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月末,又是年尾,各部院奏報的事務多而繁冗,早朝的氣氛顯得格外沉悶。
太子礽站在最前面,卻是無心再關注朝政,心里默默的盤算老十四此時回京會帶來什么變化?目前京城是八黨獨大,康熙要么是打壓八黨,要么就是扶持十四黨,若是易位而處,自己處在康熙的位子上,會如何處理?會如何對待自己屬意的繼位皇子?
八阿哥禩也無心聽政,心里在揣摩著康熙會怎么支持老十四,支持的力度有多大?會采取什么樣的方法支持,會不會借此削弱他八黨的勢力?他又該如何應付這種局面?
三阿哥祉心里也挺活泛,太子失勢,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他亦不例外,他揣摩不透康熙會不會再廢掉太子,畢竟再廢太子的事情牽扯太大了,但康熙如此處置太子黨羽,廢的可能性也很大。
一旦廢掉太子,他老三可就為長了,自古立太子就是立嫡立長,況且他這些年來對康熙是孝敬有加,康熙歷來對他亦頗為偏愛,立他的機會和可能都很大。
四阿哥禛卻是冷著個臉,凝神傾聽,暗自揣摩康熙處理政務的手段。
禎則是心無旁騖的聽康熙處理政務,他在京的時間太少,聽政的機會不多,對朝務這一塊可謂是極為欠缺經驗,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一次機會。
一眾大臣,沒奏報的則在心里打腹稿,奏報完了的則閉目養神,有的則在心里琢磨著十四爺回京,會帶來什么變化?
足足兩個時辰,例行的政務才處理完畢,康熙微微挪動了下身子,然后輕咳了一聲,提醒下面的大臣,待一眾王公大臣都收回心神,他才緩緩說道:“皇十四子恂郡王禎,今年以來,整頓全國海關,革新海關制度,整頓規范海貿船只管理,招撫福建暴動饑民,移福建饑民三十萬入臺,資銀百萬賑濟北方各省饑民,倡導在北方各省推廣抗旱高產農作物,協助審理江南科考案…。”
一眾王公大臣聽的都是一楞,十四阿哥這一年竟然做了這么多事情?康熙一一羅列出來,是什么意思,又要封賞?十四爺在康熙四十八年封的貝子,緊接著又封貝勒,四十九年又封郡王,今年難道封親王不成?一年一進爵,那以后還能封什么?
亦有不少大臣心里腹誹,十四爺在揚州不顧朝廷綱紀,公然在公堂上侮辱地方督撫大員,大損朝廷威嚴,官員體面的事,到了康熙嘴里竟然成了功勞?偏心也不是這么個偏法,日后個個阿哥都有樣學樣,這豈不亂套了?
一眾皇子亦是疑惑萬分,所有的成年皇子中,三阿哥祉、四阿哥禛、五阿哥祺是親王,七阿哥祐、十阿哥誐是郡王,八阿哥是貝勒,九阿哥禟、十二阿哥祹是貝子,禎是跟九阿哥、十二阿哥一起封的貝子,短短兩年就已經封到了郡王,難道又要晉封?
一眾皇子立刻都緊張起來,老十四已經單獨封了兩次爵位了,封郡王也就算了,要封親王,讓他們情何以堪?
禎也是一陣迷糊,昨日陛見的時候,康熙并沒流露出要封自己親王的意思,今兒唱的這一出,是為那般?
康熙掃了殿下一眾大臣一眼,方才揚聲道:“皇十四子恂郡王禎,居心端方,勤于國事,忠君恤民,兢兢業業,堪為諸臣表率,著晉親王爵。”
殿內立時就鴉雀無聲,晉親王爵就算了,堪為諸臣表率是什么意思?太子也是臣,十四阿哥是表率,太子何以自處?康熙難道要二廢皇太子礽?立十四阿哥禎為太子?
一眾大臣心眼立時就活泛起來,太子礽一黨在康熙的打擊下,已然煙消云散,二廢太子的可能性確實很大,不過廢太子是國之大事,豈能反反復復折騰?十四阿哥也確實沒得說,不僅善長經濟之道,而且知兵事,為人大方,出手闊綽,不過,他卻是嚴重缺乏處理朝務的經驗。
噶敏圖、施世綸二人心里卻是一跳,隨之又是大喜,難道康熙有立十四爺為太子的意思?這一散朝,十四黨立刻就會變的炙手可熱。
一聽果然是晉老十四親王,與禎一起封爵的九阿哥、十二阿哥立時就嫉妒的無以復加,三年時間不到,由貝子一級級晉到親王,二十四歲的親王,有沒有天理?
八阿哥禩心里卻全是那一句‘堪為諸臣表率’,所有的皇子都是臣子,康熙這話無疑是表明了欲立老十四為太子的心思,辛苦打拼了這么多年,到頭來仍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只覺滿嘴都泛著苦味。
四阿哥禛卻是一如既往的沉穩,絲毫不為所動,廢太子都還早,急什么,老十四晉親王也好,堪為諸臣表率也罷,都不過是康熙為扶持十四黨的手段而已。
皇太子礽亦是一片平和,康熙在這種情況下越是將老十四抬得高,就越是證明他沒有傳位于老十四的意思,堪為諸臣表率的贊語算什么,當年夸贊我的詞那才叫多,說廢還不就廢了。
禎卻有點發蒙,這么早就封親王了?那以后再立功還怎么封?還是說準備再找個機會又把親王給革掉?
停頓了片刻,康熙又接著道:“皇八子禩、皇九子禟、皇十子誐今年以來負責京城內外整改,于京城推行工商雜稅革新,卓見成效,又資銀以賑濟福建饑民,宅心仁厚,著晉皇八子禩郡王爵,皇九子禟貝勒爵,皇十子誐加賞雙俸。”
康熙一開口,八阿哥禩一顆心就提了起來,一聽晉郡王爵,立時精神一振,手心手背都是肉,皇阿瑪偏心的還不是太厲害,這下八黨的士氣定然大振,看來不是沒有希望,而是大有可為。
九阿哥禟亦是大為欣喜,貝勒爺了,終于晉貝勒了,這一年辛苦總算沒有白費。十阿哥誐最郁悶了,才賞個雙俸,老十四都晉了親王,我咋就不能晉個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