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出海考察
養心殿里里外外燈火通明，東暖閣里，慈安皇太后聽著幾個軍機大臣輪流例行匯報卻有點心不在焉，元擬建京廣鐵路并讓英國人承攬工程的傳聞她也聽說了，監國五年，她已經培植起屬于自己的勢力，京師稍有風吹草動她都能第一時間知曉，更何況這個消息還是蘇愛爾刻意散播的。品書網手機端m.vodtW
廣州是元的根基之一，元在廣州的勢力在海還要大，京師至海已經開通鐵路，如今又要修建廣州至京師的鐵路，元這是打算做什么？未雨綢繆么？
兩條鐵路再加規模日益擴增的海軍，一旦元發難，朝廷連招架的能力都沒有，更讓她覺的為難的是元居然將這條鐵路交給英國人修建，讓朝廷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耐心的無足輕重的例行匯報，慈安沉吟了一陣，見的一眾軍機大臣都不再吭聲，她才緩緩開口道：“市井有傳聞，元擬修建京師至廣州的鐵路，且由英吉利鐵路公司承攬這條鐵路的修建，可確有此事？”
“回皇太后。”肅順沉穩的道：“臣等確有耳聞，不過臣等竊以為應是子虛烏有之事，京師至廣州遙遙五千里，修建鐵路需得耗資億白銀，況且元與英吉利也算不得友善，豈會讓英吉利承攬這條鐵路？”
“可據本宮了解，英吉利公使華爾森這段日子一直在海。”慈安不急不緩的道：“而且消息是從法蘭西使館傳出的......。”
“回皇太后。”軍機大臣祥開口道：“此事應是屬實，英吉利使館已有人證實。”
“議議罷。”慈安一副混不在意的語氣，似乎對此事并不是太心。
“京廣鐵路貫通南北，途徑多省，一旦建成必然是大清最重要的鐵路干線。”祥緩聲道：“微臣竊以為，此舉乃是利國利民之善舉，況且，此事還牽扯英法，微臣竊以為，朝廷當應順水推舟。”
“不妥。”肅順沉聲道：“修建京廣鐵路不妥，由英國人修建更為不妥。”
見的肅順反對，慈安稍覺意外，心里也有些欣慰，至于不妥的原因她自然是清楚，略微沉吟，她才開口道：“此事牽扯英吉利，當如何是好？”
“回皇太后。”肅順從容說道：“鐵路運輸迅捷，對于途徑各省府縣大有裨益，且還牽連到英吉利，朝廷不宜明著反對，否則必遭受各省官紳士民非議，英吉利也必然不會甘心放棄。微臣竊以為，最好是讓元主動放棄。”
讓元主動放棄？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慈安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雨亭可有良策？”
“京廣鐵路是元提出來的，要想元主動放棄，難度不小。”肅順緩聲道：“以微臣愚見，拖延時間最好，即便能拖延個三五年也是好的，微臣請旨前往海游說。”
慈安微微點了點頭，這個提議不錯，讓元主動放棄的可能不大，但是拖延個三五年時間倒是頗為可行，有著三五年時間，朝廷在英法的幫襯下應該可以建成自己的軍工體系，至于讓肅順前往海游說，她倒是有些猶豫，朝重臣三番二次的往海跑，她心里有些抵觸。
略微沉吟，她才開口道：“此事待完全確證之后再議。都跪安罷。”
待的一眾軍機退下，慈安才吩咐道：“宣恭王奕訢覲見。”
待的奕訢進來請安見禮之后，慈安徑直問道：“京廣鐵路一事，皇叔是何看法？”
“臣竊以為不宜反對。”奕訢不假思索的道：“英吉利國內正面臨大規模的經濟危機，國內鐵路建設工程大幅縮減，造成大量鐵軌積壓，京廣鐵路對于英吉利而言，極為重要，朝廷若是反對，很有可能與英吉利交惡。
