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0 大廈將傾
絕望的氣息在帝國的每一個毛孔彌漫，從巴黎到馬賽，從都市到鄉村，現在所有的法蘭西人都嗅到了絕望的味道。
陸軍連戰連敗的消息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而海軍慘敗的消息雖然被皇后強行壓制住了，但是小道消息也從來都沒有停過。
工人左派們正在武裝自己的自衛隊，他們開始通過各種渠道囤積武器，巴黎的兵工廠內一樣也有布朗基的人，他們甚至已經標注好了庫存大炮的位置。
只要時機成熟，這些工人自衛隊們不僅有步槍，甚至能搶到火炮！
共和派們也沒有閑著，尤其以甘必大等實干派為首的人，他們離開了巴黎這個臭水塘，在更廣闊的法蘭西行省內，廣泛演講利用自己的影響力開始宣傳共和思想。
而且這些人還在不停的鼓動年輕人投入軍營，他們鼓勵民眾踴躍捐款，甚至利用愛國熱情強行接管一些物資倉庫。
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甘必大能調動的物資甚至比歐仁妮皇后還要多！
道理很肩帶，因為巴黎是一個死地，而廣袤的法蘭西南方卻是一個國家的戰略縱深！
當然還少不了梯也爾那樣的陰謀詭計派，他通過各種手段巧取豪奪帝國銀行的財富，并利用這些財富開始武裝自己的衛隊。
他倒不是想走軍事化的道路，梯也爾并不傻他知道幾十萬金法郎根本就組織不起軍隊出來，他所要做的就是死守巴黎這個政治中心，利用一個強力的衛隊來裹挾議會罷了。
在梯也爾的計劃中，帝國早晚是要崩塌的，而到時候法蘭西必將回歸共和國的體制，而共和國內誰能控制議會，誰就能控制權利。
無論是總統制也好，還是總理制也罷，這些人都需要議會的強力支持！
大廈將傾的那一刻，梯也爾的金錢和衛隊就能給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議員們以保護，只要能控制多數議員，將來的法蘭西就有他的一席之地。
所有人都在做著準備，所有人都在等待即將到來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波拿巴家族也一樣，甚至有些旁系的貴族此刻已經開始向英國或者西班牙撤離了，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歐仁妮皇后居然在這段時間內將杜伊勒里宮內所有窖藏百年以上的美酒，全都喝掉了。
其實歐仁妮的內心也一樣是絕望的！
最絕望的還是沙隆的法皇父子，法皇就不用說了，這段時間他消瘦了足有五斤，頭發幾乎是一夜之間就斑白了起來，高度的精神壓力讓他的胃口持續的陣痛，他幾乎是強打精神和病魔抗爭。
他的兒子歐仁太子一樣也不好過，兩個黑眼圈就跟煙熏過的一樣，自從退到沙隆之后他天天帶著自己的衛隊開始巡城，整個沙隆的情況讓他觸目驚心。
軍心士氣已經崩潰了，上午的巡城中，皇太子親眼見到了一群亂兵沖入民居搶劫食物，甚至女人。
大人的怒罵和孩子的痛苦讓他無比心痛，憤怒的皇太子當場下令槍斃作亂的暴徒！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鐵腕整肅軍紀換來的居然是無數士兵的怒目而視，殺戮已經無法控制軍隊了，皇太子知道，再這么敗下去軍隊恐怕早晚都要嘩變！
從那以后，皇太子就不敢隨意槍斃士兵了，哪怕是遇到了奸淫、劫掠的案件，他也只是用皮鞭來懲罰士兵。
“回市政廳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讓這些士兵退出城市，從即刻起除了軍官可以在城市里居住外，其他的士兵都不能進城！”
“再這樣下去，這些士兵全都會變成一群野獸！”
身邊的副官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殿下…昨天皇后已經給您發了電報了，讓您寸步不離自己的騎兵衛隊，一旦有變馬上就要撤離…”
“皇后在加來地區安排了最忠誠的海軍部隊…到時候自然有戰艦送殿下您去英國的…這時候您還是盡量少管這些士兵吧！”
“他們也需要發泄啊！要不軍隊就要崩潰了…”
“混蛋！你想讓我當逃兵？”歐仁皇太子抽出鞭子就要下手，可是看著忠誠的副官他這鞭子怎么也揮動不下去。
“殿下！您打我一頓也沒有用，事態緊急還是活著最重要…波拿巴家族起起落落已經成了習慣了，只要您活著，家族就會有希望！”
“請您聽我一句吧，無論那些共和派還是社會黨徒們，都是一群空想主義者！那些人搞軍事根本就不行！”
“現在就算下臺了，我們將來也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別巡城了，沒有用的！眼下這個局面，就算是上帝來了，也無藥可救！準備撤退吧…”
副官的話可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意思，這幾乎是包括歐仁妮皇后在內所有保皇黨的共識！
在這些人的心目中，拿破侖三世已經老了，已經失去了威望，那么這個家族未來的希望就在歐仁皇太子身上。
在巴黎平亂的過程中，皇太子表現出來他的勇氣和外交天賦，再加上很多的善政都是皇太子所指定的，吃了太子那么多面包的市民們，對皇太子還是很感激的。
最關鍵的是太子還年輕，這是一張干凈的白紙，他本身并沒有什么需要抹滅的罪孽！
再加上歐洲人也不講究父債子還那一套，法皇混蛋是法皇自己的事情，跟年輕的太子也沒有什么關系。
保住皇太子，也就是保住了家族的未來，將來會不會還有拿破侖四世復辟呢？想想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啊！
皇太子陰沉著臉，策馬回到了市議會，剛進大廳就聽到了一群將軍正圍著法皇亂哄哄的發牢騷呢。
各種的不順心的事情，巴黎的、沙隆的、海軍的、陸軍的…乃至各行省的，告急的電報如同雪片一樣的飛了過來。
而此刻的法皇一手扶著腦袋，胳膊肘戳在桌子上，而另一只手則死死的按著胃口，陣痛不停的襲來，讓他的臉色無比慘白。
皇太子很心疼但是他也無計可施，眼下的局面就是這樣，身為法皇就得承擔這樣的壓力！
歐仁妮放下馬鞭沖到了電報室內大聲的說道“從此刻起，所有電報都要先交給我審批，然后再送到陛下的面前！”
結果太子話音未落，角落里的一臺電報機突然就滴滴答答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