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安泰二十年。
四月十八未時一刻。
尹川府西楚家村內。
今日的太陽出奇的毒,雖然夏季剛冒了個頭,但現在仍然是春天的尾巴做主,二狗怎么也想不到會這樣。
“熱死老子了!”
二狗停下來,左右瞧瞧后,跑到山坡背陽的地方躺著。
“這該死的鬼天氣!”
他左手枕著頭,右手拿著草帽不斷扇風。
他面前的田地說不上大,但一眼看去還是令人心曠神怡。
上面種滿了糧草。原本是一個月前就該做完的農活,硬生生地被他拖到了現在。而村里其他人最近都忙著銷贓,剩下的幾個都在林間十二時辰蹲著,尋找新的目標。
這樣一來,農活就只能他一個人做了。
“早知道之前就給它弄完了!”二狗碎了口,“這毒老天,你也不知道可憐可憐咱們這些苦命人!”
他也只能發發牢騷了。
雖然早就聽聞修煉過后,可以掌握一些法術道法,做到呼風喚雨,但他壓根就沒希望自己能夠做到。
畢竟,以前他花了大筆贓物,換了本所謂的練氣決,修煉了半年多,也只是讓自己放屁的聲音更響了點。除此以外,書上說的什么感受真氣、真氣體內運轉、真氣掌握…等等,他連陣風都沒感覺到。
所以他現在也想明白了,自己這一生注定跟修煉無緣了,大不了以后等自己攢夠了錢,買他幾百畝地,再雇上幾十個佃戶,喊他們給自己打工就行。
“再多來點吧。”
二狗算了算自己的“存款”,照這個情況下去,再等個兩三年,他的夢想就可以完成了。
想到這,二狗笑起來。滿臉的污垢和泥土,說不出的猥瑣。
時間一晃不知過去多久,二狗再睜開眼時,太陽已經搖搖欲墜了。
“遭了!咋又睡著了!”二狗看著面前的田地,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唉,明天得加倍耕地了,水都還沒給。”
二狗有些懊惱地從地上站起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突然,一陣風吹過他的頸部,吹起他的耳發,叫他感到陰寒森森。
嘭——
咣——
兩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在他身后響起。
二狗心中一驚,連忙轉過頭去。
嘭——
轟——
一聲撞擊一聲低爆。
二狗喉結上下。他很清楚聲音離他很近——就在這個山坡的背后。
心中好奇心作祟,叫平時膽小如鼠的他,竟躡手躡腳地爬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咣——
“你究竟是何人!”
咣——
二狗瞳孔一縮。
山坡的另一邊,正有兩個穿同樣服飾的人對戰。
一人手握長劍,一人手握鋼刀,打得有來有回,每次武器碰撞,二狗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手撐著的地面在震動。
這…這是什么修為?
二狗再次咽下口水。對戰的兩人在光影間來回碰撞,其中一人長得十分顯眼,長長的眉毛幾乎要連在一起。
而另一人也是看著十分兇悍,額頭皮膚干燥皺起,讓人一眼便想起了陳皮。
咣——
兩人再次對撞在一起,各自借著武器和勢能,誰也不讓誰。
但二狗看得清楚,長眉表情十分勉強,另一人卻顯得游刃有余。
“你究竟是何人!”
長眉趁著這個空隙再次吼道。
那人嘴角上揚。“我能是誰?我是陳皮啊!”
“你胡說!”長眉運轉真氣,橫推長劍,卻被眼前的“陳皮”輕松接下,雙腳絲毫沒有后退半步。
見狀,長眉倒是后退一步,右手持劍,左手握拳,嘴里密語連連,真氣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迅速顯現、裹聚到長劍上。
“陳皮”嘴角動動。“我們不妨談一談。”
他一邊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來,也是在暗中調轉真氣,準備施展戰技。
“哈!”
長眉低吼一聲,整個人的氣勢爆發開來。長劍被真氣裹了一層,發著淡淡的熒光。
“我和你沒什么好談的!”
話音剛落,劍鋒直指“陳皮”。
咣——
“什么!”
長眉瞳孔緊縮,像是見了某種恐怖的事情。
二狗被這一擊驚得差點叫出聲來。
雖然外人可能只看到“陳皮”輕松將刀一劃,就卸掉了長眉的劍力。但二狗臉上感受到的打擊和耳邊呼嘯而過的颶風,真真切切地告訴他這一擊的究竟是何等勢能!
咔嚓——
兩人一擊內十步內的兩棵大樹攔腰而斷。
二狗的眸中閃過一絲恐懼。
他看見了!
長眉的眼珠像是裹了層東西,黑黑的,又遍布著亮光。
一閃而過,讓他腦海里猛然聯想到天上的星河。
這一擊后,兩人居然心有靈犀般的停下,背對著對方。
二狗趕緊捂住口鼻,生怕發出一點動靜。
半晌。
長眉終于開口道:“原來是這樣嗎?”
“陳皮”聽到這話,笑著收起鋼刀,轉身朝他走來。“你看,早聽我說不就好了?”
呼——
長眉抬起長劍,帶起一陣強風,直指“陳皮”,后者也恰到好處地停下腳步,順便舉起雙手。
“我可沒答應!”
“哎呀。”‘陳皮’笑著擺擺手,“怎么會呢?我知道長眉不是這樣的人。”
嗡——
長眉一抖手腕,長劍再次發出一陣清鳴。
見狀,“陳皮”放下雙手,臉色漸漸變得嚴肅。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件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我們都早已身在局中了。”
“由不得你,為何見得由不得我?”
“因為…”
“陳皮”嘴角上揚,笑得是那般陰森恐怖,他的右手不知什么時候起,多了一枚銅錢。
見到這枚銅錢,長眉已經變了臉色。
雙眸中滿是驚駭。
“你、你…你怎么會有這個!”
“陳皮”滿不在乎地將銅錢往上拋了拋。“怎么?現在明白了吧?這一切都是那個人的安排,你還能拒絕?”
“哼!”長眉一下收了長劍,左手真氣一揮,便將那么銅錢奪下,細細觀察起來。
片刻后,長眉深吐一口濁氣。
“要我做什么?”
“陳皮”裝出一副埋怨的表情。“真叫人傷心啊!我還是比不過那個人在你心中的地位啊!”
說完,他又笑起來。
“需要你送一封信。”
“送給誰?”
“一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