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 誘敵深入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陣地外就響起了零星的炮聲，指揮部里的電話鈴聲頓時響成一片，馮子才披衣出的房間就，值班參謀就迎上來稟報道：“英軍連夜構筑了六個火炮陣地，正對我外圍陣地發起試探性炮擊。”
六個炮兵陣地，英軍有多少門火炮？馮子才快步走進作戰室沙盤前，掃了一眼問道：“還沒標記出來？”
“馬上就好。“值班參謀迅速答道，說著，幾個參謀比對著報告的方位很快就在沙盤上將英軍的火炮陣地標記出來，馮子才掃了一眼，吩咐道：“密切關注。”
話才落音，徐明亮快步走了進來，道：“天還沒大亮開始了，看來內皮爾是真急了。”
“換了我，我也急。”馮子才道：“明知咱們有援軍，卻又一點不了解援軍的情況，能不著急？更何況，咱們這陣地一看就不是能輕易攻打下來的，內皮爾要想避免腹背受敵，盡快打下比勒陀利亞是唯一的選擇。”
說著，他指了指沙盤，“你看看，英軍的火炮陣地就設在外圍陣地的眼皮子下，這明擺著是想偵查咱們的火炮位置。”
仔細看了看沙盤，肖明亮才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得提防著內皮爾由虛變實，將熱氣球升起來吧。”
“升吧。”馮子才頜首道，熱氣球最大的用處就是升空之后觀察戰場情況，配合有線電話，能夠對整個戰場情況了如指掌。
經過試射校正之后，炮聲漸漸密集起來，一發發炮彈雨點一般落在外圍陣地上，一時間外圍陣地上爆炸聲連綿不絕，硝煙彌漫，站在山坡上的內皮爾舉著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見的清軍火炮始終沒有還擊，他沉聲道：“命令火炮分成兩個梯次，呈散兵線，繼續向前推進！”
站在他身后的喬治.懷特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要強攻對面的陣地，頭一件事就是必須打掉對方的火炮，因為對方的火炮會給沖鋒的步兵造成巨大的傷亡。
內皮爾采取這種打法就是要將對方的火炮逼出來，這種打法最殘酷卻也最簡單有效，如此步步進逼，對方的火炮根本隱藏不住，只是炮兵的傷亡怕是小不了，其實內皮爾的心思不難猜，就是仗著兵力優勢與對方拼消耗！
“那是什么？熱氣球？”身后有軍官驚訝的喊道，也不怪他們驚訝，能在貧瘠落后的非洲看到熱氣球，確實是太令人意外了。
喬治.懷特抬頭望去，見的一個碩大的橘黃色熱氣球正從比勒陀利亞城中緩緩升起，一直保持著安靜的一眾軍官紛紛交頭接耳，“普法戰爭中法國佬沒少用熱氣球逃出巴黎，清軍是不是也學法國佬？”
“清軍要逃跑，又何必守在這里？”
“那這熱氣球是怎么回事？”
喬治.懷特忍不住回頭看了眾人一眼，輕聲道：“應該是用于偵查戰場情況，清國早就已經將有線電話投入實用。”
聽的這話，所有軍官頓時都知趣的閉上嘴，熱氣球可以升空數百米，只要升空百來米就能將整個戰場的情況一覽無遺，再配合有線電話，可以說整個戰場的情況都能及時的被清軍掌握。
內皮爾臉色陰沉的望著那個已經不再繼續上升的橘黃色熱氣球，他是真沒想到，清軍會將熱氣球作為偵查手段來觀察戰場，這種情況下，自己這一方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清國人，這場仗將越發的難打。
比勒陀利亞，指揮部。
根據不斷反饋回來的信息，一眾作戰參謀忙著在作戰沙盤上插下各種顏色的小旗，馮子才雙手撐在沙盤上一臉顏嚴肅的盯著逐步前移的代表著英軍火炮的紅色小旗。
