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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年結束,新年已至

  “好!”

  張良是個聰明人,意識到這已經是李左車最大的容忍限度了。

  畢竟李左車的爺爺是李牧,李牧一直以抗擊匈奴東胡為畢生所任,靖平邊患,擴地千里,這樣的人想要邀請他去聯絡東胡王從趙國舊地入侵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李左車對于趙國的情感和張良對于韓國的情感是不一樣的。

  張良視韓國為家,而李左車視趙國就說不清道不明了。

  好在,李左車曾經逃到了東胡,東胡王敬畏李牧的名聲,十分尊敬李左車,請李左車為其出謀劃策,在此期間,東胡國力大盛,一度壓的月氏和匈奴被迫聯合起來,也就是這個時期匈奴徹底在北邊混不下去才開始逐漸朝南轉移,和大秦逐漸發生更加劇烈的摩擦,也才有了蒙恬北擊匈奴的故事。

  李牧對于草原人來說,已經不能簡單的用仇恨來衡量了。

  說通俗一點就是,游牧民族被李牧殺怕了。

  所以李左車僅僅憑借李牧后人的身份就能夠在草原上吃得開,不管是去東胡還是月氏還是匈奴都會被奉為坐上賓客。

  更不用說李左車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幫助東胡稱霸一時,有李左車的書信,張良就能夠自由行走。

  李左車離開東胡回到代郡的時候,東胡王百般挽留,東胡貴族以膝行將他送回了代郡,并且因為李左車在代郡居住,不管是匈奴還是東胡還是月氏都不在騷擾代郡周邊,就算偶爾有小部落侵襲,李左車只要露面,侵襲的部落就會跪在他的面前,向他陳述自己的罪責。

  李左車之于東胡,不亞于諸葛亮之于蜀漢。

  入草原之事,到了現在,基本上已經手拿把掐了。

  李左車不好忽悠,可是草原上的人就沒那么聰明了,張良自信能夠說服東胡。

  “如此,在下就告退了!”

  張良點了點頭,收起李左車寫好的書信準備離去。

  李左車坐在原地握著公子竭寫給他的書信沉默片刻忽然開口。

  “公子他…如今過得可好?”

  張良聞聲聽住腳步沉默片刻開口說道:“您應該知道,秦王大肆屠戮宗室,宗室血脈幾乎殆盡,公子竭因為血脈偏遠才得以幸存,卻也被幽禁于一地,不可外出,門外是巡邏的甲士,他們的弓箭對準了公子竭的府邸,他們的手隨時就按在兵刃之上,往來府邸的人都要問詢,就連更換府邸服侍的下人也不能做主。

  公子竭甚至連話都不敢說,行事更要小心翼翼,猶如驚弓鳥雀,時常夜起不眠。

  公子竭甚至到現在都沒有誕下來子嗣,趙國宗室的血脈都快要斷絕了,公子竭的胞妹,趙國的公主,如今已經三十多歲,卻迄今為止都沒有嫁人,只能被鎖在其中。

  我去拜見公子竭的時候,還要化作小廝才得以入內…”張良瞄了一眼跪坐在案幾前的李左車輕聲訴說公子竭的現狀。

  其中有一部分事實,但不乏也有一些藝術加工。

  畢竟公子竭只是偏遠血脈,說實話是沒資格碰瓷始皇帝的。

  但張良清楚自己應該怎么說給李左車聽。

  畢竟,李左車是李牧的后人。

  李牧在趙國的名聲太大了,尤其是在李牧被大秦戰神郭開讒言殺害以后趙國轉瞬破滅,讓李牧一人堵的秦國難以鯨吞的戰績含金量不斷拔高,迄今也無法超越。

  李牧在死之前,可是沒輸給過秦國一場的。

  于是在李牧死了以后,趙人也就更加懷念李牧了。

  李左車是李牧的孫子,暫且不提李左車繼承了李牧多少的才華,光是他的身份,李牧的嫡孫,就意味著太多太多。

  趙人,匈奴人,月氏,東胡,都會認可他這個身份。

  然而李牧似乎對于張良的添油加醋并沒有表現出甚么憤怒,只是沉默片刻后點了點頭開口道:“我知道了,如果您有機會再次拜訪公子,請代我向公子問安。”

