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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靈蘊丹,地府中人

  傳家寶洞天。

  蘭永寧昏沉沉醒來,睜眼已經是一方陌生的天地,天上沒有云彩與日月,不見周天星辰,也不知是何處的洞天秘境。

  他神念感知到一塊靈泉,周圍入眼盡靈田,其中種植了許許多多的東西。有五谷,有果樹,有靈芝,乃至是一些外形稀奇古怪的靈藥。這些作物極其零散,就如雜草一樣野蠻生長,顯然平日里基本沒怎么打理。

  進一步探尋,只看到一只黑白貓,它仰著頭似乎在跟一個神念感知不到的存在對話。

  “仙長仙長,貓兒好像可以下雨了。”

  洞天開始下起小雨,中央靈泉水位明顯下降。

  蘭永寧揮手施展了一個避水術,隨后撥開面前的靈稻,朝著中央靈氣靠近。百步之后,走出了雜亂的靈田,看到了一片晶瑩剔透的湖泊,一人一貓站在岸邊。

  顧溫轉頭望去,道:“蘭兄,你醒了。”

  “我喝下你給的水,好似昏睡了過去。”

  “你的根基有損,而我用了一些特別的手段,幫你修補了一下。”

  “如何修補?”

  蘭永寧一邊詢問,一邊內視氣海,見潔白無瑕的根基,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作為一方天尊,又從一開始便站隊道宗,他所能得到的天材地寶數不勝數,甚至還能請擎蒼仙人出手幫忙壓制傷勢。可這么多年來,不知吃了多少丹藥,仍無法痊愈傷勢。

  其他人亦是如此,其中緣由不過先天二字。

  天生的事物破損了,無論如何修補都無法恢復最初的狀態。

  如許多修士用美容易容之法尋求好皮相,但修為高深者一眼就能看到其骨相。

  顧溫思索片刻,無法給出解釋,只是模糊不清形容道:“凡俗有一物名為金繕,修補殘缺器具,為了顯得美觀大氣有些會使用黃金。瓷器為土,黃金為貴,修補過后依舊殘缺,卻沒人說丑。”

  “缺依舊缺,只是顧兄大道掩蓋了這份缺陷?”

  蘭永寧一點即悟,當即盤坐于地閉目觀想,細致入微感應可知原本的裂紋被一抹神光填補。

  雖非先天,卻也是一種圓滿,甚至比原本的更好。

  他睜開眼睛,沉默良久。

  “顧兄之姿,在下形同凡夫俗子。”

  當年天泉山也是如此,初見時提著好酒上門拜訪,還是一個對劍道一知半解的后生。自己也只是因為天女的名頭,所以才好生招待顧溫。

  后來顧溫花了短短幾個月時間超越了自己。

  “不為凡,何來仙。”

  顧溫淡然一笑,全然沒有了當年的傲氣。

  “我如今也不過小圣,天地間實力比我強者不少。例如建木,又如天地二圣,乃至是我的師傅。我也只是初入小圣不久,需要修行的事物還有很多。”

  “顧兄謙遜了。”

  蘭永寧問道:“顧兄所說天地二圣,可是天庭與地府?”

  “沒錯,確切來說是成大圣人以后的天帝與府君。師傅對于天帝稱之為靈祖,因為成圣人后的天帝是靈氣之源,清氣之始。”

  顧溫細心解答,正如曾經蘭永寧教自己劍法一樣。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昨日我便是用效仿靈祖之法,補全了你的道基,我稱之為天法。天之道,有損而補不足,如凝露化氣又落雨,萬物皆天補。”

  他對于天帝算是比較了解的,因為成仙地因對方而生,在其中悟道八百年接觸最多。

  氣海之中的小人便是它的大道,一個玻璃小人長了一根毛。

  晶瑩剔透如琉璃的身軀是因為清氣構成,某種意義上來說,顧溫如今是天帝的‘近親’,他們的大道相近。

  但顧溫不會止步于此,他希望尋得地法,從而陰陽共存,化生為人。

  屆時大道便不是琉璃,而是真人。

  當然這些都要很長久,修行界之法都夠他參悟許久,如今琉璃小人頭上一根毛,寓意著練氣法則。

  蘭永寧聽到一半便有些頭暈,許多顧溫講解的事物,他聽不懂,甚至聽不進去。

  強行而為之就泛惡心。

  他連連擺手,揉著脹痛的眉心道:

