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弊主 康熙發出這道帶有罪己詔性質的諭旨,原本是欲借天旱之名,剪除幾個皇太子礽的黨羽,結果京城立即就傳開了改寬為嚴的風聲,這讓他只得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目前局勢微妙,朝局的穩定必須維持,一旦人心惶惶,朝局動蕩,必然給予太子礽以可乘之機,如此,即便是廢掉了太子,亦會牽連大批官員,即有損朝廷體面,亦有損他自己的名聲,而且妨礙后繼計劃的實施。
李光地不僅是老臣,也是康熙極為寵信的大臣,他的這番奏對,康熙極為受用,也正好順水推舟,當下便開口說道:“自古君臣之義深厚,必上下一德相成,始能上感天心,召致和氣,不在徒飭虛文,務空名以從事。今當此亢旱之際,我君臣應上下一心,夙夜靡寧,時時處處以萬民為念,方可期甘霖早沛。”
這話一出,一眾大臣徹底的松懈下來,皇太子礽、八阿哥禩亦是長長松了口氣,康熙冷眼掃了殿中一眾大臣一眼,又徐徐說道:“皇十四子禎上書請準移福建三十萬饑民入臺,請準放開入臺限制,請準入臺官員、士紳百姓攜帶家眷入臺。諸臣工對此有何異議?”
一眾大臣剛剛松了口氣,沒想康熙竟然又拋出了這么大的一個議題,十四阿哥禎的三個請準,完全顛覆了朝廷對臺政策,一眾大臣剛剛放下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朝廷為收復臺灣,僅僅是‘遷界禁海’就長達二十余年,造成的損失根本就無法估量,為此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即便是‘三藩之亂’所造成的損失也遠遠趕不上‘遷界禁海’所造成的損失,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在收復臺灣后,朝廷上下,所有滿漢大員,都極力對臺灣采取極端變態的抑制政策,就為怕臺灣再次亂黨群集,成為反抗朝廷的基地,再來一次‘遷界禁海’。
重開海貿之后,海貿的巨額利潤使的朝中大員、王公親貴紛紛插足,從中分一杯羹,可以說,滿朝文武大員大都是海貿的既得利益者,誰也不愿意再出現‘遷界禁海’這樣的悲劇。
禎的三個請準完全是全面開放臺灣,臺灣孤懸海外,朝廷的控制力量薄弱,誰敢保證不會出現第二個鄭家或者是林家、陳家割島而據?難道再來一次征臺?
而更令人玩味的是,康熙居然把這個問題在朝會上提出來討論,他是什么意思?是還是反對?是全還是半?一眾大員都還在細心揣摩。網,duwo,。
都察院左都御史趙申喬卻是率先站了出來,“皇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興一利,必生一弊,朝廷自收復臺灣以來,對臺政策始終如一,三十年來,天下太平,東南無憂,足以證明對臺政策是有效的,正確的。若是妄加變動,則徒增變數,微臣竊以為,臺灣孤懸海外,不比內陸,開發、是其次,穩定方是首務。”
一眾大臣聽完,心里皆是暗贊趙申喬好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興一利,必生一弊。’這話可是康熙三月訓斥偏沅巡撫潘宗洛的原話,他竟然敢原話引用,康熙若是改變對臺政策,豈不是自食其言?
這番奏對太過驚心,一眾有心贊同的大臣也沒膽子敢站出來附議,一個個都悶聲不響,沒風險,那才附議,趙申喬這奏對,風險太大了,誰要敢附議,指不定就成了他的替罪羊。趙申喬雖是又臭又硬,但卻清廉如水,康熙即便不滿,也不會發作他,他們這些人,可就不好說了。
康熙聽到這番奏對,臉上神情卻沒任何變化,趙申喬這話確實是老成謀國之言,臺灣的穩定確實比開發、要重要的多。不過,他竟然敢引用自己的原話來封堵自己,這居心就有點不純了,但他也沒發作,只是默不作聲。
文華殿讀書閣士、上書房大臣張鵬翮一聽這話可就穩不住了,移民入臺,改變對臺政策可是十四爺禎提出來的,他這個十四黨領軍人物怎么著也得,他站了出來,沉穩的說道:“啟奏皇上,微臣不敢茍同趙大人看法,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朝廷對地方的政策歷來也并非是一成不變,臺灣孤懸海外,唯穩為先,這一點毋庸置疑。
對臺政策是朝廷一大要務,恂郡王既然提出移民入臺、改變對臺政策,則必然經過深思熟慮,試問恂郡王近年所做之事,哪一件不是卓見成效?
