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身患絕癥
因為東南各省大報對美利堅發生的內戰連續跟蹤報道的緣故，大清朝野下對這場戰爭都抱以極大的關注，甚至由此引發了一場美利堅熱，從沿海到內地，從江南到江北，各大小茶樓酒肆幾乎都在議論美利堅。品書網 議論的不僅僅是戰爭，美利堅的一切都成為熱議的話題，歷來元派遣的留學生以留學美利堅的人數最多，另外，這十多年來元在美利堅開辦的工廠也不少，每年都從大清輸送不少年輕男女前往美利堅的工廠，另外，元銀行這些年在美利堅也陸陸續續的開設了十幾個分號。
因為戰爭的緣故，元撤回了所有在美的留學生，關閉了所有的工廠和十來個元銀行分號，這些人陸續回國之后，元又按路途遠近分別給三個月到半年的假期，這些人可謂是遍布大江南北，回到家鄉自然將在美利堅的見聞散播開去。
散播美利堅見聞的還有一群人，朝廷官員——察覺出訪過西洋各國的使團成員，出使西洋的使團在美利堅停留的時間最長，對美利堅的情況也較為熟悉。
在加報紙對美利堅這場內戰的跟蹤報道，自然而然的在朝廷下引發了一場美利堅熱。
京師，督辦政務處，督辦大臣簽押房。
恭親王奕訢放下手的報紙，輕嘆了一聲，他當年率領使團出訪西洋各國，對使團下禮遇周到，態度熱忱的國家唯有美利堅，而且使團在美利堅呆的時間也最長。
盡管那個時候美利堅正處于嚴重的經濟危機和貨幣危機之，他仍能夠感受到美利堅充滿了活力和蓬勃的生氣，從內心來講，他不希望美利堅爆發內戰一分為二，畢竟他推崇的憲政革新，不少地方都借鑒了美利堅的制度。
“老六。”惠親王綿愉緩步踱了進來，將手的電報遞了過去，“海，易國城來電，希望皇明發圣諭，宣布美利堅爆發的戰爭，屬于國家內政，大清不予干涉。”
接過電報看了看，奕訢忍不住皺了下眉頭，“易國城這是什么意思？跟英法打擂臺？”
“打擂臺？”綿愉有些納悶，他壓根聽不懂。
“五叔不看報？”奕訢將桌的報紙遞過去，“英吉利宣布立，承認南部同盟與美國聯邦政.府地位相等，同屬于交戰國，擁有交戰權。咱大清若是視之為美利堅內政，是不承認南方政權，這等若是跟英吉利對著干！”
聽的這話，綿愉不以為意的道：“對著干又如何？英吉利難不成還敢再來侵犯？”
“那倒不至于，可這不利于大清跟西洋各國的外交。”奕訢緩聲道，如今朝廷與英法兩國往來密切，這道諭旨一發，明擺著會得罪英法兩國，影響雙方以后的合作關系。
綿愉自然明白這背后的原委，苦笑著道：“易國城沒有先在報紙發表，而是懇請皇下旨，這可是做足了姿態，皇若是不允，他不定自己在報紙發表言論了.......。”
“這事自由皇圣裁。”奕訢說著站起身道：“五叔與我一道同去覲見。”
奕訢、綿愉兩人進了圓明園，在九洲清晏外，遞了牌子，卻是半晌沒有叫進，兩人心里都覺的有些怪，卻也不敢多問，只能悶聲等候。
良久，才有太監跑來，陪著小心躬身道：“二位王爺，皇叫進。”
二人進的同道堂，綿愉借著請安的機會，飛快的瞥了咸豐一眼，見的他越發的消瘦，而且臉色也蒼白，隱隱猜到估摸是龍體不適，卻也沒多想，請安見禮之后，奕訢將電報呈。
咸豐看過電報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道：“老六是何看法？”
“回皇。”奕訢連忙道：“臣弟竊以為，美利堅遠在大洋彼岸，兩國間雖商貿密切，卻無利益糾葛，美利堅之戰，朝廷無須表態，以免無端豎敵。”
“五叔呢？”咸豐有氣無力的道。
“回皇。”綿愉開口道：“元素來與美利堅交好，且兩次西夷入侵，美利堅皆置身事外，未曾摻和，此番美利堅爆發內戰，朝廷當投桃報李，再則，易知足素來有在報紙發表章的嗜好.......。”
沉吟了一陣，咸豐才道：“給易知足回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著，他輕聲道：“都跪安罷。”
