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黑蓮出手
恍惚之間，嬴玄置身于一片陌生的空間之中，腳下大河緩緩流動，放眼望去，是一片白骨之地，妖艷的曼陀沙華迎著陰風舒展腰肢，熱烈盛開。
白骨地的上空，一道虛幻的光青之上，人影閃動。
江邊，一個身穿黑甲的將軍，看不清面容，他的手臂高高舉起，而后又重重的落下。
一顆顆頭顱被砍下，鮮血落入江水之中，將江水染紅。
接著那將軍驅趕這士兵走出長城，和妖族戰到一起，不斷有人流血，不斷地有人倒下，方圓百里都是堆積如山的尸骨。
“遼西之戰，本侯驅趕遼東將士出關，生還者寥寥，是我罪孽深重。”
嬴玄自嘲一笑，為了此事，他輾轉反側，難以安寧，不得不離開北方，回到咸陽休養。
畫面一轉，嬴玄帶著遼東黑甲從幽州要塞策馬而行，闖入遼東一家又一家的世家門閥之中，舉起的屠刀從來沒有停下來過，先后斬首三萬人，遼東的大牢關滿了面帶惶恐之色男女老弱。
“遼西之戰后，兩遼空虛，門閥借機生事，我血洗遼東世家，株連之下，先后十萬人服誅，亦是我的殺孽。”
接著畫面變幻，正是遼東黑甲突入妖族腹地，大殺特殺。
遼東黑甲先后滅族十二，屠戮生靈百萬，一切歷歷在目，即便不用這光幕提醒嬴玄，嬴玄也未曾忘記。
“這就是我的殺孽嗎？”
嬴玄笑道：“今日若不是舊事重提，我都要忘了我曾經的殺孽了。”
突然之間，白骨地中哭聲震天，一道道黑影從白骨中升起，有人影，有妖形，說道底都是怨魂惡鬼。
紅色的曼陀沙華搖曳，天空中落下了血雨，打濕嬴玄的衣服，黏黏糊糊，讓他有些難受。
“吃了他，吃了他！”
隱隱約約的聲音向起，黑影變臣鬼臉，怨氣滔天，沖著了嬴玄。鬼臉落在嬴玄的脖子上，張開嘴，撕咬起來。
一股劇烈的疼痛讓嬴玄不由悶哼一聲，低頭看去，脖子之上有個小傷口，并不見血液流出來，而是散發這淡淡的光芒。
一個個鬼臉沖到嬴玄的身體之上，將嬴玄淹沒，開始撕咬起嬴玄的身體。
嬴玄只覺得身體如同千萬只螞蟻了啃食，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讓嬴玄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可是嬴玄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聲音，眼睜睜的看著鬼臉將他的身體啃食。
當嬴玄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鬼臉已經消失，嬴的身體也恢復了，可是那種入骨的疼痛感依舊沒有消失，反而愈發濃烈了。
嬴玄的腳下是一道白骨鋪成的道路，架在黃泉河的上方，同樣未知的彼岸。
“這就是鬼道的最后一段路嗎？”
嬴玄呢喃說道“萬鬼噬魂，如螞蟻噬骨，也不過如此，只是有些痛罷了。”
一步踏出，落在白骨道路之上，身上的痛苦千百倍爆發，嬴玄本以為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痛苦，當痛苦百倍來襲的時候，他依舊慘叫出聲。
艱難的站起來，嬴玄又走出三五步，就已經氣喘吁吁，疼痛已經麻木了他的身體，每邁出一步，都需要一炷香甚至是更多的的時間。
嬴玄死死的咬著牙齒，一步一步的向前，等他走到黃泉哥中央的時候，嘴唇鐵青，不停哆嗦著，牙齒已經咬碎，身體不停地痙攣、抽搐，痛苦一成不變，有越演越烈之勢。
“背負罪孽，負重前行，你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
不知何時，嬴玄的身邊出現一個紅衣女鬼，爬在嬴玄的背上，貼著嬴玄的耳朵說道。
“活著本身就有意義！”
嬴玄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喉嚨被撕裂一樣，但是依舊和紅衣女鬼交談起來。
“你是誰？”嬴玄問道。
