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禎指責他府邸是賊窩,祥便知老十四已經知道了四哥在皇阿瑪面前為他求情的事,他雖然豁達,卻是心細,這事關系到日后與老十四相處的問題,他不敢大意,忙收斂了笑容,解釋道:“十三分府的時候,年紀小,大多都是四哥為我打點的,府中不少人都是四哥送來的。”
見祥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解說,禎也不以為甚,對他來說,只要祥去了海軍,就難逃他手心,他微微笑道:“十三哥無須較真,十四只是以此提醒你帶去上海的人,要細細甄別。”
“十四弟放心,我心里有分寸。”祥說著已是轉了話題,“十四弟要去看大哥?奉旨問話?”
禎搖了搖頭,道:“皇阿瑪已經允準,所有兄弟,每逢年節,皆可去探望。”
祥一聽允準,便知又是禎求請,不由大為感嘆,老十四這招實在是高明,不僅全了兄弟之情,也全了父子之情,此例一開,連帶著一眾宗室親貴對他都要感恩載德,微微沉吟,他才道:“大哥那里,我就不陪十四弟去了,以免大哥見我尷尬。”
尷尬?禎隱隱感覺到一廢太子后,十三不被康熙所喜,應是與太子有關,難道是老大揭發的?這些事,他也不好深究,便笑道:“走走吧,皇阿瑪可是說了,老十三想要爵位,自個去海軍掙。”
一聽到這句話,祥只覺得熱血沸騰,爵位一眾成年的兄弟都有爵位,就他老十三沒有,這幾年,他一直視此為奇恥大辱,每次聽到兄弟們晉爵,心里都要難受好些天,因為沒有爵位,他即便是在一眾弟弟面前也抬不起頭來。
而更為重要的是,從這句話中,可以看出康熙對他的態度已經有了轉變,這怎不讓他興奮,回過神來,祥連忙緊趕幾步,跟上禎,急迫的問道:“十四弟,皇阿瑪真是如此說的?”
“那是自然,我豈敢矯旨?”禎說著,就一五一十的將康熙談及十三的情形說了一遍。
細細揣摩了一陣,祥長身一揖道:“十四弟,到了上海,十三一切唯您馬首是瞻。”
“十三哥不必多禮。這可還在京城呢。”禎一把拉起他笑道。
祥起身道:“說的是,那我就不陪十四弟了,我去探望一下陶庵丈夫(法海)。”
“陶庵丈夫聽聞你大好,必然欣喜,你自去吧。”禎輕笑道,法海被老十三牽連,從四品黜到七品,老十三心里必然內疚之極,禎倒是不便陪他前去。
見祥升轎而去,禎也回身上了轎,沒老十著,他獨自一人去探望老大禔,也怕遭惹閑話,起轎后,他便吩咐道:“回府。”
才出外金水橋,李衛便折回來稟報道:“稟王爺,十五爺在前面候著呢。”
禎揭開轎簾瞅了一眼,果見老十五已是換了便裝遠遠的站在對街,微微一想,便知他不清楚老十三與自己的關系,不敢與老十三呆在一起,怕引起誤會,這才遠遠的等著,不由暗笑,老十五倒是可造之材,能有這份謹慎,在京中倒也足以自保,“著他跟上便是。”禎說著,放下了轎簾。
十三祥能如此順利的拉進海軍,禎也有些意外,他舒適的靠在軟墊上,默想著,能把十三拉到海軍,不僅是斷了老四的一大臂助,也保全了老十三,祥在朝務上可是一大人才,不知道在軍務上如何,既是號稱文武全才,應該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康熙譴祥前往海軍效力,肯定有他的如意算盤,但他對海軍卻沒有深刻認識,還停留在水師的層面上,不能跨海遠征,祥在海軍中很難豎立威信,也難有作為,更談不上對他形成制肘。
滿人對海洋似乎都有著天生的恐懼感,康熙也不例外,鄭和七下西洋都安然無恙,他們何至于就會出事,這年頭的海戰可很少有大規模的,西歐各國,此時正在歐洲爭霸,哪里有暇東顧?
再說,禎還準備在南洋建立海軍基地,如何能不跨海遠征,說不得,只能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拼著一頓責罰,南洋也是要親跑一趟的,已經大半年了,也不知道鄭清遠、張德才他們在南洋發展的如何了?