奕訢、綿愉兩人才躬身退步出的房間，聽的房間里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兩人心里都是一驚，聽這咳嗽聲，皇似乎病的不輕，綿愉更是猛然想到易知足在海跟他說的和珅的臨終詩，臉色一瞬間變的煞白，難不成還真的應驗了？
同道堂內，咸豐止住咳，看了一眼手帕咳出的血痰，臉色越發的蒼白，緩緩的靠在椅背，大口的喘著粗氣，兩眼無神的望著藻頂愣愣出神。
九洲清晏外，沉默了一路的奕緩緩開口道：“距離萬壽節已不足兩個月時間了，怎的還沒聽聞什么動靜......。”
萬壽節是皇帝的生日，是一個很重要的節日，咸豐的生日是六月初九，確實已不足兩個月時間，奕訢突然無頭無腦的提起這事是什么意思？綿愉沒心思多琢磨，他滿腦子考慮的是有沒有必要將和珅的臨終詩告訴奕訢。
在皇長子——載淳誕生那年，易知足跟他說起這事，如今一晃五六年時間，咸豐載淳一個兒子，若是咸豐有什么不測，除了載淳繼位之外別無選擇，而對于載淳生母懿貴妃，這些年宮里宮外也有不少非議。
這懿貴妃極為聰慧，不僅粗通墨還通曉滿，加是皇長子生母，深得咸豐寵愛，甚至命其協助整理奏章，代筆披覽，傳聞這懿貴妃還屢屢參與決策政事。
若是咸豐早逝，載淳幼年繼位，這懿貴妃母以子貴，必然成為太后，如此一來，易知足女子禍國的擔憂豈非是真有可能？
這可不是小事！綿愉思前想后，一路猶豫，待的回到督辦政務處，他終究是忍不住，隨同奕訢進了簽押房，待的下人奉茶之后，他屛退下人起身關房門，這才壓低聲音將易知足當年那番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聽完這番話，奕訢當時呆住了，半晌才道：“五叔，易知足這番話確定是在載淳誕生那年說的？”
“千真萬確。”綿愉沉聲道：“如此大事，五叔我豈能記錯？雖已事隔六年，但當時情形依然歷歷在目，和珅的臨終詩我還著人專意查找。”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奕訢喃喃著道。
“確實是不可思議。”綿愉輕聲道：“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查探皇的病情。”
奕訢微微點了點頭，道：“這事我來安排。”
當晚，軍機處領班軍機章京曹毓英匆匆進了恭王府，奕訢在書房接見了他，待其見禮，便徑直問道：“可見著了欒太醫？”
曹毓英連忙壓低聲音道：“回王爺，見著了。”略微一頓，他才輕聲道：“發熱、咳嗽、胸痛、消瘦、咳痰、咯血，是癆病，需要靜心修養，不過，底子太差，極難痊愈。”
癆病？極難痊愈？奕訢心里一沉，這曹毓英是他心腹，又與欒太醫是至交，關系密切，消息不會有誤，他是真沒想到咸豐居然會患癆病，這本身是不治之癥，再加咸豐原本身子羸弱，又不知檢點，縱情聲色煙酒，這底子不是一般的差。
略微沉吟，他才道：“不可與欒太醫接觸過密，但關鍵時刻，本王要及時知曉。”
“下官明白。”曹毓英連忙道。
“下去吧。”奕訢輕聲道，待的曹毓英退下，他愣愣的看著燭光出神，咸豐怕是撐不了兩年，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很清楚，原本咸豐對他有著極大的戒備之心，若是自知不久于人世，必然會在生前對付他，以防備六歲的載淳繼位之后大權旁落。
若是咸豐出手對付他，不會象次回書房讀書那么簡單，這勢必會影響推行新政，京師不少宗室王公和滿蒙大員對于新政都是極為抵觸，一旦他失勢，必然會是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該怎么辦？該如何自救？奕訢擰著眉頭苦苦思忖著，至于什么女子禍國，他壓根沒有心思去想，畢竟在他看來，懿貴妃根本不值一提。
