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原本是擔心胤楨年輕氣盛,袒護海軍,回到上海大力報復顧家,聽他竟然是存了各打五十大板的心思,不由放下心來,論眼光、心智,老十四是沒說的,沒料到他處理起政務來,也是這般圓滑,不過,如此處置,自己少不了得幫他撫慰那幫宗室親貴,想到當初是自己出的主意,他不僅一陣苦笑,沉吟了片刻,他才道,“把你具體的處置方法說說。”
見康熙沒指責,胤楨也稍稍松了口氣,“回皇阿瑪,兒臣現在就是個初步想法,一,把額爾奇做為戰死,厚恤。二,對參與械斗的刁民處以站籠五日,但保證他們不死。三,對參與械斗的學員處以五十軍棍,貫耳游營,并當眾執行。四,對顧家宗族處以一定的罰金。”
“既是邀買民心,罰金就免了,站籠改為三日吧。”康熙沉吟著說道,“那個海軍督察隊倒是不妨試試,看看效果如何。戰艦雖然還沒造出來,但海軍的學員已經有四千余人,海軍的構架應該先建起來,你是何設想?”
“兒臣尊旨。”胤楨先說了一聲才回道:“回皇阿瑪,海軍可仿水師例,委任一海軍提督,下設總兵、副將、參將、游擊等,海軍是以戰艦為單位,一艦之兵丁在七百至一千,兒臣以為一艦之長可委以游擊,不過他們現在都還是學員,暫授都司即可,有了戰功再予以升遷。”
康熙默想了下才道:“想的周到,允你。你現在時常不在上海,回去把要升遷的擬個名單呈上來,授予了官職,就是經制之師,訓練管理方才明正言順。再一個,完顏海鋒在這件事情上的處理較為得體,對他你可有考慮?是授文職還是武職?”
“完顏海鋒品行高潔、不畏細瑣,長于實務,按理授與文職更好,但眼下他幫兒臣打理著造船這一塊…”胤楨沒想到康熙突然提到海鋒,一時間有點措手不及,對于海鋒,他是打算讓他掛在海軍這邊以戰功晉級的。
康熙不滿的瞥了他一眼,才溫言絮語的說道,“發現手下的人才,要及時的舉薦、提拔、重用,否則你怎能吸引人為你效力?朱延志遷粵海關監督,松江知府的缺就著他補上,把衙門遷到上海,陳鵬年遷江海關監督,也在上海,他熟悉政務,叫他幫襯著完顏海鋒不就可以兩者兼顧?你手下的名門世家子弟,有才能出眾的,也都舉薦上來,朕不缺官位。”
“兒臣謝皇阿瑪恩典。”胤楨萬沒料到請罪竟然請來這么大的彩頭,康熙先前提到經制之師,他不得不把軍餉的事說說,“皇阿瑪,海軍既是授予實職,這餉銀等一應事物,皆應由朝廷名正言順的下撥,兒臣以后就將所需銀兩轉給兵部,再由兵部下撥,還請皇阿瑪恩準。”
“何須如此煩瑣,銀兩不必調來調去,徒費人力,把一應文書及時上報,由兵部下文即可。”康熙說著,卻是把話頭一轉,“你明日便要離京,這奢侈之風如何正確引導,商業稅如何征收,難道還沒有完整的方案?”
原來康熙是惦記這這個,胤楨心里暗笑,面上卻是正容說道:“方案已經有了,不過兒臣既沒時間也沒精力,更沒那份人力和物力,所以就與八哥商淡了一下,由他出面先在京城試行。”
正月十二,上午,上海。
胤楨心急如焚,一路急行,不過八日便趕回了上海,得知胤楨快馬趕回,海鋒、朱延志、徐世楨、武格等人都急忙趕到了留春園。
痛快的洗漱了一番,胤楨才在會客廳召見了一眾人等,幾人輪流將上海當前各方面的情況簡約的匯報了一番。
胤楨聽完便著人去將顧家族長顧長風請來,而后就把自己陛見的時說的處理辦法細細說了一遍,眾人一聽已得到康熙的允準,哪里還敢多嘴,皆是唯唯諾諾。
胤楨卻是笑道:“別這樣子,有什么別的想法都說出來,這里又沒外人。”
一句沒有外人,讓在座的幾人心里倍感舒坦,海鋒笑道:“主子這樣處置,既安撫了上海的士紳和百姓,又整飭了海軍,而且對以后改善兩方的關系也大有益處,奴才唯一擔心的就是那些宗室子弟不肯就此罷休。”
“那倒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胤楨不以為意的說道:“海軍馬上就開始授予實職了,還怕他們跳?。”說著,他又把在座的一眾人等的升遷情況說了一遍。
海鋒、朱延志、武格三人都是興奮不已,猶以朱延志最為感慨,一下就自從四品升到從三品,官場上果然是要跟對人,若不是跟了胤楨,還想升官,只怕早就被流放遼東了。
海峰在禮部苦巴巴熬資歷,幾年下來不過才從六品,現在一下就是實職的從四品,而且還仍然跟著胤楨,自然是興奮不已。武格本以為會被狠狠斥責一頓的,卻沒想到得到的卻是將要授予實職的消息,自然也是激動。
最郁悶的就是徐世楨了,都升官了,就他沒份,不過,他卻是不敢流露出來,胤楨卻是對他笑道:“東平(徐世楨字)你跟著本王已是一年有余,本王心里有數,你放心,只要是安心辦差的,本王都不會讓他吃虧,眼下上海本王還不想換個不熟悉的人來。”
聽得胤禎如此安慰,徐世楨心情也變的大好。
胤禎一連四個本王,聽的幾人大為驚喜,海鋒率先恭喜,“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年前封的郡王,邸報怕是要到開印以后才回傳到。”胤禎矜持的笑道。
得到胤禎親口證實,幾人連忙重新見禮,閑談了一陣,顧長風便誠惶誠恐的趕了過來,胤禎對他溫言安撫了一番,才說道:“鑒于此案影響極為惡劣,造成極為嚴重之后果,決定對抓捕在案的刁民處以站籠三日的刑罰。”
顧長風一聽,一張臉就變的蒼白一片,顧家這次可是被抓了八十多人,雖然陸陸續續放了一些,可現在仍然有六十多個在押,全部站籠?他是久經世事的人,對站籠可是清楚的很,站籠的刑罰說輕就輕,說重就重,輕重全在一念之間,要你死,那也是容易的很。
站籠,顧名思義就是一個特制的木籠,上端是枷,讓犯人站在里面,下巴正好卡在枷上,根據犯人的高低,下面可以用墊磚來調節,但一般以蹺腳尖剛夠底為標準(也就是說,你要踮著腳尖,人才不會被吊在枷上),站籠,受罪的輕重和茍延性命的長短,全在于抽去磚的多少,要你死,把腳下的磚多抽一塊而已,不用一個時辰,犯人就會頸椎脫離而死,決對是殺人不見血。
胤禎見顧長風臉色蠟白,知道他是想左了,輕笑道:“顧族長不必驚慌,本王保證站籠不死人。”
啊?顧長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若是保證不死人的話,那站籠就沒什么可怕的了,無非是受點苦而已。他根本沒有料想到胤禎竟然會如此輕描淡寫的了解此案,一時之間不由呆了,這打死的可是一個宗室子弟,就是打死個一般的七品縣官,那也是株連九族的大禍,殺官,不論是在任何朝代可都是株九族的大罪,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立刻就跪了下來,一頓猛磕頭。
胤禎急忙讓海鋒把他拉起來,顧長風兀自哽咽著道:“十四皇子恂貝勒爺,顧家一族給你立生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