  張良點了點頭,他自然不會寄希望于一兩句嘴炮就把李左車徹徹底底的拉到他的身邊,答應了李左車的請求以后,張良徑自離去。

  而另一邊…

  趙國僅存為數不多的血脈公子竭的府邸之內…

  公子竭跪坐在案幾之前,看著面前花期已謝,即將老去的胞妹眉頭緊皺。

  “秦國頒布了遷王陵令,黑冰臺行事酷烈,如今四野怨聲載道,天下人已經受不了秦王的貪婪和殘忍,韓國國相的后人張良邀請我來舉事,我打算把你許配給李左車,你如何看待?”公子竭開口問道。

  趙瓔并沒有看向自己的兄長,只是自顧自的低著腦袋緩緩開口:“兄長現在能踏出這個府邸么?”

  “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出去。”公子竭開口說道。

  “那兄長做好了趙國宗室被屠戮殆盡,祖先再無香火之謹的準備了么?”趙瓔再次開口問道。

  公子竭眉頭一皺…

  “伱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兄長還沒有看明白?從始至終秦王就從來沒有把這些人放在心上,且不說兄長的血脈已經偏遠到了什么地步,趙人未必會認同兄長的血脈,就算兄長籠絡了李左車,可是李左車只是武安君的孫子,并不是武安君…昔年武安君健在趙國依舊覆滅,如今兄長莫不是覺得厭了,才想如此行事?

  那張良究竟說了什么讓兄長如此舍生忘死,愿意托付全家性命和祖宗祭祀來做這樣十死無生的事情?”

  公子竭皺了皺眉頭。

  一母同胞的妹妹趙瓔總是有自己的主見,小的時候不愛詩書禮樂而愛效游俠之風,長大了又不愿意聽從自己的意愿而嫁人,說話也總是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意思,很不爽利,尤其是公子竭確實沒那么聰明的情況下,就更不爽了。

  因此他和妹妹其實感情并不是很深,充其量只能算是相依為命罷了。

  “婦道人家,短舌之見…”公子竭搖了搖頭。

  “天下宗室皆被秦王殘害,天下人苦秦久矣,如今秦王又頒布遷王陵令,欲鯨吞四海,如此貪權奪利之徒。豈得安定?過去人們只是畏懼他的權勢,如今大家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安能不搏命乎?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天下人的怒火,秦王又如何承受?”

  趙瓔怪異的看了一眼自己義正言辭將趙國宗室掛在嘴邊的兄長欲言又止。

  說實話他覺得自己的兄長好像不怎么清醒。

  宗室…什么時候成了宗室的?

  開玩笑,那不是嫡系被殺干凈了他們這一支才得以搬進宗廟。

  還天下人的怒火…秦王剛剛降徭降稅,哪來的天下人?

  不過趙瓔也習慣了兄長的自以為是,也知道自己沒辦法和自己的兄長爭辯,畢竟自己的兄長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最終只是撇了撇嘴。

  “要嫁你嫁,我懶得去…”

  說罷,趙瓔自顧自的離去。

  雖然秦王并不是很在意這個血脈偏遠的公子竭,但是到底是有一定的監視的。

  公子竭今天敢明目張膽的把妹妹許配給李左車,明天就得意外暴斃。

  所以所謂的聯姻無非就是把趙瓔秘密的送過去。

  既然要秘密行事,那公子竭就不敢不考慮趙瓔的意見。

  若不然以公子竭的性格,哪里會顧及自己妹妹的意見,早就給直接打包送過去了。

  公子竭看著妹妹自顧自的離去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案幾。

  管不了,根本就管不了…

  都說長兄如父,但是趙竭這兄長當的屬實卑微。

  那個時候趙國還沒有滅亡,趙竭還不是公子竭,彼時趙竭就打算為自己的妹妹做主婚姻,趙瓔直接跑路,直接消失三年…

  現在?他敢來硬的,趙竭是真怕自家妹妹大義滅親果斷舉報啊。

  趙竭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慢慢來,只能慢慢來了。

  自家妹妹都三十多歲了…李左車年齡正好合適,還是李牧后人,像這樣的人杰,花些時間,趙竭相信自己的妹妹是會接受的。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趙竭致力于勸說自己的妹妹嫁給李左車。