趙大人既然擔心臺灣的穩定,微臣不得不一吐為快,微臣上月方從上海回京,恂郡王在上海訓練海軍、建造遠洋艦隊,雖然時日頗短,卻是卓有成效,不足一年時間,恂郡王便已將海軍訓練成了一支雄壯威武,軍紀森嚴的虎狼之師,在建的戰船亦是火炮百門、載員千人的艨瞳巨艦,遠不是水師四百料戰船可比,有如此艦隊、海軍在手,何愁臺灣不穩?
臺灣既無不穩之患,又為何不加以開發利用?朝廷征臺,費時糜餉,歷盡心血,難道任其荒蕪?再有,福建、廣東山區,皆是民眾田寡,已無可墾之地,臺灣膏胰肥沃之地卻任其空閑荒蕪,豈不是有傷皇上愛民之心?”
張鵬翮話一落音,戶部尚書噶敏圖便立即站了出來,“張大人所言甚是,臺灣地廣人稀,氣候適宜,土地肥沃,一旦放開,沿海無田可耕、無工可庸、無食可覓之民必欣然前往,不出幾年,定然興旺起來,朝廷只需派譴官員治理便可鞏固下來,實乃利國利民之舉。”
在朝的十四黨就他們兩個大員,兩人說完,朝堂上便一片安靜。
康熙掃了殿中一眾大臣一眼,心里卻是暗罵,這個老十四,自立一黨,卻不拉人,還等著朕給他建班底,著實可惡,不過,這十四黨人員也確實太少了,是的給他再塞幾個人,否則在朝中也難以立足,更不用說抗衡太子一黨與八黨了。
康熙不作聲,一眾大臣揣摩不透他的心意,也不敢亂發言,都報著觀望的態度,反正的,反對的意見都有,就看康熙是什么意見了。
皇太子礽見此情形,暗忖這是給老十四賣人情的好機會,便轉身奏道:“皇阿瑪,兒臣贊同張大人所言,臺灣既是穩如磐石,自然不宜任其荒蕪,臺灣若能開發出來,亦是朝廷一大盛舉。”
八阿哥禩一見太子表態,知道他是欲以此拉攏老十四,自然不欲讓他得逞,也奏道:“皇阿瑪,十四弟在福建招撫饑民,于臺灣不過是一海之隔,于此時提出調整對臺政策,定然已深悉、洞察福建、臺灣之民情,十四弟歷來眼光獨到,慮事長遠,謀劃周密,兒臣相信對臺政策的調整定然又是一大善政。”
讀書閣士李光地是福建安溪人,對福建和臺灣的情形尤為熟悉,眼見已經是一面倒的情形,也躬身奏道:“啟奏皇上,恂郡王此議實乃忠心體國,老成謀國之舉,臺灣一旦放開,不出五年,便可成為一大糧倉,不僅可以自足,還能返銷糧食于福建、廣東,移民開發臺灣,乃歷朝歷代未有之創舉,微臣祈懇皇上允準。”
三人這一接連表態,一眾大臣自然是紛紛跟風,有心反對的也只能悶在心里,沒見康熙的都已經露出微笑了。
果然,康熙緊接著就開口說道:“諸位臣工既然都極力,朕即詔告天下,允準福建三十萬饑民移民臺灣,亦允準官員、百姓攜帶家眷入臺。至于取消入臺限制,還需稍緩時日,以免各省無地無籍之民蜂涌入臺,造成混亂局面。”
說到這里,康熙瞥了一眼仍跪著的趙申喬,緩緩而道:“身居高位者,首要職責便是權衡政務利弊,利多弊少則倡之,弊多利少則禁之,利弊平衡,自然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多琢磨,不要一味的生搬硬套。”
稍稍沉吟,康熙又道:“北方十年九旱,皇十四子禎提議推廣抗旱高產農作物,事關重大,著戶部侍郎施世綸予以協助,總攬抗旱高產農作物推廣事宜,另,海關總署副總監督一職至今空懸,一并兼之。”
施世綸,施瑯次子,歷任揚州、江寧、蘇州三府知府、江南淮徐道副使、安徽布政使、太仆寺正卿、順天府尹、都察院落左副都御史、戶部侍郎等。其人聰強果決,準抑豪猾,禁胥吏,居官一地,事事為民,在地方名聲顯著,清名遠播,居官三十載,清白自持,始終如一,也曾被康熙表彰為‘天下第一清官’。
施世綸沒料到康熙竟然讓自己兼任海關總署副總監督,而且還總攬抗旱高產農作物推廣事宜,忙穩重的站出來謝恩。
一眾欲入十四黨,卻不得門而入之的官員都是羨慕不已,又是海關總署副總監督,又是總攬抗旱高產農作物推廣事宜,可不自然而然的成了十四黨一員。
施世綸卻是有苦說不出,幾兄弟中,出息的就他和六弟施世驃,這下倒好,都成了十四黨,施家算是綁在十四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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