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狙擊手吐掉了口中的草莖,嘴里酸酸澀澀還有些發苦的味道逐漸的開始淡化,他在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明明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能打中這個小老鼠,可最終子彈卻落空了。
這里不是中城區,審判所的人來的不會那么快,其實以他這種級別的狙擊手或者說殺手而言,其實并不在意一個小老鼠的死活,包括了他們上面的人也不在乎。能清理掉,無非就是告訴女皇和李斯特伯爵,我們又干掉了你們一個無足輕重的手下,你們一定嚇的屁滾尿流了吧?
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那么保潔阿姨一定是一個高風險的工作,因為她們可能隨時隨地要面對來自敵對勢力的刺殺,但事實并不是這樣。
這種小人物的死活一點也不能讓人放在心上,比起這樣一個小人物,反倒是狙擊手本人更重要一些,但他還是來了,冒著被審判所發現追殺,甚至被伯爵府的人追殺的危險,來到了這里。
對他來說,夏爾才是真正危險的那個人!
他危險的地方在于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殺機,這對狙擊手來說是非常致命的威脅,也許現在的夏爾還只是依靠本能去被動的觸發這種效果,但他總會有一天掌握這種能力,主動的發現狙擊手。
就像是剛才這樣,他只是把準心對準了夏爾的額頭,那個小混蛋就突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就像是上次刺殺時那樣,這一次他更加能夠確定,夏爾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但是本能卻給他指引了方向,讓他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方位,甚至是具體的位置,好可怕的能力!
大多數狙擊手在干活的時候都不會暴露出殺意,這是千錘百煉之下的成果,他們看人,瞄準,射擊的過程中不會有絲毫的情緒波動,更沒有想要干掉誰的強烈意愿,只有平靜,冷漠,淡然的像是一個旁觀者站在因果關系之外看著一條生命綻放最鮮艷的花朵,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是絕對“中立”的。
夏爾是一個例外,他破壞了這種規則,他能夠找到自己,那么他就必須死!
狙擊手看著小老鼠躲在了一個石墻的后面,冷笑著伸出舌頭從嘴巴里吐出了一顆濕漉漉的子彈,但是這顆子彈卻有著一些非常特別的構造,不只是更加的細長那么簡單,這是一枚子母穿甲彈。
它的作用就是穿透厚厚的障礙擊殺障礙之后的目標,隨著子彈被壓上膛,狙擊手腦袋一歪,壓在了槍托上,他閉上了眼睛,但很快又睜開。此時他的已經已經不再像是人類的瞳孔,反倒像是…山羊的眼睛,被淡金色斑點圍繞的矩形瞳孔把世界的另外一面展現在他的面前。
他可以清楚的看見障礙物后的夏爾,甚至看見夏爾在緩慢的移動,以及他身體里那個鮮紅的不斷跳動的心臟!
真視之眼!
一切的東西在他的眼睛里都變成了有形有質的東西,甚至還被以他熟悉的方式數據化,就如同玩一個計算游戲那樣,他快速的調好了偏移,然后瞄準,扣動扳機…
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的身體向后猛地一縱,一如既往的感覺,這一槍絕對不會落空,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當他從那種狙擊狀態中退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這槍有沒有打偏,那是千百萬次艱苦累積之后所擁有的一種掌控感。
他緊閉著的右眼眼縫開始變紅,開始向外緩緩的溢出一些血珠,這就是使用真視之眼的代價——那是一個腐化物,為了讓這顆腐化物生效,他親手用勺子挖出了自己的右眼,然后把真視之眼塞了進去。
明明應該是一個死物,但此時的它卻具備了所有真正眼睛都擁有的功能,和真的眼睛沒有任何的區別,如果忽略掉他眼白上變得更加鮮紅的三角形,那么這就是一顆正常的眼珠!
