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河伯真身
所謂的蛟龍之氣，只是一個簡單的稱謂。嚴格來說的話，是白蛟凝聚龍軀之后，自體內被排擠出來的，不夠純粹凝實的力量。
如果換一個更加形象的比喻，就好比是正常人會不斷掉落的頭發、不斷長長又被剪下來的指甲——只不過這東西來自一頭蛟龍，就沒有那么簡單了。
龍屬天生就比尋常妖類強上一大截，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一團由凝聚了真龍之軀的白蛟身上褪下來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平凡？
這團蛟龍之氣早在三年前陸長生便一直帶在身上，只不過一直沒有用武之地罷了，這個場合出馬，倒是分外的契合。
天下妖類繁多，最強者莫過于龍屬，這是無可爭議的一件事情。
哪怕是傳說之中的神獸，如金烏、鳳凰等，在真龍面前也占不到一點便宜。
無論潛藏在泯龍江之中的那頭妖物究竟是什么，總不能是一頭真龍吧？
只要不是，蘊含些許真龍氣息的蛟龍之氣涌入到泯龍江之中，必然會刺激到那頭妖物。
妖類之間等級分外森嚴，比如龍君只需要展露出真龍氣息，便足以讓絕大部分蛟龍俯首稱臣。
就算真的拼死抵抗，戰力也會大大下降，十不存一。
對妖類來說，彼此之間的等階和威壓是呈現指數級攀升的，來自于血脈之中的力量讓它們幾乎無法升起反抗的欲望。
而如今這團帶有稍許真龍氣息的蛟龍之氣落入泯龍江之中，足以將那頭妖類給直接嚇出來！
至于把那頭妖物嚇出來之后他們能不能解決......若是連一頭潛藏在江河之中的妖類都解決不了的話，花生也別想著重振河山回歸大靖了，還是直接買塊豆腐直接撞死的好。
所以陸長生沒有絲毫猶豫，那團蛟龍之氣被他擲入了泯龍江之中，而且位置控制的極為巧妙，恰巧就是先前那些穿著奇怪衣服的家伙傾倒貢品的地方。
陸長生并無什么遮掩的動作，毫無疑問的被人給發現了。
“你在做什么？！”
領頭的一人大怒，沖著陸長生吼道。
頃刻之間，數十個穿著奇怪衣服的人圍了過來，面露不善之意。
他們都是居住在泯龍江畔的漁夫，至于諸如陸長生這種“看客”，打心眼里算不得喜歡，一群看他們笑話的人罷了。
相比之下，他們更怕這些看熱鬧的家伙惹怒泯龍江之中的那位河伯。
他們身居泯龍江畔，要靠著泯龍江吃飯，萬萬不敢得罪那位河伯，可這些看客才不管那么多呢，曾經還有在他們進行祭禮的時候對著泯龍江撒尿的王八蛋！
至于后果嘛，自然是被他們給打了個半死。
后來這件事還鬧到了官府那里，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自那之后，敢在他們進行祭禮之時對河伯不敬的家伙倒是少了許多，哪怕言語之間多有不屑，可也沒過分之舉。
沒想到今天竟然又有人不知死活了！
那一個個沖過來的漢子們顯然也認為陸長生是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誠心來惡心他們，已經有人從路邊撿了跟棍子要給他好看了。
“斬妖除魔。”
面對那漢子的疾聲喝問，陸長生只是微微笑了笑，平淡至極的回了一句。
問話的漢子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斬你個頭的妖，除你全家的魔！
就連一些原本沒有圍過來的人，聽到這四個字臉色都是勃然大變，紛紛看向身邊有沒有趁手的東西，顛了兩下就一起圍了過來，臉色那就一個森寒。
作為居住在泯龍江畔的尋常百姓，最討厭，也最不樂意聽到的四個字，便是“斬妖除魔”！
沒有之一！
具體原因有很多，最關鍵的問題是，每一次的斬妖除魔之后，真正要大出血的都是他們。
最開始，泯龍江河伯興風作浪的時候，有不少漁夫湊錢請了一些“高人”過來施法，結果如何不必多說，那些高人全都葬身魚腹。
等到這事兒鬧大了，真來了一些顯露過本事的人，泯龍江周圍的漁民們自然是高興啊，興師動眾敲鑼打鼓的傳播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結果呢？
結果是連河伯的影子都沒看到，那些有點本事的高人全都趾高氣昂的說河伯被嚇跑了。