再則，鐵路交通迅捷早已為大清朝野下所接受，原本地方是反對修建鐵路，在見識鐵路所帶來的便利，以及對地方商業和工業的巨大的促進作用之后，不少地方士紳商賈都轉變態度，從反對變為歡迎甚至是渴盼，東南各省掀起鐵路修建熱潮便是最好的證明。
另外，元掌控著東南的報紙，對于北方各省的報紙也有滲透，京廣鐵路必然會在報紙宣揚以募股，朝廷若是反對，有失卻民心的可能。”
略微沉吟，慈安才道：“皇叔沒考慮，這條鐵路一旦建成，元對于朝廷的威脅有多大？”
“臣仔細權衡過。”奕訢語氣從容的道：“元有規模龐大的艦隊，另外還有京滬鐵路，若是干戈相交，元可以水陸兩路并進，不在乎多一條京廣鐵路。”
頓了頓，他接著道：“元這幾年在歐洲賺了不少銀子，以臣之淺見，鼓勵元將銀子投入到地方基礎建設，未嘗不是好事。易位思考，若是元有不臣之心，也不會耗費巨大的財力進行鐵路建設。
再則，京廣鐵路的修建，對于朝廷也有著極大的好處，不僅便于京師連通東南，也能為朝廷帶來不菲的稅銀。”
思忖了一陣，慈安才道：“英吉利會否因為這條鐵路而密切與元的關系？”
“回皇太后。”奕訢心里暗松了口氣，連忙道：“這個可能性不大，元與英吉利無非是利益合作而已，實則英吉利之所以樂于支持朝廷，無非是希望能在咱大清謀求更大的利益。
對于英吉利而言，更希望看到一個分裂的大清，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左右逢源，最大限度的攫取利益。
以臣愚見，英法等國絕對不會因為與元的合作而放棄對朝廷的支持，因為他們無法從元手里獲得更多更大的利益。”
慈安贊許的點了點頭，奕訢這番見解算得是頗為透徹，英法等國之所以樂于支持朝廷籌建軍工發展工業，不只是想從朝廷手里獲得無法從元得到的好處，更是想促成大清的南北對立，象美利堅的南北兩方一樣。
略微沉吟，她才開口道：“讓元推遲三五年再修建這條鐵路，是否可能？”
“不可能！”奕訢不假思索的道：“元選擇些個時候修建京廣鐵路，并非無因，一則是元如今手頭有著大量的富余資金，再則，此舉也應該是為了應對歐洲經濟危機對大清的沖擊，以臣揣度，元可能會再度掀起一波修建鐵路的熱潮。”
雖然慈安認為奕訢的分析不無道理，可她在確定了京廣鐵路之事后，依然還是下旨著肅順和載垣前往海游說，但凡是有一點希望，她都不想放棄，能拖延三五年是三五年，實在不行，拖延個兩三年也是好的，目前朝廷確實是太需要時間了。
海，鎮南王府。
華爾森在門房總管的陪同下緩步前往長樂書屋，為了爭取京廣鐵路，擔心夜長夢多，他展現出來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迅速召集人手組建了一個還算專業的談判團與元磋商京廣鐵路的修建事宜，進入談判階段，他反倒是清閑下來，借著這個機會再次前來拜訪易知足。
易知足這次徑直在書房接見了華爾森，略微寒暄之后，華爾森試探著道：“貴國這幾年的鐵路建設成斐然，短短不過二十年已經超越大量大多數歐洲國家，甚至連俄國也被遠遠超越......。”
聽的這話，易知足微笑著道：“歐洲國家大多疆域狹小，大多數國家面積還不及我國一個省，即便如此，我國的鐵路總里程仍然還趕不貴國和北德意志聯邦。
早在數年前，貴國的鐵路總里程超過了一萬五千公里，德意志也超過了一萬公里，而我國目前的鐵路總里程仍然不到一萬五千公里，較起來，我國落后的實在太遠。”
華爾森聽的一笑，轉而道：“有一點我不太明白，貴國修建鐵路為何會優先發展偏僻荒涼的西北......。”
易知足不假思索的道：“發展西北鐵路是因為我國西北盛產優質棉花，這幾年的棉花貿易促進了西北的鐵路建設，當然，也是出于國防的考慮，我國西北歷來是亂源，有了鐵路，利于鞏固西北邊疆。