“報告——。”一個參謀朗聲稟報道：“根據反饋的信息統計，英軍三個方向六個火炮陣地總計有火炮三百二十門左右，沒有發現重型火炮。”
馮子才抬起頭道：“迫擊炮不包括在內？”
“迫擊炮不在統計之內。”參謀連忙補充道：“火炮陣地上也沒發現迫擊炮。”
聽的這話，徐明亮毫不顧及形象的罵道：“他娘的見鬼了，咱們旅的火炮是一添再添，也才六十多門火炮，英國陸軍配備的火炮數量怎么會也那么多？”
馮子才沒吭聲，英軍火炮數量之多確實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他原本預計對方能有二百門火炮就算不錯了，畢竟如此遠距離的遠征，又不通鐵路，即便是陸戰炮也需要大量的馬匹牽引，更何況火炮越多，炮彈也越多，對于后勤補給會造成巨大的壓力。
布爾人在情報中實際上也有提及，英軍后勤輜重隊伍龐大，動用了大量的黑人，不過，他咱們也沒想到英國人會拖拽那么多火炮長途跋涉。
沉默了一陣，他才開口道：“沒什么好奇怪的，英國人從一開始就將咱們大清視為這場戰爭的對手，當年京津一戰，英國人在咱們的火炮下吃了大虧，這次自然長了記性。”
話才落音，一個參謀快步國來稟報道：”英軍火炮開始分散向前推進，前后分為兩個梯次。“”看來，不將咱們的火炮陣地逼出來，英國人不會善罷甘休。“徐明亮擺了擺手屏退參謀，這才斟酌著道：“左右是藏不住，索性不必再藏著掖著，用大口徑步兵炮招呼他們，讓他們有所忌憚，第一天就出現大的傷亡，容易動搖軍心。”
馮子才沒吭聲，轉身走到窗戶邊坐下，倒了一杯涼白開，徐明亮跟了過來，道：“有顧慮？”
“大掌柜指示咱們必須盡快打一場大勝仗。”馮子才緩聲道：“大口徑步兵炮一開炮，英軍不定會停止進攻，甚至還有可能縮回去。”
聽的這話，徐明亮有些急了，“不動用大口徑步兵炮，任由英軍那么多火炮狂轟濫炸，會造成多大的傷亡？”
“撤！”馮子才沉聲道：“向后撤，將陣地一步步讓給英軍。”
把辛苦構筑的陣地一步步讓給英軍？徐明亮不由的一呆，轉念他就笑道：“你這是誘敵深入？”
馮子才掏出香煙遞過去一支，自個也點了一支，這才道：“用大口徑步兵炮還擊，英軍可能會退縮，不還擊，必然會造成大的傷亡，既然如此，不如一步步向后撤，英軍肯定會向前推進，進入陣地。只要他們進了陣地，咱們就不用再顧慮，直接開殺！”
“這法子可行。”徐明亮點了點頭道：“而且英軍也不會起疑，不過，要撤就的乘早，再拖延下去，想撤都撤不了。”
“嗯。”馮子才頜首道：“先放棄外圍陣地。”
在英軍火炮向前推進的間歇，外圍陣地的清軍全線后撤，因為兵力不多，本身駐守外圍陣地的兵力就不多，加上英軍一陣炮擊，也造成一些傷亡，向后撤離的清軍看起來稀稀拉拉的。
看到這一情況，一直繃著臉的內皮爾終于露出一絲笑容，喬治.懷特也是大為興奮，“再好的戰壕也抵抗不住火炮的密集炮擊！”
內皮爾長松了口氣，道：“留意清軍的火炮。”
隨著外圍陣地的放棄，經過精心掩飾偽裝的火炮陣地也卸下偽裝開始后撤，三個火炮陣地，一個陣地稀稀拉拉的只有十八門或二十門火炮，相比起英軍三百多門火炮，簡直是沒有可比性！
得到清軍火炮撤出陣地的確切消息，內皮爾頓覺輕松不少，當即下令派出一個團接管清軍的外圍陣地，同時還命令，火炮緩慢向前推進，對后繼陣地進行密集炮擊。
待的接管外圍陣地的英軍證實，清軍確實是全部撤離，英軍上下頓時士氣高昂，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節節推進，不過，進入外圍陣地的英軍卻始終不多。
聞報這一情況，徐明亮沒好氣的罵道：“內皮爾這也太謹慎了！”
“進展太順利，自然會謹慎。”馮子才不以為意的道：“等到明天，他們膽子就會大起來。”頓了頓，他笑道：“不用等到明天，黃昏，英軍就會加派部隊進入外圍陣地。”
徐明亮馬上就反應過來，笑道：“英軍怕我們晚上奪回陣地？”