可要不了多久，泯龍江之中的那頭怪物就會變本加厲的跑出來作亂。
再后來直接驚動的官府，結果也沒出現一點變化，乃至秋野郡的郡王都跑來了，還不是無功而返？
至此之后，泯龍江畔生活的漁夫或是尋常百姓，就再也不信外人了。
這些混賬們只想著自己落得一個行俠仗義的美名，根本就不管他們的死活！
畢竟河伯除與不除，真的跟他們有很大的牽連么？
那些家伙又不住在泯龍江畔！
就算河伯真的興風作浪，也鬧不到那些人的頭上，死的也不是那些人，最后的苦果全都讓他們給 吃了！
百姓也并非是一開始就愚昧的。
可當問題一直都沒辦法解決之后，必須要有一個安慰自己的手段。
所謂的河伯祭禮就是如此。
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一個不是安慰的安慰。
外界那些“行俠仗義”的家伙，在泯龍江畔的普通人面前早已經喪失了所有的信任。
就連官府他們都不信了！
畢竟一年前，青木城的那位大人物不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還害的他們不得不把半年一次的河伯祭禮提到了三個月的日程！
祭禮之中所出的那些雞鴨魚肉，那些花費，不還是全都落到了他們的頭上？官府又哪里管過半分？！
不想還好，越想越氣。
眨眼之間，竟然有數百人都圍了上來！
如果陸長生當真只是一個普通人的話，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
面對這么多義憤填膺，想要將他狠狠收拾一頓的普通民眾，陸長生的面色未變分毫。
就連花生都懶得施舍一縷目光。
這些人已經麻木了。
不再信奉這種希望，甚至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認為只要定期的舉行所謂的河伯祭禮，便能保佑他們平安無事，就能讓他們不再受到威脅。
殊不知，那位妖物想殺人還是能殺，想做浪還是會做浪，這么多年何時變過？
只不過這些人會安慰自己。
比如河伯今年殺了幾個人，他們就會說那些人該死，若不是河伯祭禮的原因，可能要死幾百個......
當愚昧真正成型，并且成為規則的時候，人的偏執是無法想象的。
無論是陸長生還是花生，顯然都并不準備和這些人去講什么道理。
道理，只能講給愿意聽的人。
等到這些人看到了結果的時候，自然就不會再去質疑了。
他們并沒有等太久。
或者說，那些壯漢還沒有來得及趕到陸長生身邊對他動手的時候，泯龍江就先一步發生了變化。
原本算不得湍急的泯龍江水，忽然之間波濤洶涌，層層浪花無風自其！
本來還頗有幾分清澈，卻算不得清晰的泯龍江水在這一刻驟然間徹底渾濁，像是有無數的泥沙被攪動。
連岸邊的地面都開始了顫抖。
那些沖著陸長生走來，滿臉陰寒的漢子們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摔倒在地。
“快跑啊！河伯發怒啦！！！”
驟然間，有人高聲嘶吼，聲音凄厲。
無數道目光向著陸長生匯聚而來，眸子之中的驚訝、憤怒、恐懼、怨恨......不一而足。
雖然他們并不知道陸長生在那傾倒祭禮之地到底扔了什么東西，但幾日按陸長生才剛剛扔下那東西不久，泯龍江便發生了如此變化，絕對和他有著脫不開身的關系！
陸長生不以為意。
會發生這種事情，他早便能夠料到。
不過，無所謂。
有他和花生在這里，能夠保證不會讓那河伯傷害到任何一個普通人。
一個連面都不敢顯露出來的家伙，又能有多強？
只不過是隱匿手段厲害些罷了，不然也不至于數百年來，一直都待在泯龍江之中，恐怕連一頭蛟龍都比不上！
這樣的家伙，一旦展露出來蹤跡，迎接它的便會是滅頂之災。
在常人無法看到的世界里，蛟龍之氣被激發了出來。
已經沒有了主人管束的力量，飛快的融入周圍的一切進行著侵蝕。
蛟龍身形兇厲，脾氣暴躁，就連自身的力量都是如此。
白蛟是因東海極凈之水與真龍精血交匯之下所圣，雖然沒有這些毛病，但自身力量脫離了管束之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別忘了當初他在潛龍淵之中自凝龍軀的時候，便差點為秋實鎮招來足足一個月的大雨！