  而天下的一切事物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

  伴隨著逐漸寒冷的天氣,以及飄揚的飛雪,舊的一年徹底落下了帷幕,新的一年正式到來。

  鋪天蓋地漫天飄零的大雪覆蓋了整個咸陽城,官道上除了被迫遷移的貴胄已經沒有其余行人。

  張良從代郡進入東胡…

  趙泗心心念念的匠作局為終于正式建立,在劉辟的帶領之下,大批墨家弟子入駐匠作局。

  如今,農家,墨家,這兩個思想理念有些不合時宜或者說過于超前終將被舊時代碾碎的學派在趙泗的刻意庇護之下獲得了一線生機。

  而叔孫通和葉調國使者馬哈的談判也終于大致敲定。

  雙方確定了休戰建立邦交事宜。

  大秦租借了葉調國合計五個港口以及一個近海島嶼,以五年一租的形式,一年租借費用三十萬兩白銀,因為葉調國擅起邊釁的原因,第一個五年的租借金額在叔孫通的堅持之下被確定為十萬兩白銀。

  同時,雙方敲定了互貿條例,關稅自然是沒有的…大秦并不收取葉調國的關稅,葉調國也不收取大秦的關稅。

  客觀來說,在這個海貿幾近于無的時代,關稅這個概念也約等于零。

  反正是大秦往葉調國傾銷商品,雙方都不收關稅肯定是大秦更加占優。

  同時,作為擅起邊釁冒犯的賠罪,葉調國使者馬哈為大秦進獻了合計折價約為五十萬兩白銀的財貨,大秦這邊則賞賜葉調國大量的絲綢瓷器漆具以及茶葉。

  總體來說,前面五年的港口租借租借大秦完全相當于白嫖。

  至于賞賜絲綢瓷器漆具茶葉,那當然是為了打開葉調國的市場,為大秦帶貨傾銷做準備。

  大概條件達成一致以后,合約也已經擬訂,葉調國使者只需要等待在過年之后的大朝會朝拜始皇帝之后就可以用璽蓋章簽訂兩國條約。

  至于奉不奉大秦為主那是其次,宗主國制度不錯,但是得看距離,目前大秦的國力難以大范圍涉及葉調國,強行讓葉調國認主沒有任何意義。

  生意場上的事情,趙泗認可的只有利益。

  “真是精彩的一年啊…”

  趙泗窩在暖爐旁邊,虞姬為之添水煮茶,使女在一旁奏樂,琥珀搖晃著個大腦袋頂著一腦袋雪花窩在趙泗腳邊跟著音樂搖頭晃腦。

  “夫婿,家父傳信,已經抵達關中,正欲擇宅,我想去探望一下。”虞姬沒有理會趙泗的感慨,溫聲細語道。

  “去吧去吧,你先去認認路,待安家落戶以后,我再去拜訪。”趙泗擺了擺手。

  遷王陵令執行的最為果決的就是虞家和項家。

  一個是女兒嫁給了趙泗為妾,一個是謀反事敗家族斗爭以項伯獲勝。

  今年大雪,其他遷移的貴胄多受其阻,走起路來不慌不慢,大有踩著始皇帝定下來的六個月的期限來到關中的意思,而項家虞家卻不畏風雪,日夜兼程,剛剛新年,就頂著大雪從遙遠的楚地跑到關中。

  要不說項家虞家為何名聲急轉直下,現在這兩家名聲都快臭了。

  秦王都說了六個月了,你丫一半時間就趕過去給誰看呢?上趕著當狗呢。

  可惜,再罵也改變不了現狀,該來還是要來,六個月是定死的,黑冰臺就盯著誰逾期不至呢。

  大家也只能冒著風雪哭爹喊娘的趕路。

  當然,因為遷王陵令的執行和黑冰臺的酷烈,秦國乃至于秦始皇因為降徭降稅而博得的好名聲因此急轉而下。

  雖然遷移貴胄確實惠及地方屁民,可是這個時代又沒有網絡,庶人沒有發聲的渠道,輿論這玩意從來都跟庶人沒有關系,頂多是一個充數走量的工具。

  因此一時之間,天下風云激蕩,甚至大有比前幾年天降異石還要兇險的輿論現狀。

  趙泗針對性的做出了一些處理,譬如說通知陳勝吳廣等人逮捕一下東海之畔的滄海君,搜查一下博浪沙刺殺的張良…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滄海君,恐怕已經要遭逮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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