當然,使用這個玩意的代價并不輕松,緊接著他的鼻子也開始流血,來不及觀看夏爾是否死亡,他稍稍喘息了兩口氣,一翻身把狙擊槍放進槍盒里,掛在脖子里從房頂跳了出去,頃刻間化作一只鷹消失在天際中。
另外一邊,躲藏在石墻后面的夏爾突然感覺到墻壁一震,緊接著后心就是一股鉆心的疼。他回頭看了一眼,足足有一寸多厚用來作為防御工事的石墻上被打穿了一個小孔,小孔的中間有一處透光的地方,能夠看見另外一面的東西。
他反手摸了摸背,從背上抽出了一根鋼針。
這鋼針像是一個細長的圓錐體,只有尖頭發白,另外一端則發黑并有些粗大,他能夠感覺到一股濕熱的液體順著自己的后背開始緩緩的流淌,他受了傷。不過并不是沒有好消息,好消息是那股不斷讓他身體刺痛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如果不出意外,殺手已經離去。
本著小心,他對躲藏在另外一邊有些驚慌失措的格洛莉婭擺了擺手,讓她繼續趴著,夏爾則脫掉了鞋子甚至是襪子,那枚被他套在了右腳第二根腳趾上的指環,裂開了一條口子,割的他有些疼。
是鋼鐵之軀起了作用,他很清楚,否則剛才這一槍就絕對能夠送他回老家,這讓他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有余悸的把指環換到了小腳趾,讓裂口對外后穿好了襪子與鞋子,他摸了摸彈孔,把鋼針藏在了鞋底,他覺得以后未必沒有機會問候一下這位狙擊手。
很快有人在下城區被槍擊的事情匯報到了艾佩達城防軍指揮部,這里離城墻非常的近,軍方的人也來的非常的快,從槍擊發生到城防軍趕來,大概只用了兩分多鐘,可就在這兩分多鐘的時間里,夏爾受到了兩次槍擊,其中更有一次擊中了他。
來的軍人不少,其中還有一個夏爾認識的人,城防軍上士麥卡因,當然領隊的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名四十多歲的軍官,上尉軍銜。
大批的軍人把夏爾包圍了起來,同時也在警戒著周圍的其他人,并且把圍觀者,包括了格洛莉婭驅散到了更遠的地方。
“出示你的身份卡…”,上尉的表情很嚴肅,灰色的頭發讓他給人一種不太好描述的刻薄嚴厲的感覺,他一邊接過夏爾遞過來的身份卡,一邊指著夏爾對身邊的士兵吩咐道,,“搜他的身…”
夏爾沒有任何反抗的舉高了雙手,并且給了正準備靠近他的女孩一個眼色,讓她站在一邊。
軍人和軍方作為帝國最大的暴力機關,他們即使有些時候稍微有那么一些些莽撞,有些過火都是被允許的,這個時候如果發生了什么誤會甚至一些不太友好的事情,最終也不會發生什么。
這些事情甚至都不會傳到李斯特伯爵的耳朵里,就被他的幕僚瑟佛西或者其他人給抹平了,所以夏爾相當的配合。
士兵搜身搜的非常細致,每一個地方都沒有放過,最終他從夏爾身上搜出來兩百多塊錢的零錢,還有兩支鋼筆。
鋼筆重新的回到了他的口袋里,但是錢卻裝進了士兵自己的口袋,夏爾看了看他,那名士兵則目不斜視的望向了遠方。
讀卡器很快就讀出了夏爾的身份,看見夏爾的城市等級和一些普通機構讀不出來的消息之后,上尉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他把身份卡給了夏爾,隨口問道,“你知道是誰朝你開的槍嗎…”
這時正在附近搜集證據的士兵突然喊了一聲,上尉饒過了石墻,然后吸了一口涼氣,夏爾也跟著繞了過去。
此時的石墻上已經多了一些裂紋,在所有裂紋的最中間,有巴掌大一塊巴掌大小,泛著金屬光澤的鐵片,在鐵片的最中間,有一個很小的圓孔,就在人們震驚于夏爾的好運時,石墻似乎再也承受不了大家吸氣吐氣所帶來的風壓,轟然間碎了一地。
上尉走到廢墟中,把那塊鐵片撿了起來,仔細的辨別了片刻,對著夏爾若有所指的說道,“穿甲彈的彈片…”,他看夏爾的眼神有些一些變化,也及時的抬手讓人們放松了對夏爾的警惕,毫無疑問,他認為夏爾是一名超凡者。
正常人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傷害,這種穿甲彈專門用作于擊殺障礙物后的人物,為了讓它的威力更大,這種穿甲彈都是煉金物品,普通人的身體會在被擊中的瞬間就被撕出一個巨大的口子,眼前這個年輕人只是受了輕傷!
夏爾并沒有去解釋這樣不是誤解的誤解,因為解釋并不會有任何的意義,就讓他們這么認為吧。
在做了一些簡單的筆錄之后他們就讓夏爾離開了,逐漸圍觀看熱鬧的人們也都散去。
但這件事,并沒有像夏爾所猜測的那樣到此就終結了。
晚上李斯特伯爵用完餐后,管家和他提起了此事,“應該是雄鷹希伯特,帝國內只有他擁有這樣的射擊術…”
李斯特伯爵面前的銀盤里,放著那枚彈片,他拿起來看了看,又隨手丟了回去,“夏爾受傷了?”,管家向下彎了一下腰,李斯特伯爵笑了兩聲,“我記得他,他的運氣不錯…”
他多看了管家兩眼,“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他太弱了,等他再強一些才行…”
“還有,讓你的孫女離我的豹子遠一點,那不是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