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威并用總是馭下的不二法門,若是一味恐嚇,往往容易遭到反彈。接下來的旅程,還有很多地方用得著這位“一只耳”,些許恩惠不過是為了保證其積極性。
在涅槃重生之后,李青山對于《鳳凰涅槃經》有了更深一層的領悟,幫助金子阿寶治愈傷勢,其實并未耗費他多少力氣,只是巧妙的激發其本身生命潛力,讓其傷勢加速治愈。
然而這樣的激發不可過度,否則就是透支生命,會產生極大的副作用,折損個十年八年壽命也是尋常。
“清理好就出發吧!”
李青山向著身后望了一眼,黑黢黢的密林中,一條若隱若現的小路延伸到林海深處,他隱隱有一種感覺,事情還沒完呢!
金子阿寶本想勸阻,晚上在林子里穿行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不但有夜間活動的毒蟲猛獸,道路也會變得特別難走。
但當他順著李青山的目光望過去,只看到一片深沉的黑暗,心中莫名一寒,食骨部落可不只有那區區十幾個人,而且是出了名的報復性強。
誰要是敢殺他們的人,不單單是那個人,連帶著整個氏族都會有滅頂之災,現在一下損傷了那么多人,恐怕會傾巢而出大舉復仇。一個巫民已是如此恐怖,若是上百個,只怕就連這“怪嬰”也抵擋不了。
話到嘴邊就變成:“是,大人!”背起竹簍,邁步向著香花市的方向奔去,只要逃到那里,就能得到香花氏的庇佑,縱然食骨部落也不敢亂來。
一陣風吹過林海,嘩嘩作響。宛如海浪。千萬根樹杈揮舞著,樹木仿佛變成了欲要擇人而噬的怪物。
金子阿寶睜大眼睛,也只能勉強看清周圍幾步的景象。地面上盤根錯節的樹根,一不小心就會成為絆人的陷阱。他提起內力,盡量放輕腳步,避免驚動林中一雙雙敏銳的耳朵。
好在這條商路他已經走了幾十年。即便是閉上眼睛,也能在心中勾勒出每一個曲折起伏,而這條用無數人命趟出來的路。毒蟲要比林子里少的多,但也要當心一腳踩在毒蝎子上,或者從樹枝上垂下一條索命的毒蛇。
與精神緊繃的金子阿寶不同,李青山枕著手臂悠閑的躺在竹筐里,呼吸著潮濕悶熱,卻又新鮮無比的空氣,傾聽著大風從樹海上。掀起一陣陣波濤。
他還聽到更多,樹葉飄落與樹干碰撞之后落在地面上,蟲子悉悉索索的腳步,飛蟲嗡嗡的鳴響,甚至還有樹木生長的聲音。不只是樹木,每一株植物,都在向天空的更高處伸展。
他也是如此,砰砰跳動的心臟,將鮮血輸送到每一寸肌體,身軀舒展著,那本屬于他的力量,正一絲絲的回到他的體內。
并不需要他再去辛苦修行,把過去的路再重新走一遍那么麻煩,只要耐心的等待長大成人,并在這個過程中,調和體內的多重力量。
他微微一笑,就當是出來旅游好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回青州去,北月之死大概已經造成了很大轟動!
不過對大多數人來說,也不過是茶余飯后的閑談而已,在修羅場外,會在乎北月的也就那幾個人。承贊多半會難過一下,也算是盡到了朋友之誼,他也不會要求更多了。
如心會為他傷心嗎?那個女人雖然嘴巴很毒,但是他堅信,她不但會傷心,而且還會流淚。據說鮫人的眼淚會化作珍珠,嘿,等回去得她他討幾顆。
海棠是肯定會傷心的,不過她多半是在閉關,說不定現在都還不知道。相比而言,瓊枝反而比較幸運,大概以為他在連岳山閉關,對于修行者來說,閉關個一年半載也不算什么!
但也不好說,會露餡也說不定,這也是他目前最擔心的事,不過既然再怎么想沒用,那還不如放開胸懷,著眼于當下,好好感受一下這霧州的風光!
然而仍有一絲掛懷…
“小安,你還好嗎?”
“青山!”
天龍禪院中,小安失聲道,向西南方向遙望,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悸與恐慌,咬了咬嘴唇,定住心神,取出“云笈竹玉簽”來,運轉《云笈七簽》開始進行卜算。
一出手便是七簽同卜,云笈竹玉簽飛出靈光所化的竹筒,閃爍七彩光華,她伸出手去,停頓了一下,才抓住云笈竹玉簽,臉色劇變。
“十死無生!”