那還僅僅只是逸散出來的，沒有聚合在一起的力量罷了。
此刻如此高度凝練，更是被白蛟壓縮過的力量擲入泯龍江之中，那些蛟龍之氣便好似千百道箭矢一樣爭先恐后的流竄著。
若是此刻有魚蝦存于河中觸及那些力量，瞬間便會化作一團濃水，連骨頭都沒辦法剩下。
更不要說那團蛟龍之氣內，還蘊藏著一絲白蛟凝聚真龍之軀后的真龍之氣了！
雖然那點真龍之氣根本算不得什么，可對極為重視血脈力量的妖類來說，這種沒有管束，四散而出的力量無異于是天大的毒藥。
此時泯龍江之中如若沸騰一般的波濤，便是因為那河伯在水中翻騰所致！
那潛藏在泥沙深處，哪怕是道行頗高的人也難以探查的地方，一個身形龐大的妖物在瘋狂的翻滾著，狂猛的力量掀起波濤，攪亂泥沙，自尤不覺！
但他不動還好，展露了氣息之后，那些原本只是隨著不知名的詭異流竄的蛟龍 之氣卻像是尋覓到了獵物一樣，蜂擁而來。
那是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就好像是花朵會招攬蜜蜂一樣。
沒有了寄居之所的蛟龍之氣只能夠憑借著最原始也最基本的原則瘋狂流竄，可在那龐大身軀攪鬧之后，卻像是被吸引了一樣，目標明確。
河水滔滔，大浪滾滾。
陸長生和花生就站在岸邊，地面顫抖之間，二人身形卻是一動不動。
若是此刻有人能夠上前觀看的話，會發現二人看似站在地面之上，實則皆是懸浮起來些許，并沒有實質性的接觸。
陸長生此事嚴格來說已經算是五府境的修士了，歸一境便能夠掌握的憑空御虛白云飛縱之術，自然也是手到擒來。
別說此刻只是地面震顫，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就算是地面翻卷起來，也完全拿他沒什么辦法。
而花生卻是動了。
她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什么。
實則，兩道無形的屏障已經聳立在了岸邊，任由那河水滔滔、浪花席卷、巨浪無窮，也無法滴落到岸上一星半點。
他們是來斬妖除魔的，可不是來害人的，這點小事也不會任由其發生，不然又不知是幾條人命。
就算是斬妖除魔，也得按照基本法啊！
不然妖魔是除了，但給普通人帶來的傷害比妖魔還大，那究竟誰是妖、誰是魔？
說來緩慢，實則這一切也不過是在十幾息之間便發生了。
那些想要慌忙逃竄的人群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站起身來，泯龍江之中，卻是突然掀起滔天大波！
一個足足有數十丈的身影好似一座高樓一般自水中騰飛而起，帶起漫天水花無數。
熾熱的陽光照耀在那被帶起的水珠上，每一滴水珠都好似彩虹一樣流轉著光澤。
但任誰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看到眼前這一幕，恐怕都不會覺得這有絲毫的美感。
陸長生更是無視那漫天的水花，目光牢牢的鎖定在了那頭妖物的身上。
被泯龍江畔的人稱之為河伯的妖物，讓秋野郡郡王無功而返，青木城封正大使都奈何不得的家伙，終于是在陽光之下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那是一頭......泥鰍？
破水而出的妖物有幾十丈大小，堪比高樓，身上還有著諸多分布不一的黑色斑點，身體本該細長，但這頭并不太一樣的泥鰍卻是呈現出了橢圓形。
再看腦袋，那泥鰍嘴巴突出，占據了頭部極大的一部分面積，眼睛卻極小，與那龐大的身軀相比簡直微不足道。在嘴唇處，更是有著無數細小皺紋和突起。
除此之外，頭顱的位置還有一枚枚極其細密的，如同軟鱗一樣的鱗片護住了腦袋。
不過即使它長的胖了點，而且還生的與泥鰍有一點不一樣，陸長生還是能一眼認出來。
畢竟是妖類嘛，純泥鰍的模樣那還能叫做妖嗎？
此時這頭破水而出的泥鰍妖連一點猶豫都沒有，龐大而又顯得頗為肥胖的身軀七扭八扭，卻是顯得靈活至極，哪怕周圍無水相照，扔是速度極快的飛馳著想要逃離此地。
但陸長生無疑是不給他這個機會的。
“哈，一頭泥鰍，也敢稱河伯？”
陸長生話語之間，已是飛身而上。
手握捏拳，狂風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