熙春園,靜心齋。
三阿哥祉與陳夢雷正在閑聊,幾乎是同時接到‘良妃娘娘薨了,八阿哥悲痛昏迷。’這兩個消息,祉聞報大喜,如此一來,老八就須得在家守制,再加上病痛纏身,差事肯定是沒有了的,僅靠老九、老十兩人是成不了氣候的,老八一黨這下可得偃旗息鼓一陣了,至少在二廢太子這段時期,是掀不起風浪了。
雖然祉神情如常,掩飾的很好,但陳夢雷卻從其眼睛中捕捉到了他內心的興奮,稍稍沉吟,陳夢雷才道:“三爺,八爺這一病一守制,八爺黨必然大為收斂,而十四爺現在亦甚是安靜,雖說是絕妙的機會,但三爺風頭不宜過盛,以免得不償失,若皇上確是屬意三爺,定然會步步為營的鞏固三爺的勢力,三爺只須順勢而為即可,當然,這種大好機會,也不能就此放過,不過,還是暗中吸納,培植勢力為宜。”
“則震言之有理。”祉緩緩點了點頭道:“皇上最善平衡,而且二廢太子亦需要一個安穩的局面,此時出頭攪風攪雨,定惹皇上厭煩。”
“還是三爺思慮深遠,太子廢立乃國之大事,廢而復立,立而又廢,時間不過才三年。”陳夢雷侃侃而道:“以王掞為首的一些太子.黨余孽及中立的幾個迂腐之輩,屆時定然會竭力阻擾二廢太子,若無一個安穩的局面,皇上必然會一拖再拖,時日一長,這變數可就難說了。”
東城區,羊毛胡同,法海府邸。
法海是佟國綱次子,其兄為領侍衛內大臣鄂倫岱,九門提督隆科多是其堂兄弟,雖然出身豪門,但法海生母乃微賤侍婢,自幼父不以為子,兄不以為弟,弟不以為兄。其母去世后,鄂倫岱還不讓其母入祖墳,他與鄂倫岱亦就此成為不共戴天的仇人。
母親過世后,法海就憤而搬出佟府,埋首苦讀,于二十四歲便考中進士,康熙對其大為欣賞,特意選在身邊以做詞臣,四年后,便升侍讀學士,并擔任十三、十四阿哥的師傅,成為大清最年輕的皇子師傅,躋身宿儒名流之列。
康熙四十七年,法海卻因十三阿哥犯事而遭牽連,被康熙貶黜為從七品的翰林檢討,今年方又因十四阿哥有功,一舉遷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真可謂是大起大落,際遇之奇亦是堪稱大清之最。
法海的府邸并不大,三進四院的大瓦房,仆從也只寥寥數人,祥在府門通報后,守門的長隨不敢怠慢,躬身回道:“回十三爺,我們家老爺在衙辦差,并不在府,您老看…。”
祥含笑道:“你是新來的吧,我是陶庵丈夫的弟子,就在府上恭候丈夫。”
府中管家聞報,急忙趕了出來,將祥迎了進去,祥一路留心,見家中各種陳設皆是十分儉樸,心里不由有些難受,這幾年,法海可著實被他牽累的苦。
法海一回府便聞報十三阿哥在府上恭候,心中自是詫異,祥這幾年不受康熙待見,加之腿有大疾,一直都悶在府中,怎得今日上府拜訪?想到自己的起復升遷,他心里一喜,難道十四爺禎也為十三阿哥求情了?十四爺好濃的圣眷 一進中廳,祥便急迎上來,長身一揖,“十三祥見過丈夫,十三慚愧,這些年拖累了丈夫。”
法海急忙回禮,起身笑道:“怎得悶了三年,竟象是變了個人似的?”說著伸手讓座道:“坐下說。”
一俟落座,法海便含笑打量了祥一番,才道:“法海一生最為得意之事,便是侍奉十三爺、十四爺讀書,十四爺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十三爺亦是當世奇男兒,不論榮辱,法海都甘之如飴,十三爺何須做小兒女態?”
見法海如此灑脫,祥亦一掃心頭沉悶,含笑道:‘丈夫胸襟寬闊,榮辱不驚,十三倒是讓丈夫見笑了。”
法海笑著點了點頭,問道:“腿痊愈了?可是有差事了?”
“謝丈夫記掛,已經痊愈,”祥回道,“皇上著十三去海軍效力。”
去海軍?法海心里一沉,試探著問道:“可是十四爺為您求的情?”
祥、禎跟隨法海讀書十余年,相互之間感情深厚,又經歷了這一場波折,更為親近,也不想瞞他,便如實說道:“這事是十四弟最先提起,四哥也在皇上面前為十三求過情。”
法海很清楚祥與四阿哥的關系,他猜不透四阿哥從中插一腳,是單純的為了十三好,還是另有目的,沉吟了片刻,方才問道:“十三爺,你對儲位可有想法?”
祥笑道:“丈夫何有此問,十三尚有自知之明,對儲位毫無覬覦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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