  “顧兄,可以了,可以了。大道真言,不是我一個小小凡夫俗子能聽懂的。”

  “或許將來蘭兄成仙后,我們可以論道。”

  顧溫言至一半,有些意猶未盡,畢竟是自己嘔心瀝血而來的大道,第一次向外人傾訴。

  “等我成仙,你可能都成大圣人了。”蘭永寧笑了笑,話鋒一轉道:“其實我是尋天庭的遺物,早些年盧嬋靠收羅來的天庭丹方救了許多人,如今赤羽子道友的天殘也是靠其中一味藥壓制的。”

  他頓了頓,感受根基修復的舒暢,道:“如今看來,顧兄一人就足夠了。”

  顧溫搖頭道:“你是小問題,但其他人我沒實際見到之前不能妄下定論。”

  “那也無事,我已經有些眉目了。機緣巧合下我尋到了一個天庭殘魂,他答應我只要給予一個丹方,能修復肉體的殘缺,乃至神魂。”

  “帶著一個小孩子?”

  三日后,城主府。

  一個身著黑袍,身形好似少年人的神秘人忽然出現在城主府的大門前,如此藏頭露尾的行裝,很快就被值崗的太一城修士注意到。

  白日夜行衣,不是賊,也是匪。

  霎時間,陣法啟動,無數飛劍凌空,對準了黑袍少年。

  面罩后邊,兩個神魂在交流。

  “師父,真的沒問題嗎?”

  “徒兒信我,不知即為大恐怖,只要他們不知道我的底牌,就不敢輕舉妄動。”

  一位金丹修士身著玄黑制服,持劍落地,發現察覺不到對方氣息,拱手恭敬道:“這位前輩,不知所為何事?”

  黑袍人嗓音沙啞道:“老朽需要見文尊一面,我們有約。”

  “稍等。”

  金丹修士傳訊入城主府,很快便得到了回訊,他揮了揮手示意停止陣法,又讓持械的修士放下法寶,讓開了道路。

  “文尊已經恭候多時。”

  隨后在金丹修士帶領下,少年走入昔日遙不可及的城主府,越過大門之中眼前是又是一座城。

  青山,學府,林園,弟子。

  整個城主府就是一個另類的宗門,太一城便是流云宗的分宗。天下三流宗門,大城屬于三流,皆為某一個大宗門的延伸或分脈。

  少年忍不住四目張望,東邊摸一摸,西邊看一看,引得一些年輕女弟子掩面輕笑。

  “是哪家的小師弟,怎么穿得烏漆嘛黑的,是要去劫富濟貧嗎?”

  領路的金丹修士叫喊道:“你們又是哪家的弟子,報上名來。”

  話音剛落,一群女弟子頓時四散而逃。

  自此,少年不再放肆,讓殘魂控制身體,如此才恢復了大能姿態。

  師徒二人在心底互相排演。

  “待會兒見了那個文尊小輩,讓他多出一些血,給你掙一個九重道基。”

  “師父,出爾反爾不好吧。”

  “為師這不都是為了你,成仙地開啟在即。你若不記載一些家底進去,真出了什么問題,便是老夫全盛時期也不一定能救。”

  “成仙地如此危險,要不咱們不去了吧。”

  “逆徒,你知不知道這種地方,放為師年輕時候擠破頭都進不去。天庭還在的時候這塊地是用來種不死藥的,三清之下都靠著這東西續命。不然所謂天官,與尋常修士沒什么區別,閻王點卯都得死。”

  “那地官呢?”

  “也得死,萬物終有一死。”

  臨近一處別院,黑衣人停下腳步,金丹修士已經打開大門,有些疑惑看著突然停止的‘貴客’。

  殘魂語重心長說道:“徒兒,唯有成圣才能不死,唯有成大圣人才能不朽。面對圣人無論大小最好跪下,因為你斗不過祂們,那擎蒼何等天資,還不是被建木吃得死死的。”

  “徒兒知曉。”

  少年點頭,隨后一步邁入大門,通過了一棵桃樹,遠遠可見紅瓦閣樓客廳中坐著一個白衣儒生。

  文尊蘭永寧,三年前聽都沒資格聽的神仙人物。

  半只腳踏入其中,多了一個神念之中不存在的人。布衣道人坐在白衣儒生旁邊,二者交談,并沒有將目光放在少年身上。

  太一城主在一旁作陪,雖然無法參與交談,但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二人隨口一言,是他當年不知經過多少嘴的傳言,其中提起的某某人如今無不是名揚天下的大能。

