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節 提前十年的決裂
對于張建國的變化，老修配廠的人除了羨慕，只有妒忌了。
年初七，白山要回帝都，張建國和白蕠送白山去了火車站，白昊要送，白山沒讓，他怕自己忍不住。
畢竟是失散多年的親孫子，他怕自己忍不住會哭，或是忍不住說了實情。
當夜，就是年初七的夜里，九分廠的大鐵門打開了，所有人，一個不差的全部回歸，那怕假期還沒有結束，大家基本上都回來了。
五位教授更是一個不差的全到了，而且都帶著被褥，顯然準備大干一場。
白昊也不例外，他也到了。
大伙開始清掃廠區。
到晚上八點的時候，李強也來了，這次不同，李強騎了一輛自行車，還帶著一個女孩子，似乎不是他家里給他介紹的那個對象。
趙旌見到很不客氣叫人給擋了：“外人不許進廠。”
那女孩子一臉的不高興：“什么破廠子，還不讓人進。”
李強趕緊哄了幾句，然后給趙旌說：“我找昊子說幾句話。”
趙旌這才讓李強一個人進了廠里。
白昊正在掃廠院的落葉，見李強進來便停了下來。
李強快步走到白昊面前：“昊子，我聽說你這個廠不算工電的了。”
“恩。”白昊點了點頭。
李強又說道：“我家里原先我介紹了一個對象，對象家里看不起我，吹了。我自己找了一個，我對象說，將來不是工電廠的，小廠子萬一沒指望，工資都發不下來。可我在工電想成為正式工至少兩年后了，所以我想…”
李強沒好意思說，臉紅是憋的。
白昊倒是明白李強的心思，這個時代確實有些人心中有闖天下的念頭，這沒錯。
但李強性格上不合格。
白昊正在考慮怎么勸呢，廠門外那姑娘高喊什么也聽不到，李強一咬牙說道：“能不能借我點錢，我想跑一次羊城，聽說有人開錄像廳能掙錢，一個人看一次五毛錢，一天有一百個人就是五十塊，倒個電子表什么的，也能掙到錢。”
“多少？”
“一，一千塊。”
白昊恩了一聲抬腳就往自己辦公室走，趙放和陸橋這會也過來，他們并沒有聽到李強和白昊的對話，兩人往李強那邊走去。
李強吱吱唔唔的就是不說來干什么。
一直到白昊拿著厚厚一疊大團結遞到李強面前的時候，陸橋和趙放才從白昊這里聽到發生了什么，趙放瞬間就火大了，搶過錢后正在說什么，李強卻急了：“憑什么，憑什么陸橋需要錢，昊子就給，我借錢都不行，我就不能發財，我就不能吃肉，我就不能給自己買個摩托。”
趙放拳頭一握，眼看就要打人。
陸橋攔下，語重心長的對李強說道：“強子，昊子干的是正經事。”
“我不管，什么正經事，我就是一個跑腿的。昊子一輛車，我在廠里干一百年也買不起，我也要發財，我也要去羊城，昊子就是去了羊城才發財的。”
趙放氣的臉都白了，指著李強手哆嗦著，最終一咬牙：“行，寫借條，然后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算，…”白昊想說算了，趙放那殺氣騰騰的眼神連白昊都嚇了一跳。
李強寫了借條，拿著錢跑了。
趙放指著白昊：“什么也別說，不要說。”
白昊揉了下腦袋，轉身回自己辦公室去了。
看白昊走遠，陸橋才說道：“何苦呢。”
趙放卻說道：“大橋，我問你，有感覺昊子有本事沒？”
“有，能和大學教授討論學問，說他沒本事我都不信。雖然我讀書不多，人也不怎么聰明。”
趙放說道：“強子心邪了，他一心只想著掙錢。我要學本事，我要成為京兆，秦州最棒的車鏜工，我要成為八級工。”
陸橋咧著嘴只是笑。
白昊回到辦公室，內心只是感慨了一句，因為自己的重生，四個小伙伴分道揚鑣反而提前了十年。
這會不會是決裂呢？
不知道。
但白昊也沒想過勸李強，自己選的路，沒有對錯，走下去，面對結果就是了。
這時，封遇春推門進來，坐在白昊的對面。
白昊頭一歪。
封遇春看著給笑了：“還以為你小子會心里難受呢。”
白昊搖了搖頭：“老頭你估計遇到這種事情挺多。”
封遇春指了指自己：“我可是待過農場，住過牛-棚的人，什么沒見過。得了，你小子沒犯病就行，我過來是老賀讓我帶話給你，就一個字。”
“錢？”
“聰明娃，說話就是簡單，錢。”
提到錢，白昊打開柜子，將幾樣東西，還有草圖放在了桌上：“老師，這個，咱們市面上就有賣的，便宜的要死，但安全不安全我也不知道。”
白昊拿出的就是八十年代洗澡的神器。
一個裝在水龍頭上，帶電的加熱器，還可以調節溫度，讓出來的水直接變成熱水，大小就是兩個甜甜圈的大小。
封遇春拿過草圖翻看了一下，然后是白昊在市場上買的過水熱。
白昊問：“老師，這東西會漏電嗎？”
封遇春思考片刻：“基本上電不死。”
“就是會漏電了？”
“會。”封遇春給了一個非常肯定的答案：“而且漏電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因為便宜，我家廚房就裝了一個花了六塊錢，沖個澡還是很實用的。”
白昊再問：“五美刀一個賣給漂亮國人，老師認為合適不？”
封遇春托著下巴沉默了好一會，笑了：“把外觀弄的漂亮點，再加一個短路觸點，成本也就幾毛錢的事情，設計這東西我不是專業，我給你安排兩個人。”
“老師，價差很重要，再搞幾個貴的，華麗的。”
“三天，夠了。”封遇春沒把這當回事，過水熱也算電器，這東西成本最低的才一塊錢，就是一圈電熱絲，完全不考慮安全性，但卻有市場。封遇春倒是有些意外，白昊拿的這東西滿大街都是，卻沒有誰想過把這玩意賣給漂亮國人。
只是，漂亮國真的會買？
白昊又拿出一張圖：“還有這個，這東西專利都過期六十年了，我要把這玩意的成本砸下來，然后去注冊外形專利，不圖別的，就用一年哄人。”
“好說。”
封遇春樂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