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文師爺和儒家四境

　　“那個，確實有點詫異。”李誠如實說道。

　　“不用奇怪，老夫姓文，名瑜，是一名修行有成的儒生，早已進入‘兼濟’境界多年，坐得起這個位置。”師爺笑笑，說：“事實上，要不是當年運氣差，陷入了一場風波之中，以至于終身不得趕考，此時瑞國朝堂都會有老夫一席之地，更不用說這小小的三水縣了。”

　　原來，文師爺可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在二十多年前，曾經考中過金科狀元，也曾顯赫一時，只是運氣差，適逢“科舉舞弊”事件爆發，結果被牽連，剝奪了生員的身份。

　　辛苦考中的功名，也被剝奪，成了個白衣。

　　后來看透官場冷暖，放棄了找門路恢復身份，而是來到這三水縣，做了個師爺。

　　不過，畢竟曾經是大人物。

　　如今的三水縣菜縣令完全就是個傀儡，對他言聽計從，三水縣大小事務，也都是文師爺在當家。

　　另外，他還是修行有成的“儒生”，幾日前惡魂大鬧縣衙，都沒能把他怎么樣。

　　只是術有專攻，并非道士的他，修為再高，也抓不了鬼怪罷了。

　　“說實話，早年曾經覺得很冤枉，畢竟給主考官送銀子，那是官場潛規則，又沒真的抄錄答案，憑什么剝奪我功名？可后來慢慢就想通了。”宴會上，文師爺一邊吃，一遍跟李誠聊天道：“歸根究底，朝堂上無對錯可言，只有勾心斗角，我不是輸給了運氣，而是輸給了人心。”

　　聞言，李誠不由得點頭。

　　這文師爺到底是兼濟儒生，有“達則兼濟天下”的胸懷境界，不會計較一時得失，也不會怨天尤人。

　　“被當頭一棒，從高峰打入谷底，也未必就是壞事，在三水縣這些年，老夫靜心讀書，已經慢慢領悟到‘浩然正氣’的真諦，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成為浩然境大儒了！”文師爺似乎喝得有點高，飄飄然地說。

　　但不是吹牛。

　　李誠看得到，他真的已經養出了半口“浩然正氣”，假以時日，真的能成大儒。

　　這可了不得。

　　儒生一共也就修身、兼濟、浩然、至圣四個境界，拋開傳說中的圣人不講，浩然境界大儒，已經是文修一道的最頂層。

　　瑞國宰相、國子監老太傅他們，都是這個境界。

　　在朝堂上，浩然大儒還有另一個稱呼，叫做“國老”。

　　一國之老，一國之寶！

　　“可文師爺您的‘浩然正氣’之中，卻有一絲黑氣浮現，若不解決，怕是終生大儒無望。”李誠開口說。

　　此話一出，文師爺的臉色，立刻變了。

　　如果說，之前他還是自持身份，以高位向下看待李誠，同坐只是對其鏟除惡鬼的獎賞，而非尊重。那現在，他就是冷靜下來，真正把李誠當做同等級人物了。

　　“道長你，難道是‘化神’，乃至‘返虛’高人？”文師爺道。

　　道家也有四境：煉精化氣、煉氣還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簡稱煉氣、化神、返虛、合道，跟儒家四境對應。

　　也跟武者三境對應，不過武者沒有第四境，上限低一個層次。

　　至于佛門，同樣有紅塵、覺悟、苦行、正果四境，正果境界據說有阿羅漢、菩薩、佛陀三種果位，每一個都能讓人脫離苦海，極樂永生。

　　當然，都是傳說。

　　合道道士跟正果和尚，瑞國歷史上都沒有記載，很多人甚至懷疑那根本不存在，只是以訛傳訛虛構出來的遐想。

　　倒是“至圣”儒生，古往今來出現過不止一位，每一位都留下傳世巨著，影響深遠。

　　然而，道家“返虛”高人和佛門“苦行”高僧，卻真實存在。

　　而且法力高強，有移山填海的能力，猶如陸地神仙。

　　“貧道什么境界，那不重要，你就當貧道是一個沒有法力的尋常道人吧！”李誠搖頭說：“重要的還是先生你，這次舉辦慶功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其實若將混元造化功的修為換算成境界，他修為還真不低。

　　不說返虛，化神肯定有，因為對應層次的“厲鬼”，積累并不如自己。

　　可一日不功德圓滿，自己就一日是個凡人，連煉氣都不如。

　　“嗯。”文師爺點頭，沒有否認。

　　不過，卻也沒有多言，而是喝一口酒，談論起了其它事情。

　　李誠也知人多嘴雜，沒有追問。

　　“其實，文武雙全才是真的厲害，若到達‘神通’境界，又養出浩然正氣，那便是無雙儒將，放眼天下也難覓敵手。”師爺說道：“可惜，人的精力終究有限，其中一道都難有人走到高出，更何況是兩者兼修？”

　　李誠聞言點頭。

　　誰都知道文武雙全厲害，可你專注于一個，就會荒廢另一個。

　　除非是天縱奇才。

　　“倒是道門修行有成的高人，通常都會兼修文武，因為能活很久，有大把的時間去鉆研，這個咱們凡夫俗子可比不了。”師爺又說。

　　修行沒有高下之分，但偏向，終究各自不同。

　　道門體系的優點，就在于長壽，有那悠長的壽命，兼修什么都會很厲害，但缺點也很明顯，就是難修行。

　　天賦差的人，修道就是荒廢生命。

　　很多求長生的帝王，甚至因此誤國誤民，搞得山河破碎百姓苦不堪言。

　　“可修道也難，太多人終其一生，都修不出結果。”李誠說。

　　兩人喝酒吃肉，談天說地，倒也自在。

　　當主賓盡歡，結束這場慶功宴會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深夜。李誠沒有離去，而是跟隨師爺來到書房，商談起了真正的要事。

　　“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原本無愧于天地，但是最近，卻陷入了負罪之中。”文師爺說。

　　聞言，李誠立刻道：“愿聞其詳。”

　　“你可知，這‘三水縣’，有哪三水？”文師爺問。

　　“聽說過，是穿行而過的‘紅河’，和河邊沼澤地里，因為潮起潮落而形成的‘黑水湖’，以及貧道那座山頭的最上方，泉水涌出形成的‘撈月池’。”李誠說。

　　三水縣地方不大，歷史卻很悠久，并且頗具文化氣息。

　　有不少文人墨客，都會專程從紅河乘船而來，游覽黑水湖，再去撈月池泡個溫泉澡，體驗大自然的美麗風情。

　　若是靈感來了，還會題詩一首證明自己曾經來過。

　　“那你可知，在黑水湖旁邊，有一座古代‘儒將’墓？”文師爺又道。

　　聞聽此言，李誠先是一愣，繼而擦著冷汗說：“文先生你，該不會帶人把那儒將的墳墓給挖了吧？”

　　在這個真有鬼怪的世界，挖墳掘墓，絕對是一件風險極高的事情。

　　特別是古墓。

　　尋常厲鬼都夠可怕了，那種在古墓里沉睡幾百上千年的老鬼，又是何等的難纏？若再是生前顯赫一時的“儒將”，惹人家不高興，怕是除非神仙下凡，否則誰也救不了！