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泗的注視之下,夏無且再次入內,甚至還和趙泗打了個招呼。
夏無且一是御醫,二又是在始皇帝登基之前就跟隨歸秦的老人,三趙泗又特意叮囑夏無且注意始皇帝身體,故而趙泗并沒有覺得有甚么異常。
駕攆在趙泗的駕馭之下照常行進。
趙泗再成功奪權以后也相應的做了許多操作和措施,整個人也因此忙碌了起來。
飲食方面,趙泗干脆讓張蒼去為自己購置食材,趙泗更是親自掌廚,從食材購買到食物送到始皇帝面前,趙泗可以沒有哪怕一秒鐘脫離始皇帝的視線。
至于出行方面,趙泗覺得最大的保險就是壓根不出行,不靠近風險就沒有風險,老老實實待在車隊之中,五千多脫產士卒防衛,比什么都安全,故而趙泗干脆把這段時間到駕攆離開沙丘的出行計劃劃得一干二凈。
至于侍衛安全,趙泗則選擇親自上陣,盡量保證始皇帝的駕攆不脫離自己的視線一秒鐘,哪怕是睡覺,趙泗都選擇了在始皇帝駕攆外的駕駛位睡。
至于沙丘這個歷史上的隕龍之地?趙泗直接否決了原定的在沙丘停留半個月的計劃,選擇了馬不停蹄的跑路。
“這樣一來,才算是做好了萬全準備,就算有所謂的歷史修正,想來也足以應對了。”趙泗微微呢喃。
倘若真要是不講道理的天降隕石,那趙泗也徹底沒辦法了。
接下來的幾天,一切如常。
駕攆距離沙丘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脫離命運的軌跡,趙泗的心情也逐漸放松下來。
最多再過五天,就能到達沙丘,到達沙丘之后,駕攆連夜趕路,兩天功夫下來,始皇帝就能夠徹底脫離沙丘,擺脫命隕沙丘的命運。
趙泗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氣,一如既往的捧著自己親手制作的早餐來到始皇帝駕攆之內。
“陛下請用膳。”趙泗躬身行禮,始皇帝擺了擺手,趙泗照例坐下來準備和始皇帝一起干飯。
始皇帝瞥了一眼今日份早餐,微微皺了皺眉頭,一如既往的拿起筷子。
趙泗則埋頭干飯吃的正香。
雖說趙泗的手藝比不上宮中御廚,但是做一些家常菜還是手拿把掐,味道也算是說得過去,起碼能夠趕上流水席廚師的水準了。
趙泗干的正香,偶爾抬頭一看,卻看到始皇帝面前的菜肴幾乎分毫未動,只見始皇帝正舉著筷子面露難色,趙泗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陛下?可是臣飯菜做的不合胃口?”趙泗心中不安愈發濃烈,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胃口不太好…”始皇帝皺眉搖了搖頭。
趙泗瞬間只感覺嘴里的飯也不香了,沒有任何猶豫,甚至來不及細思,趙泗即刻起身。
“臣這就去請夏醫師!”
趙泗現在處于神經緊繃階段,始皇帝但凡有一絲一毫的異常,他都要打起精神。
趙泗放下筷子,急匆匆的從駕攆之上跳下去尋夏無且,駕攆之內,徒留始皇帝一人。
看了看趙泗食用過半的早餐和倉促被扔在案幾之上的筷子,始皇帝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不消片刻,夏無且已經提著藥箱在趙泗的帶領下進入駕攆之內。
“陛下今日晨食,突覺胃口不佳…”趙泗為夏無且敘述情況。
夏無且將藥箱放下擺了擺手止住面露焦急之色的趙泗的話頭開口道:“趙侍郎無須慌亂,胃口不佳并不是什么大問題,也并非就是因為病了,一切還等我診治后再說。”
趙泗聞聲點了點頭,他確實有些小題大做,但是作為一個穿越者,在這個時間節點,在這個地點,也不可能不小題大做,他必須重視一切情況。
“還請趙侍郎回避些許,老夫先為陛下診脈。”夏無且開口道。
趙泗點了點頭,也沒有多想,當即離開車架。
甚至為了讓夏無且能夠安心診脈,趙泗還特意屏退左右,下令周邊不得做聲,他甚至恨不得把聒噪的夏蟬一個一個抓出來處以極刑。
“應該不是病了…”
車架之外,趙泗微微踱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自己璞玉光環二十四小時籠罩始皇帝,按照趙泗對自己璞玉光環的了解,光環籠罩之下,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基本上不可能出現任何意外。
不可能生病,甚至感染寄生蟲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這一點跟隨趙泗出海歸來的船員就是明證。