還有一點更為重要的，西北鐵路投資大收益慢，只能是元投資，而內陸省份相對繁華富庶，可以自行募集資金修建鐵路，元只需要做好規劃。”
華爾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后很是突兀的問道：“聽聞元在西北大舉擴軍，可是還要繼續擴張？”
這話問出格了，易知足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點了支煙，這才緩聲道：“閣下說錯了，不是擴張，而是收復失地，西北眾多汗國都是我大清的藩屬國。”
這是不否認在西北擴張了？只是擴張的范圍只局限于原本屬于大清的藩屬國？華爾森有些不敢確定，對于亞各國與清國的關系，他了解的著實不多，但他知道，亞有不少國家確實曾經是清國的藩屬國，那些個無力自保的國家都是墻頭草，誰強大臣服誰。
對方打著以收復原本屬于清國藩屬國的幌子進行擴張，他實在是不好說什么，更何況英吉利本身是四處占領殖民地，更沒有指責的資格。
略微沉吟，他才試探道：“西亞沒有貴國的藩屬國罷？”
易知足聽的一笑，“元可沒那么大的胃口，在西北，我們只想保住原本屬于自己的地盤。”
天知道這話是否可信，華爾森也不糾纏，話頭一轉，“孟加拉的太平軍也在擴軍備戰，該不會是打算繼續向西擴張吧？”
“太平軍是我國的叛軍，與元與我國朝廷都是處于敵對狀態。”易知足斟酌著道：“對于孟加拉的太平軍，我們重在防范。”
敵對狀態？華爾森不由的暗自腹誹，真以為咱們不知道太平軍的背后是元正在撐腰？太平軍的武器和彈藥不是元提供的，難道還能自行生產不成？
易知足反問道：“聽聞貴國準備將設在加爾各答的總督府遷往德里？”
這已經不是什么秘密，華爾森頜首道：“確有這么回事，相對于整個印度而言，加爾各答的地理位置太過偏僻。”頓了頓，他接著道：“不過，即便總督府遷往德里，我國也不可能放棄加爾各答。”
“這實在是一個令人遺憾的消息。”易知足一臉惋惜的神情，“原本元還打算與貴國在印度的部隊聯手剿滅太平軍，徹底消除這個隱患，如今看來，這個計劃是難以實現了。”
“那倒未必沒有機會。”華爾森道：“為了防范太平軍向西擴張，我國抽調了不少兵力加強加爾各答的防御。”
易知足含笑道：“這倒是個好消息。”
兩人相互試探，誰也沒有一句真話，兩人都失去了繼續談下去的興趣，見的易知足臺起手腕看表，華爾森隨即知趣的起身告辭。
剛送走華爾森，曹根生快步進了院子稟報道：“大掌柜，京師來電，肅相和怡親王載垣已經動身前來海。”
“果然如此！”易知足輕聲嘀咕了一句，隨即招手叫來林美蓮，吩咐道：“讓他們準備一下，明日起航。”
肅順、載垣趕到海才得知，易知足已經離開海乘船前往南洋考察，兩人不由的暗自苦笑，易知足恰好選擇前一兩天出海前往南洋，擺明了是不想見他們，實則這也無異于是表明了態度，京廣鐵路，壓根沒有一點回旋的余地。
聞知這一情況，華爾森自然是明白該他出場了，當天晤見了肅順兩人，態度明確的表明，英吉利對于京廣鐵路志在必得，希望清廷給予大力在支持。
肅順哪敢亂表態，連忙發電報回京請示，想想不放心，同時又給恭王奕訢發了封電報。
很快，兩人收到回電，慈安皇太后和恭王奕訢的回電如出一轍——不能輕易應允，強調京廣鐵路對于京師的威脅，以加強加快軍工體系的籌建為交換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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