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匠的手藝還是毋庸置疑的。
幾個軍匠一同工作,分工協力,約莫也就半天時間就弄好了。
本身就是實驗用品,不用那么苛刻,也不需要考慮長期使用。
直轅改曲轅,大犁變小犁。
第一個曲轅犁在這個時代誕生了。
“且試試看!”王離比趙泗還要興致沖沖,催促士卒套上耕牛實驗。
直接在直轅犁旁邊一塊開始耕地進行對比。
一邊是二牛抬杠直轅犁,一邊是單牛拉的曲轅犁。
在王離的發號施令之下,一共三頭老牛邁動沉重的步伐開始行進。
趙泗和王離則跟在后方仔細觀察。
老牛走動許久,趙泗默默的跟在后面觀察吃土深淺。
約莫百來米的距離,趙泗觀察到,吃土深淺相差倒不是特別大,相比較而言,直轅犁吃土反而更深一些,但是深淺浮動較大,如果遇到土質比較硬的地界,或者有根莖叢生,更容易上浮。
而曲轅犁吃土稍微淺一些,但是吃土浮動不大,相比較于直轅犁,很明顯受力更加均衡,力量傳導更加穩定。
而從速度上來說,曲轅犁并未吊打直轅犁,相反,反而是直轅犁的速度更快。
一直犁到地頭回轉,趙泗回望,發現直轅犁犁過的痕跡也更加筆直一些。
到了回轉的時候,輕便的曲轅犁很明顯掉頭更加省力,而長直轅犁則需要費不少功夫,畢竟重量在這里擺著。
一來一回下來,客觀來說,曲轅犁并未對長直轅犁行成吊打之勢,趙泗眉頭緊皺。
連帶著王離也有些好奇的開口問道:“我看這曲轅犁,似乎并未比直轅犁快。”
豈止是沒有直轅犁快,還慢了四分之一還多。
趙泗正在思考哪里出了問題,卻發現一群軍匠一臉喜色的迎了上來。
這個時代的匠人們或許并不懂所謂的科學原理,也解釋不出來。
但是他們是資深的老農和合格的匠人,相比較于趙泗這個基本上沒種過地的現代人,他們敏銳的捕捉到曲轅犁的優點。
“此犁甚好!此犁甚好!”
幾個匠人圍在曲轅犁前面,一邊仔細觀察和直轅犁的區別,一邊開口稱贊。
“好在哪里?似乎速度還不如直轅犁?”王離開口發問。
“將軍,此犁小巧,又只使一人一牛,自然不如二牛負直犁。方才犁過,地上犁痕深淺一致,一牛負犁,速度自然不如二牛負犁,吃土不夠深也是因為犁具太小,若是再大一些,吃土定比直轅犁更深更快。”
軍匠開口解釋,趙泗豁然開朗。
這次做出來的曲轅犁只有直轅犁的一半大小,因為趙泗是跟著自己腦海里的記憶中來的。
時代和時代不一樣。
秦朝時期,哪怕是直轅犁都是奢侈品,普通百姓還在使用耒耜的傳統耕種作業模式。
漢朝以后,長直轅犁才逐漸普及開來。
直至唐初,長曲轅犁才真正面世。
至此,長直轅犁才被完全淘汰。
相同大小的情況下,曲轅犁性能完全碾壓直轅犁,這完全是結構和力學上的進步。
而趙泗所畫的小巧便攜的曲轅犁,則在宋朝時期才普遍推廣開來。
短曲轅犁的推廣普及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南方地區的日漸開發。
長曲轅犁更適宜大規模耕種,面積大,地勢不復雜的情況下,大犁耕種效率優于小犁。
而普遍面積小,地勢情況復雜的南方地區,則更加適合使用短曲轅犁。
爾后乃至于明清時期,人口進一步增多,糧食生產中心由北向南過度,人均土地不斷減少,普通百姓人均數畝耕地成為了常態,小而精的短曲轅犁就更加符合社會要求。
但是,長曲轅犁從未消失,因為本質上大家都是曲轅犁,大小不同并沒有真正的革新改變,只是使用長曲轅犁的大多是地主士紳階級,而非貧農階級。
而秦朝時期。
自耕農一戶授田大多為百畝上下,產量中心也集中在中原這般地勢平穩,地貌并不復雜的地區,故而長曲轅犁比短曲轅犁更加適合推廣使用。
有軍匠解惑,趙泗也不用動腦子思索,王離當場下令再做一個長曲轅犁出來。
日上中天,到了中午飯的時候。
可惜趙泗人在軍營,食物配給是一日兩餐,餓倒不是很餓,可是晌午不吃點東西總感覺有些不舒服。
趁著空隙,王離和趙泗繼續閑聊。
趙泗樂得交好對方,又得益于趙泗的金手指,王離和趙泗的交談體驗也十分愉快。
趙泗眼看嘮的差不多,也開口詢問對方的姓名。
“我名王離。”王離開口說道。
趙泗愣了一下,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思索著秦朝時期的王姓名人,忽的想起來戰國四大名將之一的王翦。
趙泗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這不是王翦的孫子嘛,得益于上輩子看過幾本歷史小說,趙泗對王離這個人還是有點印象的。
事實上趙泗的歷史十分差勁,對于歷史的了解渠道除了義務教育以外僅限于小說網站。
“可是徹侯之…”趙泗開口問道。
“正是大父!”王離似乎已經習慣了別人如此的詢問,介紹起來輕車熟路。
“失敬失敬!”趙泗拱手。
他對王離了解不多,只是在小說里看過,這貨在小說里大多都是背景板出現來著…
印象中王離的事跡也不是很多,好像在天下大亂以后接手了隴西大軍?最后戰敗不知所蹤了。
相比較于戰國四大名將的爺爺,以及威名赫赫屢有功勛的王賁,王離可以說是虎父犬子的典型代表。
若不是因為王離有個戰神爺爺,趙泗還真不認識對方。
王離面對趙泗的敬仰只是擺了擺手:“不談這些,你方才不是說海中有人魚來著?”
趙泗笑了一下繼續開口講述美人魚的故事,并未對對方的家室過多打探亦或者奴顏婢膝。
他對王離的愕然更多是對歷史人物的震驚罷了。
驟然跨越兩千年,曾經在書本上的人物竟于自己處于同一時空,實在令人心懷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