一路上死了那么多人,可就是偏偏沒有一個人是病死的,甚至于在這個消殺手段十分匱乏的古代,他們連寄生蟲都沒有感染過。
和各地土著搏殺之時,被各種劣質鐵器亦或者因為種種意外出現外傷,也從來沒有一個人感染過破傷風。
除非在璞玉光環籠罩之前就病入膏肓回天乏術,否則趙泗還從來沒見過,在自己璞玉光環籠罩之下,身體還能夠突然惡化的。
“始皇帝現在的身體早就健若常人,而且體內淤積的毒素也少之又少,璞玉光環連之前宛若定時炸彈的毒素都能抑制的住爆發,沒道理抑制不住現在的二踢腳。”
“始皇帝大概率就是單純的不太想吃飯,健康的人也有胃口不濟的時候,這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太過擔心。”趙泗揉了揉眉心,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難免還是有些不安。
家人們誰懂啊,以一個現代人的腦回路,在這個時間節點途徑這里,難免會擔心命運殺啊…
趙泗在駕攆之外獨自慌亂,而車架之內,卻是另一番情形。
“陛下,這樣真的好么?”夏無且將藥箱打開,里面哪里是藥,分明是早餐的糕點和酪漿。
“有甚么不好?”始皇帝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里,臉上帶著笑容。
“你覺得這小子的急切,是發自肺腑么?”始皇帝一邊吃一邊開口發問,宛若說家常一般,沒有任何架子。
夏無且也確實值得始皇帝如此對待。
夏無且和始皇帝的關系,非同一般。
始皇帝在趙國為質的時候,夏無且就已經選擇了一場豪賭。
在那個日夜膽戰心驚受人欺凌的時候,夏無且就已經開始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始皇帝母子二人,為此付出了很多。
夏無且在遇上始皇帝之前,就已經是趙國聞名的神醫,是很多貴族的坐上賓客。
若無夏無且,始皇帝的童年經歷可能會更加不友好。
后來始皇帝歸秦,夏無且也是義無反顧跟隨始皇帝從趙國來到秦國。
始皇帝歸國以后,夏無且對始皇帝幫助就沒那么多了。
可是夏無且不貪,他只要了一個御醫之位。
乃至于后來始皇帝親政,經歷了諸多背叛,唯有夏無且始終如一,始皇帝在這種情況下選擇回饋夏無且。
甚至許之以三公高位。
夏無且卻堅定不移的選擇了推辭。
別說三公,任何官職,夏無且都推辭了,甚至還推辭始皇帝給自己封爵。
離了個大譜,為此付出了那么多,不要錢,不要官,不要爵,夏無且好像就是專門不辭辛苦跟著自己跑一趟來給自己當醫生一樣。
乃至于如今,始皇帝和夏無且相處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四十年。
雖然,夏無且沒有任何實權,但是他,才是始皇帝真正能夠推心置腹的人,這一點,趙泗也比不上。
“看起來,雖然過于急切,可是真情流露,不似作偽。”夏無且沉吟片刻后開口說道。
他對趙泗還是挺有好感的,雖然趙泗最近的表現詭異的有些離譜,但是夏無且還是愿意相信趙泗的人品。
始皇帝之所以有此問,夏無且也清楚緣由。
趙泗過界了…
他將始皇帝的生命安全重任盡數攬于自己手中,雖然這是始皇帝同意的。
可是趙泗的一切行為和出發邏輯,都沒有和始皇帝言明,僅僅用了一句心中不安就一筆帶過。
始皇帝有此一問,實屬正常。
“趙侍郎心若赤子,陛下又何苦讓他蒙在鼓里?”夏無且苦笑了一下。
跟了始皇帝這么多年,他可太清楚始皇帝的性格了。
始皇帝所作所為,大多也只是出于對趙泗言語不清的不滿罷了,還真沒有因此不信任趙泗。
夏無且作為沒有被蒙在鼓里的那個人,知道始皇帝接下來是要針對誰。
“有時候啊,非得把這小子蒙在鼓里啊。”始皇帝搖頭笑了笑。
雖然始皇帝承認,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自己的惡趣味,可更多是因為趙泗自己。
首先,趙泗自己的所作所為就太過奇怪了。
其次,趙泗這小子裝的不像,不把他蒙在鼓里,一切都只能紙上談兵。
始皇帝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給予趙高的寬容,趙高似乎并沒有接受。
他的小動作也并沒有停止,甚至變的更多。
至于自己愚蠢的孩子胡亥。
這小子,似乎真的以為一切出現了轉機。
始皇帝不知道趙高和胡亥究竟是如何溝通,要命的是,胡亥竟然真的能夠愚蠢到,在和自己同獵以后,重新對儲君之位升起來不該有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