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的意思是,那府尹的公子哥兒,是中毒死的?”
“那誰知道?反正官府是這么說的。”乞丐輕哼了一聲,“喏,就是那個位置,看見沒?剛倒下就沒氣了,神仙也救不來。
起初還沒人知道那倒霉蛋的身份,后來官府的人來了一看,才發現是張府尹的兒子。
你想,府尹的公子死了能是小事?那官府就把人一批又一批地往這兒調。
好家伙,黑壓壓的一片,整個聞香樓的人都被帶走了。早上起來一打聽,才知道是那陸家公子給下的毒。”
陸逍遙眉頭皺起。
這么看來,那個…好像是叫張常明…府尹的公子哥兒,是昨晚亥時走到門口,忽然吐血而亡。
官府說是毒殺…
官府如何認定就是我下的毒…我昨晚和張常明有什么交集嗎…
陸逍遙靜下心來,集中注意力,開始慢慢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
首先,自己昨晚來到聞香樓是酉時。
和自己熟悉的楚春姑娘,一直喝酒。
等等,為什么會是“熟悉的”…啊不對,集中注意力。
戌時的時候,聽見了外面的打更聲音。
然后…然后,自己想起父親的囑咐,就準備回家。
楚春姑娘過來挽留,一杯又一杯…
然后自己就斷片了。
這過程中,自己也沒跟那張常明有過任何接觸啊,怎么就認定是我下的毒呢?
而且…
陸逍遙目光轉向聞香樓門口。
為什么是死在門口呢?
這個位置沒有任何理由啊。
人死在門口,只會讓人把懷疑轉到聞香樓里面。
這樣不符合邏輯啊。
與此同時。
尹川府衙門。
已過不惑之年的孫克己,此刻正滿頭大汗地站著。
梅月帶來的陣陣春風,仍不能讓他感到絲毫涼爽。
因為在他面前,還有個同樣滿頭大汗的人,在走來走去。
“府尹大人,您先別急啊。”孫克己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急?”張府尹停下腳步,“死的不是你的兒子,你當然不急了!”
孫克己咽了口口水。
“衙門里面的衙役都已經派出去了,關檢也通知到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的。”
“哼!”
張府尹一振衣袖,繼續來回走動。
他又想起什么,停下來,指著孫克己罵道:
“你說說你,當得什么差,不僅連那嫌犯沒抓住,還讓嫌犯全家給跑了,真是廢物!”
孫克己額頭汗珠滾落。
“府尹大人,小的接到您的命令就立馬喊手下去抓了,真是一刻也不敢耽擱。
誰成想,那嫌犯著實狡猾可惡!竟帶著全家給跑了!
當然了,那幾個辦事不利索的,都讓我給罰了。
府尹大人您別急,現在尹川府是天羅地網,任那嫌犯插了翅膀也是跑不了的,咱們只需靜待佳音即可。”
“哼!”張府尹又是一振衣袖,“孫衙頭,這嫌犯要是到晚上了還抓不住,你自己看著辦!”
“這…”
這時,門外匆匆跑來一個衙役。
“稟大人,門外…門外…”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張府尹滿臉怒氣,“門外怎么了!”
衙役咽了口口水。“門…門外來了大人。”
“什么大人?”
張府尹的目光轉向堂外,一陣陰風撲面而來。
叮當——
三個漆黑行裝的人快步走近。
來的是誰?
紋銀繡金兩鑲銅,披黑戴褐掛紅瓏。
長靴一踏盡玄素,碧刀橫空心自露。
“原來是監察院的大人啊,有失遠迎吶!”
張府尹像變了個人似的,堆了滿臉的笑容出來。
“哼!”一長眉青年往前站出,手舉一枚金牌。
“奉,監察院院長斥令,命我等三人,全權接管欽州尹川府,聞香樓殺人一案!”
言罷,青年三人便徑直往大堂里面走。
張府尹和孫克己面面相覷。
“這…這怎么監察院的大人親自來了。”
“那鬼知道了!”張府尹眼珠一轉,“你快去把案卷卷宗拿過來!”
“是!”
張府尹穩了下自己的烏紗帽,快步跟上那三人。
“大人請。”
長眉青年一行三人也不客氣,進了大堂便找位置坐下。
張府尹又吩咐衙役看茶。
“敢問三位大人,這聞香院殺人一案,如何能驚動了大人親自前來吶?”
長眉青年瞥了他一眼。
“張知年,本使知道,此案涉及到你家公子,但是你不必擔心,本使接管此案,自有緣由!”
“大人鐵面如山,自當稟公辦案,下官不敢懷疑。”
“知道就好!其余的事,少問少看,這是為你好!”
“是是是,請大人稍作等待,下官已命人去拿案件卷宗了。”
沒多久,孫克己便慌慌忙忙地抱著一摞黃紙進來了。
“大人請看,聞香院殺人一案的一應卷宗都在這了。”
長眉青年攤開一張張黃紙,細細讀起來。
安泰二十年。
四月初五亥時一刻。
張常明被發身亡于聞香院門前。報案人系街道更夫,亦是目睹全過程者。
亥時兩刻。
衙役到場,經實勘,未有破壞痕跡,并按矩羈押聞香院一應人等,未有遺漏。
經仵作現場初驗,被害人張常明系毒發身亡…
卷宗后面還附有更夫的證詞、聞香院一應眾人的證詞、以及現場勘驗結論和仵作驗尸結論。
長眉青年皺起眉頭。
“你們是如何判定,此案嫌疑人是那陸家公子、陸逍遙的?”
張府尹瞪了孫克己一眼,后者立馬上前道:
“稟大人,當晚有人曾見到那嫌犯偷偷在酒里下藥,而且平日里,嫌犯和死者私底下多有沖突,我們便判定此案,是嫌犯蓄意報復所致。”
“那疑犯呢?”
“這…”孫克己偷瞥了一眼張府尹,“稟大人,現在正在全城搜捕疑犯,相信不久便能有結果。”
長眉青年并未搭話,而是繼續查看卷宗。
經仵作復驗,死者張常明,胃肝俱裂,心肺俱損,無其他外傷、內傷,四肢完好,五官健全。
結:為中毒身亡,然,何毒不詳,仍需查驗。
“這是何毒所致?”
“稟大人,下官不知,但下官已命人將那晚所有的酒都帶回來了,現在就放在倉庫里面。”
“帶我去!”
孫克己領著長眉青年來到倉庫。
整整齊齊二十一罐酒,都還有紅布蓋著。
長眉青年一一打開查看。
“此毒…竟無色無味…”
他又把手放在酒缸上,施展內力,但立馬便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