馮子才點了點頭，“盡管英軍打的順手，但有一點一直沒變，必須盡快攻占比勒陀利亞，避免出現腹背受敵的情況。”
確如馮子才的判斷，沒等到黃昏，英軍就開始大量派遣部隊進入外圍陣地構筑防御工事，內皮爾確實是擔心清軍乘夜奪回外圍陣地，在他看來，只要穩打穩扎，將清軍驅逐出戰壕，清軍就離投降不遠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英軍的火炮也早已停止炮擊，比勒陀利亞顯的分外安靜，指揮部里燈火通明，一眾作戰參謀依然進進出出的忙碌著，作戰部里，徐明亮放下茶杯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經快九點了，按照計劃，凌晨三點將會展開一次反擊，目的是奪回外圍陣地。
“老馮，真有必要發起反擊？”他悶聲道：“萬一假戲真做，奪回了陣地，咱們找誰說理去？再說了，這不是平白無故的添加傷亡？”
“放心。”馮子才道：“英軍肯定會嚴加防范，不可能讓咱們輕輕松松的奪回陣地。”頓了頓，他接著道：“唱戲唱全套，不乘夜反擊，裝模作樣的奪取一下陣地，內皮爾心里也不踏實，是不？”
凌晨三點，一連串槍聲打破了夜的寧靜，嚴陣以待的英軍迅速展開還擊，槍聲瞬間就變的密集起來，盡管是佯攻，但不論清軍還是英軍都打的十分激烈頑強，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眼見的即將天亮，這場戰斗才結束，英軍牢牢的守住了陣地。
這一場夜戰也讓內皮爾疑心盡去，敦促他下定決心，盡快將清軍從戰壕里驅逐出去，天一亮，英軍就展開了猛烈的攻勢，炮彈雨點一般的傾瀉向清軍的陣地，隨著英軍火炮不斷的向前推進，清軍不得不再次向后撤退。
到的下午，清軍的陣地已經一小半落入英軍之手，大量的英軍在炮火的掩護下源源不斷進入清軍陣地，清掃 比勒陀利亞，指揮部。
徐明亮指著沙盤上的小紅旗，道：“正面陣地的英軍火炮數量最多，達到一百五十門左右，前后兩梯隊如今都已經全部進入了咱們大口徑步兵炮的射程之內，進入陣地的英軍，據統計也有一萬以上，該收網了。”
馮子才看了他一眼，道：“你這胃口也太小了點吧？”
“跟胃口無關。”徐明亮說著使了個眼色，轉身進了休息室，待的馮子才跟進來，他才壓低聲音，道：“你還想將英軍全殲在比勒陀利亞不成？”
什么意思？馮子才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全殲不可能，如此好的機會，重創應該不難，再多等一天，咱們至少能一戰打掉對方一半的兵力！”
“真要打掉一半的兵力，英軍也就殘了。”徐明亮微微搖了搖頭。
見他吊胃口。馮子才沒好氣的道：“別藏著掖著，趕緊說。”說著，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經三點過了。
徐明亮笑了笑，道：“大掌柜怎么吩咐的？要借著這場戰爭消耗布爾人的實力。”
點了一支煙，馮子才才悶聲道：“可大掌柜也說，需要一場大捷。”
“一戰殲敵上萬，還不算大捷？”徐明亮白了他一眼，“必須讓英國人保存一定的實力。要殲滅這股英軍也不急在這一時，得讓他們去消耗布爾人的實力。”
說實在的，眼看著英軍都到口袋邊了，卻自己將袋子扎了起來，馮子才心里有些不情愿，這就象是吃進嘴里的肉讓他吐出來一樣，略微沉吟，他才道：”城里可是有不少布爾人，而且還有二千布爾國防軍。”
“他們能知道什么。”徐明亮緩聲道：“殲敵一萬，和殲敵兩萬，對于咱們來說，沒多大的差別，但消耗布爾人卻是關系到元奇對德蘭士瓦的掌控。”
“不用多說。”馮子才沉聲道：“收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