  哪怕只是出現一句的鶴卿、慕容素月與何歡,一個是如今魔門尊者,一個是煉器大宗師,還有一個化生天尊。

  更別提三清道子、赤羽子,蕭云逸這些人都是站在人族最頂端的實質掌權人。

  “.當初我看到盧嬋又折返的時候,還以為要表明心意來著。如今看來是在下小看她了,也參不透憧憬與愛慕有什么區別,我看宗門內許多小輩都會因慕生愛。”

  “所以她境界大進,明悟本心自是不同。”

  “顧兄當年一點想法沒有?要說歲數,你當初可是最小的,都不過三十。”

  “顧某會竊喜。”

  顧溫如此誠實回答,讓蘭永寧愣了一下,隨后開懷大笑:“遇人喜而竊,顧兄你也是一個俗人。對比起三清道子,怎么看都不太像你能成圣。”

  三清道子是蘭永寧見過最純粹的求道者,而顧溫是他見過最俗氣的天驕,最后反而是最俗氣的人成了天下無雙。

  言罷,二人停止閑聊,將目光投向了少年。

  在顧溫投下目光,原本的大能氣場蕩然無存,殘魂還想稍微支撐一下,卻在下一刻身體跪下了。

  少年朝著顧溫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道:“小子王力,拜見圣人老爺。”

  體內殘魂都呆愣住了,他都沒受過如此大禮。

  顧溫不明所以,一旁蘭永寧拍手問道:“這是誰的弟子,竟如此聰慧?”

  他的弟子就這么沒那么聰慧,別說見面給你顧師叔磕頭了,反而去跟人家爭風吃醋,被一巴掌拍地上了。

  “你且起來。”顧溫哭笑不得,手掌微抬起,少年立馬被一股力量強行扶了起來。

  黑袍脫落,赫然是前些日子的那個少年人,面容清秀,十四五歲模樣。

  “蘭兄,你來說吧。”

  蘭永寧又叫出了殘魂,二者一番交談,后者老老實實拿出了丹方,不敢有任何坐地起價的想法。

  “顧兄你看看。”

  “我不通曉丹道。”

  顧溫還是簡單掃了一眼,靈蘊丹三個字映入眼簾,其中效用與煉制方法很詳細。

  殘魂操控少年身體,嗓音沙啞道:“老朽還知道一個地方,存放著天庭的丹爐。”

  蘭永寧問道:“你想要什么?”

  “幫我徒兒進入成仙地,一件道境的護命法寶,還有一個護法。”

  “護法不行,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給你們賣命。前兩樣可以,但你如何證明那個丹爐值這個價?空口無憑,又無實物。”

  “東西被一個半仙搶去了,我若有實物,便不會說出來。”

  二人僵持,蘭永寧陷入沉思,殘魂又繼續說道:“丹爐不是重點,重點是丹爐內壁上有很多不死藥殘渣,靈蘊丹需要少許不死藥藥性。”

  蘭永寧皺眉,如此不得不答應,道:“你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但我又如何找到搶走丹爐的半仙?”

  “老朽有那人的一縷氣息。”

  少年張嘴,一縷微不可查的青氣飄出,蘭永寧轉手交給了顧溫。

  顧溫神念一觸,腦海里浮現了一個蒼老干巴,把自己面皮扯下來的小老頭。

  “蘭兄,你這下子可能要欺師滅祖了。”

  蘭永寧面露疑惑,隨后反應過來,猜測道:“是玄月師祖拿了丹爐?不對,壽元災過去八百年,他還活著?”

  “應該還活著,可能是靠里邊的不死藥藥渣。”

  顧溫摸著下巴,眼中多了一分冷色。

  當年對方起初是幫自己的,后來因壽元劫而倒戈。他們之間算不是血海深仇,可既然沾了因果,就應該付出代價。

  比如赤羽子的姐姐,那個已經成仙的金丹至圣,她也是需要死的。

  “這些稍后再討論,我現在更想知道,你是誰?”

  顧溫注視少年體內的一縷殘魂,目光漸漸撥開其外殼,看透本質。

  天庭的殘魂,可幾十萬年過去,還能存活的會是小人物?

  琉璃小人參悟于成仙地,或許能夠辨別,至少能從三清四御之中猜一個。

  緊接著顧溫看到了一縷濁氣,殘魂本質并非天庭,竟然是地府的人。

夢想島中文    道與天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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