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禎微微點了點頭,揮手讓達春退下,廣州遇刺,廣東巡撫滿丕曾報,已經及時封鎖了消息,不過,當時動靜極大,不僅焚燒了整條江英街,而且火銃聲連綿不絕,要想完全封鎖消息,亦是不可能。
京城與廣州之間商賈不斷,消息傳到京城亦不足為奇,只是這也太巧了點,自己才回京城幾天,這消息就傳了開來,想到昨日見十三,禎眉頭不由微微跳了跳,難道是老四察覺自己拉攏十三,成心放出的風聲,以圖陷害報復?
循著這個思路,禎越想越覺的這種可能性大,十三知道老四的事情太多,以老四猜忌多疑的性格,在十三府里安插耳目乃是理所當然的事,看來,昨日與十三密談已經引起了老四的警覺,不知道他會如何干涉、阻止自己拉攏十三,放出這風聲,應該只是其中的一個手段吧?
想到這里,禎急忙命人備轎,趕往皇宮,得先把自己摘出來再說,不能給康熙留下一個馭下不嚴或是口風不嚴的印象,那樣的話,康熙會把他局限在一個能臣的位置上。
隆科多自翠云樓出來,回到崇文門的步兵統領衙門,便急匆匆的召集人馬,下令全部便裝前往京師內、外城的各個酒樓、茶樓、青樓、會館、戲園等一應公共場所,但凡發現有人談論十四爺被刺一事,有身份的記下名字,無身份的立刻抓捕回衙審訊。
隨著隆科多的一聲令下,步兵統領衙門的一眾士卒便轟然四出,立時就在京師內外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禎趕到景運門遞了牌子,見左右無人,便笑問值日的小太監,“皇上這會兒在見誰?”
一般這種事是不能打聽的,但十四阿哥如今風頭正盛,而且出手大方,能在景運門值日的小太監哪個不是人精?誰能得罪,誰不能得罪,心里都有一本帳,見禎問起,那小太監小心的望了望,見無人注意,才低聲道:“回十四爺,是四爺。”
老四?禎不動聲色的掉下一張銀票,然后便踱了開去,老四這時候進宮是為何事?遇刺的消息才剛剛傳開,他就進宮見康熙,這動作可真夠快的,難道是為了阻止自己拉攏十三?
不多時,四阿哥禛便一如既往的冷著一張臉走了出來,見到禎,他微微露出個笑臉,對這個一心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四哥,禎自然沒有好感,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是很親熱的上去見禮,微笑著道:“四哥臉色瞧著有點難看,最近天氣變幻莫測,四哥可要注意保重身體。”
臉色難看嗎?禛心里納悶,含笑點了下頭,一語雙關的道,“不礙事,多謝十四弟關心,倒是十四弟在江南呆久了,怕是不適應京城的氣候,可得多注意一點。”
“呵呵,謝謝四哥關心。”禎微笑道:“到外面跑了二年,十四才發覺,最適應十四的地方,還是京城。”說完又道:“皇阿瑪召見,十四先告辭了。”
“十四弟請便。”禛回頭盯了一眼禎的背影,心里卻甚是疑惑,老十四該不會知道是自己派人刺殺他吧?這話里話外怎么透著一股子挑釁的味道,他這時覲見,難道京城風聲已經傳開了?
養心殿東暖閣。
禎請安后,康熙照例賜座,俟其落座,康熙便道:“方才你四哥來朕這里為十三求情,懇請朕將十三祥譴去海軍,免的他在京城惹禍,你怎么看?”
老四為十三求情?禎心里一驚,看來老四果然是察覺了自己拉攏十三,這才以退為進,先示恩于十三,一來取好十三,不讓十三背叛他,二來,削弱十三對自己的感激之情,達到分化自己與十三的作用。三來,在康熙心里還能留下一個護全兄弟的仁義印象。端的是好手段。
只是不知道康熙是否也察覺了自己拉攏十三的事情?至少昨日去十三府上探望的事是瞞不了康熙的,禎快速的權衡著,揣摩著康熙的心意,若是滿口答應,康熙會否有顧慮?再說,就此同意,這人情可全是老四的了,最好是拖上一拖。
想到這里,禎欠身道:“回皇阿瑪,海軍眼下雖然尚未成軍,但遲早是國家經制之師,一應人事安排,皆由皇阿瑪圣心默定,兒臣豈敢有異議,不過,兒臣昨日才去十三哥府上探望,十三哥目前行走尚不利索,此去上海,千里迢迢,兒臣怕引起十三哥的病情反復。”
老十四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十三去海軍?康熙聞言,不由微微一楞,瞅了一眼禎,難道自己判斷錯了?還是老四橫插一腳,引起了老十四的警惕?不過,把老十三譴去海軍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既可讓十三脫離京城這個是非圈,又可在海軍布下一著閑子。
沉吟了下,康熙才道:“你離京尚有段時日,屆時,在視十三的情形而定。”
“兒臣一切尊循皇阿瑪圣意。”禎躬身回道,而后又接著道:“兒臣今日覲見皇阿瑪,乃是聽聞京城流傳關于兒臣在廣州被刺的傳聞,聽聞九門提督隆科多正派人嚴查。”
康熙并未接到有關此事的匯報,聽聞之后,神情登時峻然起來,禎遇刺,雖然還沒有任何的證據,但極有可能是骨肉相殘,這事要傳揚出去,不僅是皇室的一大丑聞,連帶著他也面上無光,更是對他所提倡的‘以孝治國’的極大諷刺,若是在史書上被記下一筆,他這個千古一帝的光環可要遜色不少。
聯想到這事之前一直沒有風聲傳出,怎得禎一回京,就起了傳聞,康熙頗為嚴厲的盯了一眼禎,沉聲道:“此風聲,可是你手下親衛漏傳的?”