天色已暮,晚鐘響起,悠揚的鐘聲在一座座佛堂間回蕩。青燈昏暗,青煙裊裊,古佛凝視著下方的嬌小的身影,臉上是永遠不變的慈悲之意。
小安緊緊握住云笈竹玉簽,身軀微微顫抖著,唇上已沒有半分血色,喃喃道:“青山…青山…”宛如深潭般幽黑的眼眸深處,猛地騰起兩點白色火焰,走向大殿外。
“一意,你要到哪去?”
無畏僧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殿前,眼神從小安肩頭掠過,落在碎裂木魚上,眉頭微微一皺,又回到她的臉上。
“方丈,弟子修行不順,想出去走走。”
小安眼眸深處的火焰斂去,云笈竹玉簽收于袖中,神情變得平靜無波,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和往常一眼,談不上恭敬,也沒有任何傲慢。
無畏僧卻感覺到,在她平靜表面下的暗流涌動,這種情況實在罕見,這正常的理由放在她身上也極不正常,自打進入天龍禪院,她并沒有急于修行,而是專注于佛學經義,進步的速度讓所有人吃驚,誰都不懷疑天龍禪院又將出現一位僧王。
“我說過,未渡過第二次天劫,修成《天龍禪唱》,你不得出寺一步!”
“弟子若執意呢?”
小安仰起頭,面無表情與無畏僧對視,又有誰知道,她心中豈止是暗流涌動,簡直是在狂嚎怒吼,恨不能將擋在眼前的一切燃盡毀滅。
“先過我這一關!”
對于小安的無禮,無畏僧并沒有什么憤怒,但是更加篤定,越是天賦奇才越需要管控,以免走上歧途。
一道門檻,二人對峙。
小安胸口起伏,下意識的咬著嘴唇,理智正在漸漸扭曲瓦解,若是他已不在,那坐在這里修行、留在這方世界又有何意義?還有什么道可求,什么路好走,就算跨出這道大門,她也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她眼眸中浮現的決絕之意,令無畏僧吃了一驚,但是忽然間,又恢復波瀾不驚的模樣,又行了一禮:“是,方丈!”轉身回到佛像前,坐在蒲團上,又拿出一個木魚來,繼續敲著!
無畏僧若有所思,交代了一句:“攝心為戒,由戒生定,由定生慧,你的法號雖然是一意,但并非什么事都可以一意孤行,你好好修行吧!”
小安仰起臉,浮現出迷惑之色,明明算定十死無生,但在方才那一剎那,她卻又感覺到他還活著,這感覺和方才的心悸一樣無從來由,仿佛是冥冥之中某種啟示,一下讓她的心安定下來。
眼神變得堅定,只要還存在一線希望,她便要盡全部努力,說不定他現在正需要幫助,決不能做毫無意義的事,
數日之后,她終于得到了一些訊息:
“北月殺死一眾妖帥后,又在平波湖上與墨羽征戰,并將其擊殺,而后墨海龍王萬里追殺,將北月擊殺于霧州之野!”
“北月”“霧州”,“墨海龍王”,她將這三個詞默默念了一遍,又等待了半個月,開始閉生死關,突破二次天劫!
“呼!呼!”
金子阿寶氣喘吁吁、揮汗如雨,一口氣奔跑了大半夜,內力已經快要耗竭,腳步漸漸放緩,正準備請求休息一下,身后的背簍中傳來命令:“停步!前面有人!”
“是食骨巫民嗎?”
“食骨巫民?你說的方才那些怪人,不是,就是一些凡人!”李青山道,百步之外有篝火燃燒,還有許多人類的生命氣息。
“太好了!”金子阿寶臉上出現喜色,他正發愁食物飲水的問題呢!
李青山道:“你就不怕是敵人?”
金子阿寶自豪的道:“小人行商多年,在這一代也算是小有名氣,各峒各寨都有朋友,剛好去討點飲食,運氣好的話,還能借一頭騎獸,那走的就快了。再說有大人你在,還怕區區幾個凡人嗎?”
最后一句話已經是在試探了,走了大半夜,他也慢慢冷靜下來,恢復了平日的精明,覺得這怪嬰很可能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強,否則怎么會放過那逃走的巫民?而且耐煩就這么坐在背簍里!
李青山淡淡道:“你在懷疑我嗎?”
“小人怎么敢?”金子阿寶心中一跳,言語依舊十分恭敬,心中卻打起鼓來。
“走吧!”
李青山也懶得解釋什么,反正等到他的懷疑轉化為實際行動的時候,他的力量已經恢復到能殺死他的程度了。
懷疑是正常的,但懷疑之后的作為,將直接決定其生死命運,如果他老老實實的聽從吩咐,幫他找回修羅場,李青山也不介意給他點好處,若是想趁機做些什么,殺了便是。
“路是自己選的,好自為之吧!”(。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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