍,卻沒想到演奏出的樂曲竟是如此綿綿靡音。”
蘇暢冷冷看了一眼,收起古琴站起了身,淡淡一拱手,“真是讓人失望。”
“不才,獻丑了。”
好耶,我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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