“回皇阿瑪。”禎從容回道:“隨同兒臣前往廣州的親衛,皆已留在上海,并未隨兒臣回京,一聽聞此風聲,兒臣便已嚴查跟隨回京之親衛,,并非兒臣這邊走漏的風聲。
此風聲傳出,無非兩種可能,一是廣州至京的商賈,捕風捉影。二是謀劃刺殺的元兇,借機誣陷。”
康熙思忖片刻,亦覺大為有理,半晌才道:“京師人多口雜,僅憑步兵營,怕是難以禁絕,你有何良策?”
“回皇啊瑪。”禎欠身回道:“兒臣以為堵不如疏,皇室傳聞歷來便為京師閑人津津樂道,越堵,越容易勾起人們興趣,況且此事在廣州鬧的動靜頗大,想完全封鎖,殊為不易,不如善加引導,方是正途。”
“哦,如何引導?”康熙頓時來了興趣,歷來對傳聞、謠言都是通過嚴加管制,以達到消除的目的,引導,也能消除謠言?
見康熙果然感興趣,禎方沉吟著道:“皇阿瑪,京報就是最好的引導輿論的工具,只需找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便能起到轉移百姓注意力,兒臣在廣州遇刺,只要能夠推出一個人們能夠接受,又合乎情理的替罪羊,這事自然就遮掩過去了。”
一聽這話,康熙是越發的感興趣,微笑著道:“這替罪羊可不好找,天下的聰明人不少,一旦被人揭穿,反倒就弄巧成拙了。”
“回皇阿瑪,兒臣也是被逼的,情急之下,才冒出這個想法,還望皇阿瑪替兒臣把握其中的分寸。”禎抬頭望了康熙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兒臣這兩年經辦的差事不少,但多是跟商人有關,而商人卻是既無實力涕無此膽量,這替罪羊由商人來當,未免牽強了點。
不過,兒臣最主要的差事,卻是建造遠洋艦隊,遠洋艦隊一旦形成規模,必然會引起周邊的一些國家,特別是對我大清抱著敵視態度的國家警惕、恐慌。他們譴人刺殺兒臣,則是順理成章之事。”
康熙聞言,眉頭不由一跳,這可玩的有點過火,微微沉吟,他才試探著問道:“你是想嫁禍給日本?”
“皇阿瑪圣明燭照,日本確是最為理想的替罪羊。”禎恭維之后,便慷慨說道,“自前明江南被倭寇荼毒之后,國民便對倭寇恨之入骨,大清入主中原以來,日本又拒不歸附,且對南明余孽及鄭氏一族多有援助,對我大清抱著敵視的態度。”
康熙微微點了點頭,才道:“什么情急之下,才冒出這個想法,朕看,你是自打建造遠洋艦隊,就有了這個想法吧?”
“兒臣一點小心思難逃圣鑒。”見康熙識破自己的心思,禎也不再藏著掖著,神情肅然的說道:“日本撮爾島國,卻侵略成性,自隋以來,屢犯朝鮮,朝鮮乃我大清藩屬,直接關乎我大清龍興之地的穩定,不可不重視。
再有,前明時,日本尚稱臣納貢,至我大清,雖屢加招撫,卻置若罔聞,拒不歸附,豈能聽之任之?更為甚者,兒臣在上海,聽聞往返日本海商者言,日本根據鄭成功的事跡編寫了一部歌舞伎劇《國姓爺合戰》,在日本風靡一時。
兒臣詳細查詢,方才知,鄭成功生母田川氏(鄭氏家譜稱翁氏)是日本人,他生在日本,七歲時才被接回大陸。由此可觀,日本狼子野心,此等跳梁小丑,豈能任其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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