三日后，吏部侍郎，督辦政務處參預，曾國藩一身微服出現在海火車站，一出站，他叫了輛馬車趕往鎮海公府。
鎮海公府，長樂書屋。
“大掌柜，截止目前為止，南方15個蓄奴州，已有11個加入了南方，僅有四個蓄奴州——特拉華、馬里蘭、肯塔基和密蘇里仍留在聯邦內。”趙烈輕聲稟報道：“另外，南軍攻陷薩姆特要塞，占領了海軍基地諾福克，占領鐵路樞紐馬納薩斯，進逼華盛頓。
北軍倉促應戰，進入福吉尼亞，雙方在馬納薩斯可能爆發大戰，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北軍處境很不妙。”
易知足不以為意的道：“這是一場大規模的內戰，一城一地的得失影響不了最后的結果，無須太在意，這場戰爭才拉開序幕，最終拼的還是雙方的戰爭潛力。”
“大掌柜，曾大人在外求見。”林美蓮快步進來輕聲稟報道，隨即呈一張名帖。
接過名帖看了一眼，易知足便吩咐道：“讓他進來。”心里卻是在琢磨，曾國藩來海做什么？是因為他讓咸豐明發諭旨支持美國內戰一事來的？
他與曾國藩也算是老熟人了，當即起身出了房間站在臺階迎接，一見面，他拱手笑道：“是什么風將滌生兄吹來了海。”
聽的這話，曾國藩笑道：“是西南風。”
兩人見禮寒暄了兩句這才進屋落座，曾國藩了解對方的秉性，開門見山的道：“此番赴滬，是受恭親王之命，關于美利堅內戰一事，皇和恭親王皆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易知足微微搖了搖頭，道：“大清在國際總是需要幾個朋友的，這美利堅也算的是西洋一大強國。”
曾國藩直言不諱的道：“朝廷不愿交惡英法。”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既是如此，那罷了。”
見他如此好說話，曾國藩略微有些意外，估摸著對方可能會在報紙刊載章以支持美利堅，不過，這事朝廷根本無法干涉，他索性也懶得試探，他這次來海，主要為的也不是這事，當即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趙烈。
易知足不以為意的道：“滌生兄有話但說無妨。”
趙烈卻是一笑，站起身拱手道：“大掌柜，學生還有幾份件要處理，暫且告退。”說著便轉身出了房間。
曾國藩這才壓低聲音道：“皇重病，患的是癆病。”
咸豐重病，易知足絲毫不覺意外，他很清楚，咸豐是死于咸豐十一年，算如今稍有些改變，估摸著也不過拖延年余時間，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咸豐居然患了癆病，癆病是肺結核，一種具有強烈傳染性的慢性消耗性疾病，這年頭是絕癥。
肺結核是典型的貧窮病，營養不良和衛生條件差的人群更容易患肺結核，咸豐貴為天子，卻患肺結核，可能也算是眾多皇帝的獨一份。
咸豐身患絕癥，這消息可謂是石破天驚，但易知足聽聞之后卻是波瀾不驚，曾國藩心里暗自詫異，試探著道：“公爺似乎早已知曉？”
易知足不答反問，“這是恭親王著滌生兄轉告的？”
曾國藩點了點頭，“皇病重，皇長子年幼，局勢不利于恭親王，也勢必影響推行新政......。”
鬼子六這是向他求救來著？易知足刷的一下打開折扇不緊不慢的扇著，奕訢的判斷很正確，咸豐臨終前委任顧命八大臣，確實是將奕訢排除在外，所以才有了叔嫂合謀發動的‘辛酉政變’，奕訢也一躍成為議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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