“我是你的殺孽，你的罪惡，看到黃泉河邊的曼陀沙華了嗎？那都是你的罪孽。”
“一朵，兩朵，直到現在，黃泉河兩岸都是曼陀沙華，都是因為你留下的鮮血。”
“是嗎？”
嬴玄不為所動，趁著說話的時間，又向前走出一步。
“黃泉河的彼岸和這邊沒有什么不同，都是你的罪孽，等待你的依舊是永無止盡的痛苦，你苦苦掙扎有什么意義呢？”
紅衣女鬼，在嬴玄身邊跳起了舞蹈，充滿誘惑的說道：“你殺的人太多，有太多的絆腳石，你走不到對面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走不到對面去了？”嬴玄好奇的問道。
“不信，你看！”
順著紅衣女鬼的方向看去，黃泉河寬闊不知幾何，白骨長橋綿延向前，已然看不到橋頭。
嬴玄回頭，身后也是看不到盡頭的白骨長橋。
“走不到對岸，也回不了頭，你還在堅持什么？”
“帶著你的殺孽，跳進黃泉河，讓他洗去的罪惡，不好嗎？”紅衣女鬼說道。
“殺孽已經犯下，怎么可能洗的掉呢？”
嬴玄露出詭異的笑容的說道：“但這不是罪惡，是理想！”
“理想，殺戮也是理想嗎？”
“不，殺戮是手段，理想在對面。”嬴玄伸出手指，指著黃泉河的彼岸說道。
“是嗎？看來我說服不了你呢？”
紅衣女鬼說道：“那么我的主人，帶著您的殺孽，在永無止休痛苦中隨時沉淪吧！”
說完，紅衣女子化作一朵曼陀沙華，沒入嬴玄的眉心。
黃泉河寂靜無聲，嬴玄已經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痛苦已經不能讓他戰力，只能匍匐在白骨長橋之上，緩慢前進。
可是看起來，如此艱難！
“你有罪，你該死！”
一道聲音在嬴玄耳邊回響，無惡鬼臉重新出現，憤怒的嘶吼起來。
或許是對嬴玄拒不認罪非常惱火，黑影化作一條條鎖鏈，鎖住嬴玄的手腳，讓他再也不能行動。
嬴玄感覺到他的意識正在煥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了。
“要結束了嗎？”
嬴玄突然想起了一句話：“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
“可惜了，終歸看不到盛世之臨了。”
“大秦長戈武侯嬴玄，隕！”
嬴玄心里默念一句，再也堅持不住，徹底昏死過去，白骨長橋開始坍塌，無數的鬼臉可是歡呼雀躍，似乎在慶賀嬴的死亡。
一朵黑色的蓮花從嬴玄策的身體中飛出，鬼臉露出恐懼之色，瘋狂向黃泉河沖去。
可是黑蓮旋轉之間，空間似乎凝結，時間似乎凍結。
一道道鬼臉在黑色蓮花的牽引下被打散開來，鬼氣和死氣分離，分別融入兩片葉子之中。
接著黑色蓮花出現在黃泉河兩岸的曼陀沙華之上，曼陀沙華如同跪拜君王一樣，匍匐在地。而后化學血色迷霧，飛入黑蓮第四片葉子之中。
做完一切，黑色蓮花才心滿意足的拖著嬴玄的身邊，飛向了黃泉河的彼岸，最終沒入嬴玄的眉心，消失了。
等嬴玄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在他的識海之中。
“我還活著？”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可是那種疼痛之感，未免也太真實了。”
嬴玄回頭，就看到識海中央湖泊中的九葉黑蓮。
此刻黑蓮已經生長出四片葉子。
第一片為紫黑色，煞氣彌漫；第二片為黑白色，死氣氤氳葉子已經枯敗；第三片為黑色，鬼氣濃郁上面萬千鬼臉化作一張較大的鬼臉；第四片為血紅色，殺氣攝人心魄。
仔細端量黑蓮之后，嬴玄策不由感到一絲不安。
“煞氣、死氣、鬼氣、殺氣，都不是正經東西，你究竟是什么鬼東西啊？”
“世間有百善萬惡，接下來，又是那種惡，才能讓你滿意呢？”
“算了，等那一天我真的死了，你隨我深埋底下，一切就不重要了。”
黑色蓮花似乎聽不懂嬴玄再說什么，只是搖曳這四片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